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劫浮生梦》心***城

61、夏侯鸿殊

　　无尽的黑暗，落音在黑暗中挣扎，她想抓住一丝光，她想冲破这黑暗。
　　可黑暗紧紧的包围着她，寒冷，孤独，时刻侵袭着她。
　　“不要，不要。”
　　“丫头，醒醒。”
　　谁在叫她？落音在黑暗中听到熟悉的声音，拼命的挣扎着，直到找到出口。
　　“老鬼。”
　　落音睁开眼，看着长须老鬼满眼血丝的正看着自己。
　　“你终于醒了，谢天谢地。”
　　长须老鬼长长舒了口气。
　　“我在那？”
　　“这里是我的家，你现在在我家里，别怕。”
　　药香四溢，落音闻着药香，心里平静了许多:“谢谢你。”
　　“你这丫头，到底与那鬼魅做了什么交易？竟伤成这样？还好我在外面等你，若撇下你不管，你怕是要死在那里了。”
　　“没……什么。”
　　落音想，还是不要告诉他了。
　　自己已经够狼狈了，若是告诉他，他怕是要嘲笑自己了。
　　那样，她想她会更狼狈。
　　长须老鬼看着落音的样子，轻轻叹了一声:“罢了，你伤成这样，等你好些再说吧，那个鬼魅也真是可恶，每次都把人往死里弄。”
　　“鬼魅？”
　　落音想他大概说的是颜乐吧。
　　“是啊，这个女人可真是比男人还狠，算了，不说她了，你好生休息，我去给你拿药。”
　　长须老鬼见落音醒来，也放心许多，转身出门拿药。
　　“姑娘，你可把少主吓坏了。”
　　长须老鬼走后，一旁站着的有些年长，头发花白的大娘笑着看着落音道。
　　“少主？”
　　“是啊，这里是万药门，小殊便是万药门的少主。”
　　“小殊？”
　　大娘见落音一脸茫然的样子，笑了笑道:“怎么，少主没告诉你吗？”
　　“告诉我什么？”
　　“少主名夏侯，字鸿殊，乃是夏侯家族第一百零一代传人。”
　　“这样啊。”
　　“唉，小殊自从变成这样后，很少向人提起他的身份，他怕坏了夏侯一族的名声，这孩子就是心眼死了点，所以才没告诉你，你可别怪他。”
　　落音有些不明所以，这位大娘到底要跟她说什么？
　　大娘似看出了她的疑惑:“姑娘，小殊这孩子这辈子都苦的很，若是日后你能帮帮他，老身定当感激不尽。”
　　大娘说完，眼睛涌出几滴泪来，很快被她擦拭去。
　　“真是不中用，让姑娘见笑了。”
　　“没事，大娘，老鬼，不，小殊他怎么了？”
　　大娘沉默了几秒，还是起口道:“小殊他命挺苦的，生下来就背着光复万药门的重任，可这万药门早以没落，他就是再想，也是心有力而力不足啊。可偏偏他又是个死心眼，为了祖训，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
　　“这副模样？”
　　大娘长叹一声:“是啊，小殊以前可不是这个样子，他原本可是意气风发，风度翩翩的少年啊。多少女子想嫁给他，他连看一眼都看不上，可偏偏他命不好，一生下来身子骨便不好，吃了好多药都治不好他的顽疾。他便去鬼魅当铺与那里的主人做了交易，用自己的容貌换取寿命。”
　　“大娘，你是说夏侯他原本不是这个样子的？”
　　大娘点点头，指着墙上挂着的一幅图像对落音道:“这便是以前的少主。”
　　落音看着图上的人，他身着一声青色的衣袍，风度翩翩，手里拿着采摘的药草，两眼笑盈盈的目视着前方，笑起来时，露出一对小虎牙，像只小狐狸般温和可爱。
　　这样的少年即温和可爱，又如朝阳般生机勃勃，让人感觉如在温风煦日里沐浴一般。
　　而现在的夏侯鸿殊呢？老态龙钟，死气沉沉，俨然一幅从地狱里爬起来的恶鬼般面目可憎。
　　落音惊讶的说不出话。
　　“你别看少主他平时不着边际，像个小混混似的，其实他不是这样的，他不过心里苦罢了，变成这样，别说是女子了，就连男子也不屑与他为伍，他只是变着法子给自己找乐子罢了。其实啊，他多想有个人不在乎他容貌，真的关心他，只可惜……唉……这世间的男子爱慕美貌的女子，女子又何尝不是呢？她们见了他这样，连一句话也不愿与他多说，更别说喜欢他了。”
　　“大娘，不是所有女子都是这样的，小殊他定会找到不在乎他容貌之人。”
　　大娘看着落音，终于有点笑意:“是啊，是啊，原本我还不信，可现在我到相信了，真如小殊说的那样，这世间啊，还是有真情的。落音姑娘，日后小殊还让你多多费心了。”
　　落音听着这话，总有种别扭的感觉，好像……似……嫁女儿？
　　不对，不对，一定是她感觉错了。
　　“大娘，小殊也帮过我很多次，日后若是他有需要的地方，我定……”
　　我定是肯帮他的，落音想承诺，却又说不出口，日后？她能活到什么时候呢？
　　也许回去之后，她很快就会在这世上彻底消失了，她连自己都帮不了，又怎么去帮夏侯鸿殊呢？
　　她想承诺，却承诺不起。
　　大娘见落音话说到一半就停止了，有些着急了:“落音姑娘，你怎么了？你不愿帮帮小殊吗？”
　　“不是……”
　　“小殊他平日里是有些不着边际，名声也不太好，可他真的从未做过什么坏事，反而练药救人。他肯用自己的容貌去做交易换取寿命，不是因为他贪生怕死。夏侯一族一脉单传，他至今都尚未娶妻，他拖着这样一个身体，不过是为了做点事给夏侯家族洗刷过去，让夏侯一族能够重入仙籍。”
　　大娘说着说着，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老身也是一把年纪，陪伴不了小殊多久了，老身怕，怕他日后孤苦伶仃，受世人唾弃。这些年了，你是他唯一带回万药门的女子，想必在他心里你是不一样的。落音姑娘你还年轻，又是修仙之人，定是比小殊有福的，若是日后他有难了，希望你多多帮助他。老身下辈子做牛做马来报答你的大恩。”
　　大娘说完，跪在落音面前，痛哭不已。
　　落音赶紧扶起大娘:“大娘，你别这样。其实我也是才知道夏侯这么多事，你放心，若是我活着一日，定会帮他。”
　　落音承诺不了太多，可若她活着，她想她一定会帮夏侯。
　　“谢谢你，谢谢你。”
　　见到落音答应了自己的请求，大娘开心的对着落音连声道谢。
　　“容娘。”
　　正端着药进门的夏侯鸿殊看到了这一幕，眉头皱了皱。
　　他就知道，他这容娘见他带女子回来，定是一五一十的把自己的底细给别人说了个遍。
　　“容娘，你怎么……唉！”
　　夏侯鸿殊想说，却又不忍心责备容娘，他知道他这容娘不过是心疼他罢了。
　　直从父亲母亲去世之后，这世间也就只有他这从小看着他长大的容娘关心他了。
　　即是这样，他又有什么理由去责怪她呢？要责怪，只能责怪自己不争气罢了。
　　万药门是没有一点动静，反倒是自己把自己名声搞臭了，害的容娘整日为他操心。
　　“小殊，大娘没有与我说什么，她只是心疼你罢了。”
　　夏侯鸿殊看着落音，喃喃道:“你说什么？”
　　“我说，大娘只是心疼你。”
　　“不是，你叫我什么。”
　　“小殊。”
　　落音说完赶紧道:“我见大娘这样称呼你，便也这样称呼了，是我错了，我不该这样称呼你。”
　　夏侯鸿殊笑了笑，道:“不，挺好听的。”
　　一旁的容娘看着夏侯鸿殊的样子，喃喃自语道:“你这傻孩子。”
　　“好听？”落音想了想，道:“真的吗？我可以这样称呼你？”
　　夏侯鸿殊笑了笑道:“当然。”
　　他甚是满意。
　　“可是我总觉得……”
　　“觉得什么？”
　　“觉得像个小孩子。”
　　落音说完，呵呵笑了起来。
　　“小孩子？”
　　夏侯鸿殊两眼气鼓鼓的看着落音。
　　“老鬼我生下来时，你这丫头还不知道在那呢？若是按凡人的算法，你还得称我一声祖爷爷。”
　　“祖爷爷？”
　　落音和容娘一同笑起来。
　　夏侯鸿殊见落音和容娘笑的如此开心，心里不觉得生气，反倒多出一丝愉快，扯了扯胡须道:“算了，妇道人家，我夏侯鸿殊大人有大量，不与你一般见识。看你笑的这么起劲，看来我的药是有效了，赶紧把这碗药喝了。”
　　落音闻着药味，觉得甚是苦涩，央求夏侯鸿殊道:“这药太苦，能不能给我一颗糖啊。”
　　“良药苦口利于病，不能加糖，你难道又想再睡上个一天一夜。”
　　“一天一夜？”
　　落音睁大眼看着夏侯鸿殊。
　　“是啊，你也太能睡了，害的我没睡个好觉，赶紧喝了这药，我也能去睡个好觉了。”
　　一天一夜，落音算下来，前前后后她已经耽搁了三日的时辰，只有两日了，加上回去的一日，五日之期就快到了。
　　“不行，我要回去了。”
　　落音推开夏侯鸿殊的药，急匆匆的想要出门，却被夏侯鸿殊拦下。
　　“你这丫头怎么这么不听话呢？你这伤虽不至于要命，可若不静养会落下病根的，难道你想日后夜夜患上这心痛之病吗？”
　　“夏侯，你的心意的心领了，可是我必须得赶回去。”
　　“是为了救云衣？你真与那鬼魅换的了解药？”
　　落音点头。
　　“你到底用了什么才换的这解药？”
　　夏侯鸿殊诧异，这么珍贵的解药，若不是比它更珍贵的其它东西，以鬼魅当铺这种不公平的交易，落音是不会求得的。
　　“一滴血。”
　　“血？”
　　夏侯鸿殊看着落音受伤的伤口，明白过来:“你的血。”
　　“对。”
　　夏侯鸿殊很是诧异，落音的血竟然能够换的这解药？
　　那么只能说明她的血比这解药更要珍贵，可她只是一凡人。
　　凡人的血？那可没什么价值。
　　“仅仅只是这样？”
　　“是的，只是这样。”
　　落音承认与颜乐换了这解药，却没有告诉夏侯鸿殊这解药根本没用，有用的不过是她后面需要做的事罢了。
　　可落音不想说，她想他不能告诉他。
　　若是告诉他，他一定会说，笨丫头。
　　落音觉得自己不笨，不过是懦弱罢了，她怕若她不这样做，日后会更加痛苦。
　　“可是，不可能啊……”
　　夏侯鸿殊仍然不敢相信。
　　“夏侯，这世上大概没有什么事情不可能吧，就像那日我毁了你的葫芦一样，你不也觉得不可能吗？虽然我也不明白为什么我的血有用，可它就是管用了，鬼魅当铺需要我的血，而我也需要它给的解药。”
　　沉默了片刻，夏侯鸿殊看着落音道:“那你还会回来吗？回来……看看我？”
　　“若是我有机会回来，我一定来看看你。”
　　是的，若是她有机会回来，她定会来看他的。
　　落音说完，看着容娘道:“大娘你与落音说的话落音记在心里了，你放心，若我活在这世上一日，我会好好帮助夏侯的。”
　　容娘开心的点头对着落音笑道:“谢谢你。”
　　“夏侯，我走了，你好好陪陪大娘，她老了，也许希望你多多留在她身边。其实你不用太在意你的容貌，我想这世上真正爱你之人是不会在乎你容貌的，希望你日后能过的开心点。”
　　是啊，这世上真正爱他的人，定是不会在意他这副丑陋的面容，可他能等到那个人吗？又或者他会也爱那个人吗？
　　“带上这药吧，对你伤有好处。”
　　夏侯鸿殊也不管落音愿不愿意接下这解药，硬塞到她手里。
　　落音当然是接受他的好意，对他笑笑道:“谢谢你。”
　　临走之际，夏侯鸿殊道:“落音……”
　　落音转过身看着他。
　　“下次回来，记得还我葫芦。”
　　夏侯鸿殊恢复往日不正经的样子对着落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