《梦定制男神》玄玄爻

23、第二十二章 要怎么拯救你

　　乔丝丝从月淮宫出来的时候，心里被灰暗沉重的悲伤压得透不过气来。

　　她竟然，答应了。答应了嫁给冷伤月，与公主共事一夫。那么冷灼月呢？他的心伤何人来解？即便她的一个决定能够缓解恒璨茱和冷伤月的灰暗生活，那么，同样因为她的一个决定而从此坠入黑暗的冷灼月，又何解？

　　是否从此，她也要过着悲悯自责的生活，看着冷灼月再也无法快乐，看着他一点一滴将自己锁闭进黑暗，无法避而不见，也无法再关怀丝毫。

　　当然，她完全可以为冷灼月设计另一个女主角与他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可是……她愿意吗？她没有恒璨茱这么伟大，让冷灼月爱上别人这样的事，她连想都不敢想，否则心如刀割。

　　或许，还有转机。乔丝丝自我安慰着，只要能说动冷伤月放弃她，或许公主就会打消这个念头。

　　闷热的午后，分明只是谈了一个时辰的话，却仿佛跨越了一个世纪般漫长，再站在光天化日下感受这虚幻的日光，恍若隔世。她隔断了一些事，隔断了自己的追求和立场，她从此再难在这梦境中安身立命。

　　入夜，一片死寂，乔丝丝倒怀念起冷灼月的笛声来，那轻盈飘逸在空气里，又沉甸甸得从命运中压榨出绝望的旋律。

　　小莲站在窗口望着夜色，幽幽叹了口气：“主子，你真的决定了？”

　　“决定什么？”

　　“主子不知道吗？你答应公主的事，已经传遍全府了。“

　　乔丝丝心里一紧：“你说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不是要等到皇上指婚才算么？”

　　“可是皇上最宠府里的这位公主，她的要求，皇上几乎都是顺应的。“

　　“你是说，灼月他……知道了？“

　　小莲点了点头，一脸叹惋。

　　“我得去找驸马谈谈！”乔丝丝终于决定再努力一次，此时再不行动，等他连聘礼都置办齐全就真的来不及了！

　　她一天之内第三次来到月淮宫，向宫门口的侍卫一打听，驸马并不在里面，无奈之下只好又惊扰了恒璨茱。

　　恒璨茱得知她要去找冷伤月，眼中既欣慰又酸楚，有些苦涩得笑着：“方才怜月来寻驸马，说是灼月找他有事要谈，他便向月影阁去了。“

　　乔丝丝心里一惊：“月影阁？！“她几乎吓出一身冷汗，这算什么情况，冷灼月这么内敛的人怎么可能主动找冷伤月谈话？！一定就是那个冷怜月搞的鬼！

　　她心里乱成一锅粥，却不敢让恒璨茱看出端倪，强迫自己冷静回答道：“好，我知道了，姐姐早点歇息，我去月影阁看看。”

　　她缓缓从容得退出月淮宫，确定走出恒璨茱的视线范围之外后拔腿飞奔起来——昨天冷府三兄弟一起出现在她房里的时候已经能感觉道淡淡的火药味，眼下这样的谈话，显然不是什么好事。她不能在扰乱了冷府的平静之后再破坏他们兄弟间的情义，决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

　　还没踏入月影阁，便已经听到冷怜月高八度的尖声：“三哥，你说啊！为什么不说清楚！大哥已经有了公主，为什么还要夺人所爱！“

　　乔丝丝心里几乎万念俱灰，用尽早已透支的体力，终于跑到了月影阁门口。

　　见到开门人时她又一愣——原来冷醉月也被这唯恐天下不乱的二小姐给请来了。

　　他的表情有些无奈：“丝丝，你怎么也来了？“

　　冷怜月一听是她来了，更是来了气势，干脆冲到门口将她一把带进门里，趾高气扬道：“这样才好，都到齐了！你们几个就在一起把事情都说清楚！“

　　她转身面对乔丝丝怒道：“你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狐狸精？招蜂引蝶水性杨花，把冷府三个少爷都勾引了，搞得乌烟瘴气你才满意是不是？”

　　她这话一出，三位少爷齐声厉呵：“怜月，住口！”

　　“我偏不！我偏要揭穿她的真面目！你们自己看看你们几个，从她出现之后变成什么样子，从小一起长大无话不谈的好兄弟，变得这样暗自较劲勾心斗角！现在她就在这里，你们好好问问她心里到底喜欢谁！”

　　乔丝丝头痛得揉了揉眉心，这该死的笨妹妹到底是谁设计的，总是冒出来将她的计划全盘破坏！

　　屋内其他三人齐刷刷得看着乔丝丝，各自思虑。乔丝丝抬头扫过他们每个人的表情，冷伤月似乎胜券在握，首肯得看着她，就等着她开口承认他们的关系；冷醉月一脸无奈，微微耸了耸肩，表示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也无能为力；而冷灼月……依旧是那副暗藏一丝侥幸，却提前预判绝望的表情。

　　她的头更痛了，心里将慕思思好一番咒骂——该死的恶俗戏码！

　　冷怜月推了推她的肩：“你倒是说啊！”

　　冷醉月撇了撇嘴，上前拉开冷怜月：“怜月，够了，别闹了。小孩子别管那么多，快回房去！“

　　冷怜月哪肯罢休，用力甩开他的手：“我就是看不惯你们这幅样子，天底下女人多得是，为什么偏偏都要喜欢她这摇摆不定的坏女人！”

　　冷灼月也一步上前抓住冷怜月的手臂，从冷怜月吃痛的表情看来，他用了很大的力气，这也证明，他真的怒了。

　　“怜月，回去。”他淡淡道，眼里是不容反驳的冰冷。

　　冷怜月看着他的脸，两行泪潸然而下：“三哥，从小到大，你最疼我，最护着我，从来没对我生气，可你为了她……”她哭着甩开手哭喊：“我这都是为你好啊！”

　　冷伤月似乎才弄清眼前的局势一般，冷冷道：“怜月，你过分了，如果你再不回去，休怪我找人押你走。”

　　“你……你们……“

　　在她再度爆发之前，乔丝丝终于开口了：“她不用走，让她留下。“

　　所有人一愣，随即都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停下指责，重新回到聆听宣判一般的表情怔怔得看着她。

　　乔丝丝叹了口气走到冷怜月面前：“今天对你动手了，对不起。我明白你的处境和用意，如果我是你，或许比你更激进。你说得对，是我的出现破坏了府中的平静，我也不想看到他们兄弟三个因为我而心生芥蒂。我更同意的是，天下的女人很多，我并不值得他们三个为我争夺。所以，我希望你相信我，这并不是我的本意。“

　　冷怜月动了动嘴似乎想要反驳，可是看着乔丝丝柔和的笑脸却又似乎想不出话来。

　　乔丝丝笑了笑，继续说：“我反而要谢谢你。的确，我的优柔寡断、我的逃避让所有人心里都不好过，这是我的错。若不是你不管不顾得将所有事都摊到桌面上来说，或许这浑水永远没有淀清的一日。谢谢你。“

　　她又对其他人说：“就让怜月留在这里吧，正好，我也有话想要对你们几个说。”

　　乔丝丝顿了顿，整理一下思绪，首先走到冷醉月面前，心意相通得眨了眨眼：“对不起，把你也牵扯进来了。”

　　冷醉月无谓得耸了耸肩：“无妨，我只当看戏罢了。毕竟……”他露出他标志性的挑逗般的魅人笑容，“这满屋子的人中，只有我最懂你的心。”

　　乔丝丝被他逗乐：“是啊，醉月少爷！就你最会说风凉话！不过我也要谢谢你帮我保守秘密。”

　　冷醉月点了点头，有些认真又神秘道：“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揭晓谜底？”

　　“我很希望是在现在，可惜不行。”

　　“为什么？”

　　“因为……我自己惹的事，我必须一力承担。”

　　“说起这个，我倒也奇怪，为什么会这样？”

　　乔丝丝叹了口气：“痴人自有痴人梦，破，最是不忍。“

　　冷醉月似乎明白了什么，眼中露出一丝怜惜：“痴人又何止一个，丝丝，你承载不了所有人的心情。”

　　“可我至少不能让他空欢喜一场，不是么？“

　　冷醉月点点头：“好吧，丝丝，做你想做的事，我支持你。”

　　他们两人一来一去的对话，只有最后一句，其他人似乎听懂了，自然，也是听错了。顿时所有人都以为“空欢喜”是指冷伤月，而乔丝丝真的决定嫁给他。

　　冷伤月不经意间挺了挺身板，似乎心满意足。而冷灼月，从乔丝丝和冷醉月对话的第一句起，便被深深的嫉妒折磨，直到最后一句，彻底被打入深渊般，再得不到救赎。

　　乔丝丝与冷醉月默契得点了点头，随即走到一脸呆愣的冷怜月面前：“二小姐，接下去我有些话需要单独和驸马聊聊，我想，你们就散了吧，这么晚了，别打扰灼月休息，如何？”

　　冷怜月瞪了瞪眼，一脸意犹未尽，没想到这场大戏就这样草草收场的表情，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瞟了一眼面色苍白的冷灼月，赶紧起身：“啊，是是，都这么晚了，三哥也累了，二哥，如果你没有什么话要说的话，也回去吧！”

　　冷醉月不可置信得看着她：“难道是我要在这里吵着三弟休息的？！”他无奈得摇了摇头，走到冷灼月面前，饶有深意得正视他的眼睛：“三弟，我记得你曾是一个心如明镜的人，怎么你的心，突然被你的眼睛蒙蔽了？“

　　说罢，他回身直接向外走去，路过乔丝丝身边的时候，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乔丝丝的心悬了悬，刚才那一刻，她还以为冷醉月会忍不住告诉冷灼月，不过她相信离答案揭晓的时候也不远了。她暗自决定，如果最终都逃不过嫁给冷伤月的命运，她就让冷灼月……永远忘了她！

　　一场闹剧终于平息，乔丝丝面向冷伤月：“驸马，我们找个地方谈谈吧。“

　　“好。”冷伤月勾了勾嘴角，对呆坐在椅子上的冷灼月道：“三弟，那我和丝丝就先走了，你早些歇息。”

　　乔丝丝不敢再看颓靡得仿佛置身谷底的冷灼月一眼，转身刚要起步，没想到冷灼月却叫住了她。

　　他的语声，带着些微嘶哑、以及旷日持久的绝望：“丝丝，你就没有话要对我说么？你来月影阁找我，却从头到尾没有对我说过一句话，为什么？”

　　乔丝丝呼吸一滞，心里狠狠一抽，合眼，背对着他干笑两声：“呵呵，其实我是来找驸马的，公主说他在这里而已。你……好好休息。“

　　冷伤月没有再说话，手腕轻轻一带，又将乔丝丝如布娃娃一般揽进怀里，随即一记腾空，着陆的时候，他们已经停在了幽竹林中央的立亭里。

　　“丝丝……“冷伤月含笑得看着乔丝丝，并没有放开她的手。

　　乔丝丝笑了笑，不动声色得将自己的手从他的掌心里抽离，认真得凝视他的眼睛：“驸马……“

　　“叫我伤月。“

　　“好，伤月。我想要告诉你，我不是余缭音。“

　　冷伤月一怔：“公主告诉你的？“

　　乔丝丝点点头：“伤月，我……并不想嫁给你，所以希望你能理解，并且，放弃我们可能存在的婚约。“

　　冷伤月不可置信得看着她：“为什么？什么叫‘可能存在‘？公主都对我说了，你明明已经答应……“

　　“那是因为我不忍心拒绝她的苦求。“

　　“可你就忍心拒绝我？丝丝……我……“

　　“我不是余缭音！“乔丝丝打断他，合眼叹了口气：”伤月，你爱公主吗？“

　　冷伤月愣了愣，老实回答：“我不知道。“

　　“那你知道公主有多爱你吗？“

　　“我知道，可是她的爱毁了我的一生！“冷伤月像是被刺痛软肋，压着声音辩驳，”丝丝，你知道我有多爱缭音吗？！公主的出现，生生打碎了我的梦想，我知道她内疚，可是内疚又能怎样？她满足了她的占有欲，随后觉得这样的我并不是她想要的，又自作主张得为我张罗滑稽的纳妾，她永远都这样幼稚！“

　　乔丝丝几乎不敢相信，在冷伤月心里，恒璨茱的爱竟然是幼稚可笑的！可是冷伤月没有给她辩驳的机会，用力握紧她的手：“不过，幸好这一次她做对了。丝丝，我喜欢你，并不是因为你与缭音相似。我承认，最初的确是因为你的相貌，让我对你产生了兴趣。可是自从上一次我们在这里……你知道我有多久没有这样真心得开怀过了吗？和公主的婚姻，是一场找不到错处的错误，我不忍心责怪她，可我抹不去心里的介怀，我不知道自己爱不爱她，也不知道自己对她的好究竟是发自内心还是仅仅不想逆了缭音的意……和公主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活在这样自我矛盾的情绪里难以自拔，你了解这有多痛苦吗？“

　　“丝丝，你是我的解药！我想，公主一定也是这样对你说的，既然你不忍心拒绝她，也请你不要拒绝我好吗？"

　　乔丝丝扭动手腕却没有成功得收回她的手，她忽然觉得可笑，同一天内，被这对夫妻轮流紧握她的手，求着同一件事。可是，正因为他们所求的是同一件事，才让她忽然觉得，冷伤月，太自私。

　　她干脆不再挣扎，眼底却渐渐冷凝：“伤月，你以为痛苦的只有你一个人吗？是，公主的确说过类似的话，可是她说那些话是为了你，你却是为了自己。如果你认为我和余缭音的性格上也有某些相似，那么，我必须很抱歉得告诉你，余缭音不可能爱你，我也不可能。"

　　冷伤月一怔，双眸亮了又黯，像是听到了超负荷的信息一时无法接受。

　　乔丝丝对他却再没有不忍，继续冷冷道：“冷伤月，余缭音根本不爱你，我不相信你不知道。而你却把始终没能得到余缭音的心归咎为公主的错，埋怨她、冷落她、还封闭自己作茧自缚。公主爱你，所以承受你的种种错误责怨，可是她愿意承受就代表她活该么？“

　　“冷伤月，你太自私。公主从来没有想过要拆散你和余缭音，从来没有试图剥夺你的梦想。她感受到你的不快乐，所以想方设法，哪怕将你拱手他人也要守护你的笑容。而你却用你自己的不快乐，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得折磨她，只因你根本不愿意相信余缭音从没爱过你的事实。“

　　“你知道么？公主暗中找过余缭音，千方百计得想要让她回到你的身边，而她不回来，是因为她现在已经嫁人生子，生活幸福美满。“

　　“你又知道公主为什么一直没有孩子么？她是为了能让你名正言顺得摆脱每天只能面对她，那个你并不爱的唯一的妻子的命运，才从一开始就服了药物。“

　　“试问这一生，你遇到过几个人，能将自己庞大或渺小的希望全部归置为零，只为你的一颦一笑而努力，只把你的任何情绪当成天大的事情来看待，宁可伤害自己，也要将你想要的全部收罗进你的口袋……请问你遇到过几个这样的人？“

　　“你不仅没有感激，没有感动，甚至说她是幼稚的。的确，我也觉得她这样的爱太傻太可悲，可即便全世界的人都这样想，只有你，冷伤月，你没有资格这样说她！”

　　“现在，她感觉到你对我的心动，因为我这张脸或者是我能说会道的嘴，只凭你一瞥笑意的蛛丝马迹，便决定不顾我的身份地位、不顾我是否危险，说严重一些，便是不顾整个恒国的安危，而要让我成为你的妾室。她也说那是她唯一的希望，唯一让你再快乐起来，唯一弥补她对你伤害的希望。”

　　“可是，请问她伤害了你什么？”

　　乔丝丝冰冷的目光直追冷伤月的心底，重复：“你告诉我，她伤害了你什么？”

　　“你责怪一个永远在奉献的人，夺走了你根本不曾得到过的东西？冷伤月，你不配让公主这样爱你。”

　　冷伤月呆愣无助得轻晃一步，似乎听到了天方夜谭一般，从没有人告诉他这些话，也从没有人这样直截了当得将他贬得一文不值。

　　乔丝丝冷笑一声：“你觉得很奇怪是不是？为什么事情会是这样的？因为你根本就不懂爱，不懂感受，不懂体会，所以你从不知道公主到底为你做了什么！我明白男人三妻四妾很平常，也明白在这里不存在一夫一妻的制度，我并不是说你不可以对别的女人心动，可我请你不要给自己找冠冕堂皇的理由，更不要以为自己多高尚多伟大，所有的错事都是被逼无奈！”

　　冷伤月浑身一震，瞳孔轻微散开，所有的目光都被收走，一片木讷迷蒙。良久，他颤声问：“公主她……找过缭音？她……服用药物？”

　　乔丝丝叹了口气：“我并不觉得公主想要让你知道这些，所以请你不要问她。我告诉你，是因为我受不了你受尽恩惠却一无所知，还忘恩负义恩将仇报。“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公主她只是一个长不大的女孩子，刁蛮任性，没有自己的思虑，也没有什么心愿，我……“

　　“她唯一的心愿就是你！“乔丝丝几乎被他激怒：”你还不明白吗？她的长不大、她的任性，都是为你而存在的！如果你还要娶我，我没有办法推脱。可是就算你要娶我，也请你认清自己的定位，不要把别人的付出当成赎罪，心安理得还讥讽嘲弄！“

　　“我……“冷伤月再说不出话来，他按着自己的脑袋痛苦得蹲下身去：”我真的不知道……那个傻丫头……她……“

　　这一幕，忽然让乔丝丝心里生出一丝欣慰，或许眼前的这个冷酷的男人也并非无药可救，只是从来没有人点醒他。

　　她的语气不自觉得柔和了一些：“在你的心思完全沉浸在余缭音身上的年岁里，公主已经无可救药得，将她的心给了你。我希望你念在多年夫妻情分上，在记忆里搜寻一下曾经的她的影子，那个小小的跟在你和余缭音背后凝视你关注你的小女孩，好好回忆一下她闪光却渺小的期待。最后，我希望你重新考虑我们的关系，因为我……“

　　乔丝丝吸了口气：“像公主爱你一样，像你爱余缭音一样，我爱灼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