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月囚》一荛菀菀

2、成年礼

　　如此平静的日子，定格在我十六岁。而那个男人，我已经十三年未见。
　　今天是我十六岁的成年礼，我终于出脸红阁楼，重新看待这个缤纷炫彩的世界。
　　我十六岁的成年礼在十六离家的主宅举行，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
　　我穿着天蓝色的晚礼服，一身华丽，在灰衣女仆的带领下，来到了十六离家的主宅。
　　金色与白色交织的巍峨城堡，那就是红阁楼以外的世界。灯红酒绿的晚宴在开满红玫瑰的花园举行。所有人都穿着华丽的衣裳，而我站在其中，是那样格格不入。即使我与他们穿着相似，即使我绯绿的长发遮住了那双异瞳。他们还是如同看怪物一样盯着我，不，应该是畏惧吧！所有人放下酒杯，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我浅浅的笑着，风拂起我的发，露出赤金与绀碧的双眸，我如同站在多年前高□□塌废墟里一般，睥睨着众生：“我叫白月千茕！”
　　然后，我听到众人唏嘘不已的交杂声。我想，恐怕他们也没有想到当初那个诅咒之子能存活至今。
　　“我的小东西，终于是长大了！”熟悉如梦中的声音传来，众人分开身形，那个男人步履悠然的走了过来。
　　一如我记忆里的黑棕色双眸，黑紫的长发却削成了垂肩发。岁月没有在他脸上留下任何痕迹，一如初见的模样，只是那双黑棕的眸子里多了我再也看不透的情愫。
　　我站在原地，直直的看着他走到我面前。一只手覆上那双黑棕色的眸子，周围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我却抚摸过他的眉眼，渐渐往下，从鼻子到脸，到嘴角，最后到他如玉的颈项。然后反复的摩挲着那块曾经被我咬过的地方，即便此处再也没有了当初的痕迹。
　　“小东西，是饿了吗？”他温柔的开口，一直放任我的动作。
　　我收回手，再次对上他的双眸，“我叫白月千茕！”十分郑重的告诉他，我不是小东西，也不叫小东西。
　　“哦？”十六离青融故作惊讶的低语，转而从上到下的扫视我一遍，恍然大悟般笑着说，“的确是长大了！”
　　这是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我瞪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十六离青融却是极快的握住我即将离开的手，“今天是你的成年礼，这就要走了吗？”他的语气听不出怒意，却不再温柔。
　　我默不作声，任他拉着我，走到宴席的中央。然后就听他对着众人介绍，“白月千茕，十六离青融的义女，今日是她的成年礼，感谢各位的到来！”
　　白月千茕是我，十六离青融是他，而我是他的义女。义女？为什么听到这两个字，我是那样的不舒服。体内似乎有只困兽在叫嚣着，要破出牢笼。我终于还是甩开了他的手，瞬间消失了身影。临走依稀听见他的笑语，“长大了就是和小时候不一样，还望大家不要见怪！”
　　我不知道，我瞬间移动到何处。那是一个湖边，树木葱郁，月色笼罩的湖面，如撒了金子一样闪亮。轻风拂过，水光潋滟。
　　我蹲在湖边，伸手掬起湖水，送进嘴里，很清甜，很沁凉。我脱了鞋子，赤脚走向湖面，欢快的旋转，舞动着身形。
　　我闭上眼，手指弹动，一滴一滴的湖水凝成水珠，围着我一起舞动。片刻间，一滴水珠化作凌厉的冰刃飞向一棵湖边的树。大树瞬间冰封倒塌，一个少年站在大树倒塌的地方。
　　“阁下好身手！”少年闲闲的开口，金色的发在夜色里那样显眼，漆黑的双眸却与金发形成鲜明的对比。一个光明，一个黑暗。
　　我望着他，微愣。纯血种吸血鬼，那个与白月、十六离齐名的纯血种吸血鬼家族流褚家。那样罕见的金发黑眸，想必就是这代流褚家继承人流褚弥色。
　　“你是谁？”流褚弥色疑惑的睨着立于湖中央的我，问。
　　我耸耸肩，手掌微抬，惊起一幕水帘，瞬间离开。
　　我回到红阁楼的时候，十六离青融就倚在门口，似乎睡熟了。远远的像座雕像，安详而肃穆。
　　我凑近他，凝视着他俊美的面孔。吸血鬼十六岁成年以后，容貌基本不会再有变化。十三年了，他始终是初见的模样。我不禁想，他有多少岁？
　　半晌以后，我转过身，蹲坐在离他几步远的台阶上，仰望着夜空，没有情绪的对着身后的人说：“醒了就回去吧！”
　　“去哪儿了？”身后传来不太愉快的声音。
　　“四处走走！”从我凑近他时，他就已经醒了吧！
　　“外面的世界好看吗？”十六离青融走了过来，坐在我身边，似是无意的开口。
　　“好看！”我点点头，外面的世界，的确比红阁楼里一陈不变的摆景好看。
　　“为什么不离开红阁楼？”十六离青融靠近我，头枕在我肩头，身体一半的力量随之压了过来。
　　我皱着眉，却没有退开他。良久才回答，“因为是你想要的！”
　　在我想来轻得如一根羽毛的话，我却能感受他靠在我身上那半边身体的僵硬。他似乎没有料到我会如此回答。又或许，我们都心知肚明。
　　我知道是他把我囚禁在红阁楼里的，十三年与世隔绝的封闭生活是他给予我的。他同样也知道，红阁楼外的阵术困不住我，十三年的与世隔绝也是我心甘情愿的。
　　长长的沉默后，我听到他凉如夜色的声音，“如果我想要你的命呢？”
　　“命吗？”我点点头，随后又摇摇头。然后就见他的头斜斜移了下来，顺势躺在我的腿上。黑紫的发散落在我天蓝色的长裙上，那双黑棕色的眼眸里映出我赤金与绀碧的异瞳。
　　我好似无奈的卷起一撮他散落的发丝，把玩着。目光散漫，喃喃低语，“我还有必须做的事没做。”不知是在对他说，还是在对自己说。
　　十六离青融一只手抚上我的脸颊，仿佛抚摸着稀世珍宝一般，眼神专注而温柔，动作轻柔而小心，红玫瑰般的薄唇轻启，“去吧！只要你记住，你的命是我的！”低喃如情人间的蜜语。
　　“好！”我笑颜如花，俯下身，双臂拥紧他的上身，赤金与绀碧的异瞳，绯红闪过，尖尖的獠牙一口咬在他如玉的颈项，贪婪的吸食着他的血液。
　　良久以后，我才放开十六离青融，他苍白的脸含笑的望着我。黑棕的眼眸绯红一片，伸出舌头，舔了舔我嘴角的他的血。随后他的目光移至我的脖子，“很想知道千茕的血是什么味道？”
　　那低喃的蛊惑，使我浑身一颤。我的血？诅咒之子的血？突然间，似乎想到什么，我一把推开十六离青融，惊怔了一般骤然起身，后退几步。
　　“小东西，果然狠心！”十六离青融跌坐在地上，不怒反笑。
　　“不要叫我小东西！”我条件反射般大喊，那似乎是我第一次发火。
　　“嗯？”十六离青融依旧坐在地上，略微惊讶的看着我。
　　我猛然转身，背对着他，静下心来才说，“我要去九道学院，你安排下吧！”说完，以最快的速度消失在十六离青融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