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劫浮生梦》心***城

105、痛为何物

　　仗终于停了，因为灵煞，那样一个“不死怪物”，神魔终于停战了。
　　可是除了天帝，和他的二叔紫镜仙人才知道真正的不死怪物是择夏。
　　而灵煞不过只是为了掩饰择夏真正身份的一个幌子。
　　至于他为何知道，也是源于一次偶然。
　　仗停之后，他告诉天帝，他要娶择夏为妻。
　　自然，天帝对他的事管的甚少又甚少，可他毕竟是这九重天的太子，娶妻这般大事还是得告诉天帝。
　　只不过与他想象的不同，天帝一改往日的冷漠，竟莫名的发了一通火。
　　墨寒看着怒气涛涛的天帝，有些奇怪他为何反应这般大，又为何反对他娶择夏。
　　以墨寒对他的了解，他实在是不该为了自己的事有这么大的反应，虽然诧异，但墨寒还是沉住气告诉天帝他与择夏两情相悦，终是该在一起的，况且她为神族，与他着实相配，左不过，她比他大了些，但好在他们都是神，不会老去，倒也无碍。
　　天帝听完墨寒一番陈述终是静下心道:此事容本帝与你二叔商量商量。
　　墨寒想，终究他是他的儿子，九重天的太子，此事多想想也合情合理。
　　只是，墨寒唯一不明白的是，天帝那通火，到底出自何处？
　　直到他在一个夜晚，偶然听到天帝与紫镜仙人的对话，才得知了择夏的身份，以及那通无名火的真相。
　　墨寒一把推门进去，告诉天帝，无论她是上古的神也好，还是邪灵也罢，他还是会娶她。
　　天帝看着如此认真坚定的墨寒，冷冷的笑了笑，道:“你是这九重天的太子，生来便有自己使命，本帝不让你杀她，已是最后底线，你与她根本不可能！”
　　“求求你，父亲，放过择夏，她虽力量强大，可心地善良，决不会做出危害天下，危害苍生的事，求你放过她，若是有天她做出什么有违天道之事，我一定亲手杀了她。”
　　墨寒的心智一向比常人冷静理智的多，所以尽管天帝说出这番话，他却不像旁人一样向天帝大吵大闹，反倒是求他，那也是他第一次求他。
　　因为墨寒明白，像个小孩子一般大吵大闹不仅没用，反而极可能惹怒天帝，到时候结果可能会更坏。
　　他想，他终究是他儿子，他求他，也许天帝终会留那么一点情谊。
　　天帝知道墨寒喜欢择夏，却不知他竟喜欢到这么深，为了她，竟第一次求他这个父亲。
　　说是不犹豫定是假的，他是他的儿子，唯一的儿子，他也怕，怕做出这样的决定会伤害到墨寒，他明白，情伤这东西是这天下最苦的痛。
　　可是，他也没办法啊。
　　墨寒有使命，他的使命却更大啊！
　　他看着墨寒，静下心对他道:择夏她身负这六界的力量，虽可以创物救人，却也可毁天灭地。且不说她的心是如何，光凭她这样强大的力量，难免会让那些妖魔鬼怪动了心思，若她被他们利用，这六界即将岌岌可危。无论本帝或你，都是这神族之人，即为神族，生来便是要保护这天下和苍生的。择夏虽不为魔，可一旦有了心魔，那么她将比魔更可怕。
　　天帝说完，看着脸色有些发青的墨寒，轻轻将手放在他肩上，声音也柔软了许多道:墨寒，你还是个孩子，难免对这情爱之事有些看不透，可这天下女子众多，你会找到另一个合适你的，至于择夏，忘了她吧。
　　天帝想墨寒是个理智冷静之人，他这般说，墨寒定还是能够明白的，以天帝对墨寒的了解，他想，墨寒一定会放弃择夏的。
　　可是终究他是他的儿子，与他一样，唯一看不透的只能是情了。
　　“择夏虽为邪灵，可心地却如那朝阳般温暖明媚，纵然她身负那邪恶的力量，我相信她，她绝不会被那力量所左右。父亲，我们不能因为她力量强大而判处她死刑，我们应该相信她，她会是那朝阳给我们带来光明，绝不会是那黑暗。”
　　墨寒觉得择夏虽为邪灵，可心却如泉水般清澈明亮，绝不会被妖魔之力控制，沦为邪道。
　　“朝阳？呵……墨寒你应该知道，朝阳过去了便会是黑暗，一个人的心是会变的，如同这天，若是那天她不小心误入歧途，那么她带来的黑暗，将会笼罩整个六界。”
　　“仅仅是因为一个未知的可能而判处她死刑，这样对她公平吗？你们情愿相信她是邪恶的，也不愿意相信她会是光明的，你这就是你们所谓的仁慈？”
　　响亮的耳光声响彻在整个屋子里，那是天帝第一次打墨寒，以一个父亲的姿态。
　　“若是保不住这六界，谈什么仁慈！墨寒你不是那凡间的小孩子，我更不是那凡间的父亲，我们都是神，只能做神该做的事。你可知，就在昨日，她将那凤凰琴变成七绝琴送给了那魔王的二儿子魔胤，还给了他魔之力。这样的她还不危险吗？”
　　后来，墨寒回去问择夏她是不是把琴给了魔胤。
　　择夏却对他说:对啊，那个孩子很可爱，但也很可怜。魔族内乱，为了抢夺王位，他同父异母的哥哥为了王位要杀了他，还好我遇到了他，便将琴给了他，让他回去拿回自己的一切。
　　墨寒看着择夏说的那般理所当然，他有些生气的对择夏道:“你可知那七绝琴乃是上古魔物，重见天日会伤害多少生灵？”
　　墨寒平日里虽然冷冰冰的，虽然对于择夏一样也不爱常笑，但是对于择夏还算是温柔的，这样严肃的墨寒，择夏也是第一次见。
　　择夏有些不明白的道:“不就是一把琴吗？为什么要生气？再说，那个孩子那么可怜，没有琴，他的大哥便会杀了他，我救他一命有什么不对吗？”
　　择夏很喜欢小魔胤，她觉得一把琴比起一个人的命来说，简直不值一提。
　　她不懂，墨寒是生气她把琴给魔胤了，还是救了魔胤一命？
　　我救他一命有什么不对吗？
　　在择夏的世界观里，并没有什么神魔，正义，邪恶之分，她觉得她喜欢那个孩子，她觉得她需要帮助他，她便这样做了。
　　她不懂神仙们的仁慈，更不知道将凤凰琴变做七绝琴给魔胤后的后果，她只觉得她救了一个孩子。
　　这一刻，墨寒终于明白天帝所担心的事了。
　　择夏犹如一张白纸，虽然纯净，但是正是因为如此，执笔之人便会决定白纸的去向，他看下择夏，对她道:“你救他一命不算不对，但你将凤凰琴变作七绝琴给他，的确是错了。”
　　然后他叫择夏与他一起坐下，他教她七绝琴的利害，教她神魔之分，教她识别对错。
　　总之，他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教她认识这六界的每分每毫。
　　那时候他就像她的父亲，她就像他年幼的女儿，他教她“牙牙学语”，教她“识物认人”，陪着她一起成长。
　　总之，他算是个耐心不错的“父亲”，择夏跟着他也着实学到了不少。
　　天帝看着择夏的变化与墨寒的努力，大概终是有了点心软。
　　况且，现在的择夏已然失去了神之力与魔之力，不再是不灭不伤之身，对六界倒也构不成威胁，权衡再三，天帝终是同意他们在一起了。
　　那个时候，墨寒终于大大的松了口气。
　　他想，择夏终于是他的娘子了。
　　墨寒很高兴，真正高兴。
　　可是若不是那一次，天帝大概也不会做出那样的决定，诛杀了择夏。
　　仙魔大战之后，墨寒与天帝便要急着这收尾的工作，想办法恢复这六界的和平，择夏便也跟着墨寒去。
　　终究这样的收尾工作危险重重，墨寒因为择夏被妖界鬼界一同埋伏，与择夏一同掉进陷进任人宰割。
　　那些妖鬼想杀墨寒也不是一两日了，对他又仇深似海，知道墨寒心上之人是择夏，又见她生的冠艳六界，竟要当着墨寒的面侮辱择夏。
　　择夏失去了神魔之力，力量已经消减了不少，自然也没有办法轻易脱身。墨寒为了阻止他们，与他们提出条件，只要他们放了择夏，便任由他们宰割。
　　抓到墨寒软肋的妖鬼些，自然不会放过愚弄墨寒的机会，见他全然没有了战神的傲气，闭着他做出一切有辱尊严之事，并且一刀一刀的插进他身体，并且笑道:“这战神果真是不怕死啊！”
　　那尖锐的笑声传到择夏耳里，终于激起了她那隐藏下的杀戮。
　　虽然她已经失去了神魔之力，可她本就是天地灵气所滋生，能够源源不断的吸收万物的灵气，只要她真身还在，她便可分解所有人的灵力，将他们化为乌有。
　　择夏愤怒了，妖魔之力爆发，双眸已然是血红之色，所有在场的妖鬼，和方圆十里的生灵全被她毁灭殆尽。
　　当然除了墨寒。
　　墨寒亲眼看着她妖变，看着她毁灭一切，他才知道她的确是很危险。
　　可是，难道神就不危险了吗？况且，她的妖变，他也有责任。
　　此事自然很快是传到天帝耳里，天帝大为震怒，将择夏关进天狱。
　　墨寒负荆请罪，愿一力承担责任，可天帝执意要杀了落音，并且让墨寒杀了她。
　　天帝说，本帝曾记得，你说过，若她做出有违天道之事，定亲手杀了她。
　　墨寒想了想，说:“我是曾说过，可这件事不能怪她，若你执意要我杀了她，我会陪她一起去死的。”
　　墨寒不是威胁天帝，也不是说的气话，他说的是他的决定。
　　天帝冷哼一声道:“那你就去死吧。”
　　天帝这样说，可心里还是担心墨寒真做出这样事，于是他与墨寒的二叔，紫镜设了个局。
　　紫镜找到墨寒，说自己说服了天帝，同意不追究择夏的责任，也同意墨寒娶她为妻，可条件就是择夏必须生生世世呆在这九重天不许出这九重天一步。
　　墨寒同意了。
　　可墨寒万万没想到，他们骗了他，在成婚的那日，他被天帝所囚禁，而天帝化作墨寒的样子，在新婚之日，在诛仙台前诛杀了择夏，将她封印在了天之痕。
　　择夏死的时候，墨寒没有跟她说上一句话，只是听旁人说起。
　　择夏说:“墨寒，我终于知道痛为何物了。”
　　然后她的灵力涣散，化成一缕光，消失在了天之痕里。
　　她就那样消失在他生命里。
　　而“他”亲手杀了她。
　　墨寒看了一眼天帝，没有对他说什么，只是跳下了诛仙台。
　　诛仙台下乃是诛杀千万仙神之后留下的戾气，无论仙神妖魔，只要跳下去，便可被下面戾气所吞噬，连个渣也不剩。
　　墨寒想，既然她被封印在天之痕里，便等同于永远消失在这六界，他一生活的孤冷无趣，唯独她让他觉得活下去算是不错一件事，现在她已远离，没有她，日后便也如往日一般孤冷无趣，如此，他也没有活下去的动力。
　　于是他纵身一跳，陪着她永远离去。
　　风吹的呼呼作响，墨寒听见诛仙台下千万亡魂的嚎叫，和听到那撕心裂肺的呼喊声。
　　后来，天帝耗了大半修为，在墨寒快跌入那万丈深渊之时救了他，然后又耗了半身修为给墨寒种下了噬血封印，让他忘却一切，重新开始。
　　从那时之后，其实天帝已然失去所有修为。世人只知道他不疼爱他这个儿子，不仅不喜欢他，甚至让他过着九死一生的生活。
　　可谁又曾想到，在墨寒跳下诛仙台的那一刻，天帝，连命都不要也要救他的儿子呢？
　　噬血封印封存记忆，冰封了心，可一旦墨寒再次爱上择夏，封印便会破除，被封印之人的记忆涌回，而封印之人的将会被封印所反噬，魂飞魄散。
　　天帝想，天之痕的封印除非以众神魔之力，否则封印不会破除，就算破除，失去神魔之力的择夏，必定会被那天火灼烧，容貌全毁。
　　这样的择夏，天帝想，他这儿子许是不会爱上她的。
　　直到天帝被封印反噬，他才明白，情这种东西怎么算得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