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劫浮生梦》心***城

103、万剑穿心

　　这样疲惫的梦不知道做了多久，落音终于被一个声音从梦中惊醒过来。
　　“落音，停下来！”
　　梦境之中，黑夜之中，落音终于听到了一个不一样的声音。
　　不是恐惧，不是惊讶，不是可怕。
　　虽然有些冰冷，但却是熟悉而又温暖的声音。
　　落音回头，看着墨寒站在她身后，带着有些诧异的眼神看着她。
　　落音看着他的眼睛，看着他玄色的衣袍在空中飞舞，然后那玄色的衣袍好似慢慢飘进了她的眼睛，血色的双眸终于满满淡了下去。
　　在梦中，落音看到了一丝光。
　　“墨寒……”
　　她停下了杀戮的步伐，两眼有些无神的看着他。
　　理智伴随着熟悉的声音慢慢回来，血色的双眸终于变成了正常的颜色。
　　“发生了什么？”
　　落音看着四处死去的仙神，不明所以。
　　她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惊讶的说不出话。
　　“落音，你太让我失望了！”
　　冰冷的语言如同腊月寒冰一样刺痛着人的身和心，只剩下痛。再也不是那初春里的雪，虽有些冰凉，但融化后却成了一汪春水。
　　他的剑如同他的言语一样冰冷，生生的刺穿了落音的身，然后是心。
　　她看着那把她再熟悉不过的青剑从她的心脏穿过，然后疼痛席卷了全身，进而麻木。
　　“为什么？”
　　落音看了一眼那胸口的青剑，然后再看向墨寒，问他，为什么？
　　为什么要杀她呢？
　　连理由都不告诉她。
　　她要问他，她必须问他。
　　到底她做了什么事，竟让他气的要杀了她？
　　“你杀了这么多人，难道不知道吗？”
　　他问她。
　　“我杀的？怎么可能？”
　　她想，她只是做了一个梦，昏睡了过去，怎么可能去杀了那么多人？
　　况且，她根本没有那个本事。
　　“生灵之火亦是鬼暗之火，除了神魔的力量，更有众鬼的力量，生灵之火可以让你脱胎换骨，亦会控制你的心性，变的如那恶鬼般凶恶。落音，你偷盗生灵之火本亦是大罪，现今又被生灵之火所控制残害无辜，罪上加罪，已是罪无可赦！”
　　墨寒冷冷说完一切，甚至没有去看落音一眼。
　　然后那把刺在她心口的青剑一瞬间幻化成千万利剑，生生刺穿了她的心，在她心口捅出了千万的血洞，将她的心彻彻底底的摧毁。
　　她先感觉到痛，然后便感觉到整颗心好似被剁成了碎沫，只留下了一个躯壳。
　　全然没有了一丝感觉。
　　万剑穿心。
　　传说被万剑穿心之人，魂魄也会随之灰飞烟灭。
　　落音以前曾听山河社稷图说过，万剑穿心乃是惩罚那些穷凶极恶之徒。
　　穷凶极恶之徒，落音从未想到过，竟有一日她会被当成这穷凶极恶之人。
　　而且是被她所深爱之人，斩杀在他的青剑之下。
　　她看着墨寒，没有仇恨，只是有些难过:“为什么不信我？”
　　墨寒看着落音，眼里没有一丝波澜，只是像个对无关紧要之人说话一般对她道:“落音，做错了事是要付出代价的。”
　　落音看着那没有一丝波澜的墨寒，突然笑了起来。
　　她看着那被一线牵拴住的小指，带有一丝悲凉的道:“是我错了。”
　　他们以为，那万恶之徒落音，到临死之际，终于幡然悔悟，为自己所犯下的种种恶行而悔恨，终是收起方才要打要杀的样子，闭上眼为那一动不动的尸体念经超度。
　　可是那些神仙不知道，落音说的错，并不是他们心中所想的那样。
　　她所说的错，是错在不该爱上墨寒，更不该在明知不该爱上他的时候，没有及时悔悟，又跌进了无尽的深渊。
　　一个为责任而生的神，他爱苍生甚过爱任何人，包括他自己。所以他若是觉得你伤害了他所守护的东西，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拿起手中的青剑了结你。狐妖媚姬就是最好的例子。
　　那个时候在长生门，檀雅曾这样警告过她。
　　那个时候她不太懂。
　　就算是神，真的会这般绝情到毫不犹豫就杀掉一个爱慕自己的女子吗？
　　可现在她明白了檀雅的这番话，更明白了墨寒。
　　他是为责任而生的神，他所守护的东西是天下，是苍生，从来不是任何一个人。
　　媚姬又如何呢？至少他从未喜欢过她。
　　可自己呢？他曾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告诉自己，他亦喜欢自己。可结果又如何呢？
　　他觉得自己伤害了他要守护的东西，便这般毫不犹豫的杀了自己。
　　如同杀了一个陌生人。
　　谁一生为天下耗尽年华，玉箫吹，吹散那一树桃花。
　　谁一生只为他笑靥如花，却只得繁华，繁华不过似烟花！
　　直到受尽这万剑穿心之痛，她才幡然悔悟。
　　从来，他都不是她能爱的起的人。
　　她不恨他，她只恨自己。
　　恨自己的无知，恨自己的天真，恨自己的动摇。
　　可到头来她除了恨自己，又还剩下什么呢？
　　她不恨他，她实在恨不起他。
　　她只是不愿再去看他，她爱了两世的人。竟然就这般决绝的杀了她。
　　她觉得，她真的很难过。
　　两世啊！她想，她再也没有第三世了。
　　她闭上眼，跌入了一个从未到过的地方。
　　在那里，她找到了自己。
　　可是就在她闭上眼的那一刻，她错过了的，才是悔恨。
　　天帝看着满身都是血窟窿的落音，陷入了无限得沉思。
　　直到，“他”把天帝唤醒。
　　“天帝，墨寒他还未醒过来，该怎么办？”
　　所谓的墨寒，早已换做女身，那里还有半点男子的模样。
　　天帝终于回过神来，看了一眼云衣，竟苦笑了一番道:“醒来又如何，不醒来又如何？醒着难道比睡着好吗？”
　　天帝说话一向深不可测，云衣自然是习惯的，可今日他这深不可测终觉得让云衣有些奇怪，就如，他找到自己让自己假扮墨寒的时候，她便觉得奇怪。
　　那日，他将墨寒的青剑给自己，并把自己变成了墨寒的样子，对自己道:“这几日，你便变成墨寒的样子，若是有一日，那妖女落音妖变了，你便以墨寒的名义杀了她。”
　　“妖变？什么意思？我为何又要扮做墨寒去杀她？”
　　云衣有些不明白，就算那音落真正是妖，妖变之后不过只是比平常力量增加了，以自己的力量足可以杀死她，为何又要扮做墨寒杀了她？
　　天帝高深莫测的笑了一番，对着云衣道:“因为只有他才可以杀了她。”
　　因为只有他才可以杀了她。
　　当时云衣想了很久很久，都未曾想明白过天帝的话，直到今日她才隐约明白了些。
　　一直以来是她低看了落音，落音并不是她想象中那般简单，至于复杂，她现在也想不到那里去。
　　而妖变的落音，可以杀了任何人，却唯独杀不了墨寒。
　　她的理智甚至都是他给唤醒的。
　　只是，唤醒了理智又如何呢？
　　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就这样残忍的夺了自己的心，受尽那万剑穿心之痛，也许，她情愿永远在睡梦之中。
　　云衣看着那青剑上的血顺着剑慢慢滴落在地上，晕染开一片血迹，她突然觉得她真可怜。
　　云衣就这样看着落音，陷入了沉思，直到被所有人的惊慌声给惊醒！
　　“天帝！”
　　伴随着所有人的惊慌声，在灰蒙蒙的天空之中，天帝颓然的倒了了下去，永远的闭上了眼。
　　大多数在场的神仙都以为那妖女落音的力量果真是强大，竟将天帝都给摧毁了，可只有云衣知道，天帝的仙逝也许与那噬血封印有关。
　　她终于知道，墨寒身上那耗尽半生修为的噬血封印，到底是谁种下的。
　　噬血封印一旦解除，被封印之人记忆将会全部释放，而封印之人将会被封印反噬，魂飞魄散。
　　天帝仙逝之时一幅淡然的样子，甚至还带着一丝微笑，他只是将代表天帝之位的天令和一个传音石给了云衣叫他给墨寒，然后，唤了一声墨寒，唤了一声儿子，便永远消失在这六界之内了。
　　那些稍微年长些的神仙知道，这是天帝第一次在他们面前唤墨寒为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