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痕》辛隐香深

3、回归正途

　　方向离开之后，满沐坤似乎比以往更忙了一些。
　　原来每周至少会休息一天，被方向安排着出去逛逛，或者两人在家看看电影，打打游戏什么的。现在似乎也因为没有什么需要特意休假的理由，全都被手术排满了。几个助手看出了他的异样，有眼力见的都躲得远远的，偶尔有实习生不知所以，被骂的狗血淋头。
　　刚刚结束了一场长达三个小时的手术，满沐坤坐在手术室外的更衣室里，看着手机里刚刚发来的照片。
　　其实自从方向走了之后，他就请了私家侦探跟着方向，他在哪里，在干什么，有没有遇到什么麻烦他都时刻掌握着。可是那个爱着他的方向，那个任性的想要报复他的方向，自从离开之后就连一通电话也没有。仿佛陪伴在一起的六年，方向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如今已经满足了，就不再回头了。甚至来到他的医院都不会特意转到他的办公室打个招呼。
　　满沐坤一张一张翻阅着照片，感受着方向似乎与原来无异样的生活，家、公司、医院，他就是这么简单，每次对他的无理要求，都能看出刻意武装的痕迹。
　　这时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是满沐坤的母亲。
　　“喂？妈。”满沐坤的语气平淡，仿佛电话那头充其量只是个熟人。
　　“你爸让你明天回家一趟。”
　　“为什么突然让我回去。”
　　“回家还需要什么理由.”母亲的音量突然提升了八度，语言中透露出了不耐烦的情绪。“明天早点回来，这么多年回家的次数用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没什么事他怎么会让你回来。”
　　是啊，没什么事儿，他怎们会让我回去。六年前他就说过，除非有一天他离开方向，否则永远不要回到这个家。所以这六年满沐坤也就是每次母亲需要证明她在满家女主人的地位的时候，才会以死相逼叫他回去过两次。
　　满沐坤收起手机，开始更换下手术服，穿上白大褂，走出更衣室。他下意识伸手敲击两下心脏的位置，这两天他胸口憋闷，仿佛总有一口气提不上来，心中有着不出的滋味。
　　作为一名医生，他知道他的这些症状都是由于情绪导致的，对于方向的离开，他也有不舍。毕竟六年的时间不短，两千多个日日夜夜的互相陪伴也好，折磨也罢，他只是突然不适应，不适应那个话不多，但是安静地在他周遭打理好生活琐事的人，不再围着他转，不适应每次加班到晚上都会有一通电话问他吃饭了没有，而现在不管他吃的是快餐，还是泡面，甚至干脆不吃了，都无人问津。
　　何必总是想起他，自己已经给方向所要的一切，甚至陪在他身边六年，自己早晚是要继承家业结婚的，就算方向不离开，有一天满沐坤也会有自己的家庭，而方向也最终也只能是他背后的影子，比起以后可能在他身边的更多的影子，他顶多就特别在脸上那道经过他多年苦心已然淡了的疤痕。

　　提前结束了一天的工作，满沐坤开车回家，这座独栋的大房子是那年大火后重建的。欧式风格，在这空旷的远郊，显得气派又有些突兀。
　　“您回来了。满先生正在餐厅用餐。”管家老濮接过满沐坤的外衣。
　　满沐坤的喉结上下翻涌了几下，他有些预感到今天的话题。随即平复了一下心情，走近餐厅。
　　此时，满国正与现任妻子满沐坤的母亲宋轶芳，还有不知道第几任反正连名字也叫不上的女人生下的他的年仅5岁弟弟满沐云，吃着晚饭。看到满沐坤走近餐厅，厨房的人立刻在满国正旁边的位置加了一套餐具。
　　“儿子，你回来了。”宋轶芳看见自己的儿子站在那里，突然拔高了音调。“快过来吃饭，今天我特意让厨房做了你爱吃的菜。”她的话，听上去表面上是对儿子的爱，但是语气却像是在宣示自己的地位。
　　满国正抬起眼，看着旁边的空位：“坐下吃饭吧。”
　　满沐坤坐下并没有拿起碗筷，而是看着坐在母亲身边埋头吃饭的弟弟，这个小家伙年纪小，但是眼神里却透露出与他年纪不相符的黯淡神色。其实也难怪这家伙早熟，生下来就与亲生母亲分开，当做满沐坤母亲的儿子养在满家，而满沐坤的母亲又是咄咄逼人的性格，对这小家伙的厌恶也不是一天两天。而满沐坤了解这孩子的感受，因为当年他跟宋轶芳也经历过。不同的是，当年她母亲跻身成为这家的女主人，而现在这孩子因为血缘只能只身留在这个家里。
　　满沐云感受到了满沐坤没有恶意的眼神，在这个家中他也很少能够感受到这种无害的眼神，悄悄看着满沐坤的每一个动作。以致于原本用的不顺的筷子，连面前的菜也夹不起来，
　　满沐坤提起筷子帮满沐云把菜夹到碗里。
　　满国正会意地看着满沐坤，心想着果然还是他的儿子。

　　晚饭过后，满国正带着满沐坤来到书房。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文件袋递给满沐坤。“这是你现在就职的医院行政院长的聘书，你也在那里历练了几年了，业务上的事情还是交给聘请的医疗团队，你是时候该接触一下医院运营管理了。”
　　“爸，我还想留在手术室，暂时不想做管理。”满沐坤虽然结果文件袋，但是听说是聘书，并没有打开，而是平整地放在了面前的书桌上。
　　“这是董事会的决定，早些培养一下继承人，我们也好对你进行干预与培养。过去的这几年，权当是你在业务上的学习，再耽误下去，恐怕时间不够多了。我老了。而你也该放纵够了。这些年为了瞒住你跟那小子的事情，我也费尽心思。现在他走了，就是给你的机会。”
　　“我们没有分开。”满沐坤想也没想脱口而出，他猜到了满国正知道了他和方向的事情，但是他却不想承认。“他只是暂时搬过去照顾方芳。”
　　“满沐坤，我给了你这么长时间，去弥补你所谓的亏欠，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下个月集团周年会，邀请了各界人士，我会正式带着你出席，你顺便在几家合作的公司千金中选一个你觉得顺眼的订婚吧。”
　　“结婚对象的事情还是麻烦您和董事会操心吧。我无所谓谁。我跟方向的事情，也不希望你再插手，如果你不想让我像大哥那样。”
　　“闭嘴！我说过不要再提那件事情。”满国正有些恼怒，尽管他预料到满沐坤会有这样的反应，但是还是不能淡定待之。“我已经跟脑神经外科的主任说过了，月底前会找人接替你目前的工作，下月初就去行政院长的位置上报到，我已经对你有所妥协，你也不要在逼我。”
　　满沐坤不再反驳，反正继承家业的事情也不是他反驳就能推辞的。作为儿子他可能并不称职，但是作为满家的接班人，他始终都有着维护家族利益的责任感。
　　那就让这一切回归正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