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月囚》一荛菀菀

12、华布

　　“华秘书长，雇佣联盟又添了新的成员？”流褚弥色突然移开目光，瞥向华布。
　　“大概，”华布惜字如金的两字，让我哭笑不得，他倒真会现学现卖。
　　流褚弥色轻笑，没有说话，他身旁的东轲淡睨着我问，“这位小姐，请出示一下蔷薇庄园的邀请函。”
　　蔷薇庄园？这一刻我才意识到此时真正身处的是流褚家的蔷薇庄园，而不是“禁”吧地下。果然通往地下的楼梯是有问题的，竟然牵引我至此。又或者说元老院给的情报掺了假，比如华布常去的“禁”吧地下三层就是伪情报。那么我就来赌一下其他情报的真伪吧！
　　“秘书长，猎人协会的人也真是没用，即使知道了冥迕瑱的出没地点，依然让人跑了。”
　　“的确！”依旧是惜字如金的两字，却意味着我赌对了。阿里的事，无论情报出处在哪儿，结果的确是雇佣联盟卖给猎人协会的情报。昂贵的情报却卖给猎人协会低廉的价钱，这不是雇佣联盟的作风。只能说明有人故意为之，而这个人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猎人协会失手的结局，也就是我现在可以利用的筹码。华布的回答至少证明我不是来路不明，不管是不是隶属雇佣联盟，那也是与雇佣联盟有关系的人。
　　“原来让父亲大人大发雷霆的始作俑者是华秘书长啊！”流褚弥色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拂手遣退身旁的东轲。
　　舞厅里的所有人闻言面面相觑，这气氛的骤然升温，在我意料之中。
　　“哈哈，掩大人没有出手买我的情报，倒成了我的不是了。”华布大笑，轻描淡写的说。
　　“华秘书长腰缠万贯，倒也不怕一身铜臭味。”一直没说话的琥珀遇之突然说道，然后走到吧台面前，隔空取下酒柜里的一瓶酒，自斟自饮。
　　“一身铜臭味好比一身血腥味。”华布眉眼收敛随性，感慨的语气，似乎只是有感而发。
　　“好雅兴！”琥珀遇之举起酒杯，朝着华布敬道。
　　华布一笑，回敬。然后站起身，对流褚弥色说，“我就先走了，替我问候掩大人。”说完揽过我肩膀，往外走，“走了！”
　　我就这样被他带出了舞厅，还来不及揣测流褚弥色那复杂的眼神。

　　这是一处空地，繁星满天，无月的夜。远处是灯火明灭的城市，近处是华布沉如夜色的面庞。
　　“你像你的母亲，唯一像你父亲的只是那双异瞳。”华布的声音凉薄，透着晦暗不明的怒意。
　　在我还未消化他这句话背后的含义时，他再次开口，“吸血鬼和人类是不能结合的，违背天理，生来受诅咒。”
　　我垂眸，紧握双手，慢慢的说，“我知道。”
　　“哼！你知道？可你的母亲依然让你活了下来。你可知道，你体内的力量一旦觉醒足以毁天灭地！”华布毫不留情的斥责道。
　　“我知道，”我抬头迎上他怒火中烧的双眸，“我必须活着，这是我的使命！”字字斩钉截铁，传达着我的坚持和决心。
　　“使命？”华布瞳孔骤缩，斟酌着这两字。
　　我从他脸上移开目光，视线望着远处城市的灯火。沉吟片刻开口问，“你诱我至流褚家，是为我解惑还是警告呢？”
　　“白月家高□□塌的时候，我也在场，本应立即杀了你。可是十六离青融来得太及时，他带走了你，直到你出现在九道学院。我才发现要杀你更难上加难。一个十六离青融足以让我的人无法插足你的生活，更何况还有一个流褚掩。你的存在很好的制约了这两者，却一触即发。”华布的话字字清晰传入我耳朵，带着浓浓杀意的匕首抵在了我的脖子。
　　“我从不知道原来华秘书长是如此大公无私？”我仿若未觉脖子上的寒刃，嗤笑一声。
　　“的确，我从来就是个自私的人，”华布戏谑的言语落下，抵在我脖子上的匕首已被他收回。“我唯利是图，否则也不会创立雇佣联盟。”他继续说，似是自我调侃。
　　“我说过，我必须活着，你杀不了我，也不会杀我，所以又何必拐弯抹角。”我转眸格外认真的看着他。
　　“真是的，我难道没有做恶叔叔的潜质？”他挠挠后脑勺，撇嘴说道。
　　我不禁失笑，这样的孩子气言语，他竟然也能说出口。
　　“诱你至流褚家，不过为了试探流褚弥色，事实证明他并不知道你是诅咒之子！”华布的眸子像幽暗一团的黑洞。
　　我怔住，这个答案出乎我的意料。
　　“你以为为何元老院会把你的身份瞒得密不透风？”华布问我，面无表情。
　　我垂眸，有些事实，我可以假装不知情，可事实依旧是事实，我无法扭曲，也无法掩盖。就像我生来是诅咒之子，元老院觊觎我，同样也渴望得到我。这世界上所有亲近我的人，从来都是抱着不同目的。包括十六离青融。而华布又是抱着怎样目的呢？
　　“你知道我父亲为什么会抹除存在吗？”我望着他，满怀期待的想要答案。
　　华布一愣，也许没有想到我仍不死心。他盯着我半晌，才开口，“你觉得九道家会容忍一个猎人跟吸血鬼扯上关系吗？”
　　我了然，可是这不足以抹除一个优秀吸血鬼猎人的存在！像是猜到我所想，华布冷笑一声。
　　“如果为了一个吸血鬼弑父，你觉得这个理由够吗？”他似嘲非嘲的语气，讽刺着。
　　我震惊，弑父？如此骇人听闻的两个字。
　　“所有人都认为的真相，往往是混淆视听的结果。”华布面无表情继续说，“他遭万人唾骂，被九道家抹除存在，从此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没有人质疑过真相，他就成了吸血鬼猎人史上最大的罪人。那个时期，是吸血鬼与人类斗争史里最黑暗的时候。”
　　我无法言喻脑中突然的空白，因为我没有这段记忆的承载，又或许是母亲有意抹去了。我承载的记忆里，只星半点知道的一个人类，只是一个叫九道爵的吸血鬼猎人。我甚至都不知他的长相。我空白的记忆，是缺失的父亲。
　　“他还活着吗？”良久以后，我小心翼翼问。
　　“谁知道呢！”华布耸耸肩，不明所以的说。
　　我皱眉，不明生死吗？
　　“你的父亲也好，母亲也好，都是一颗棋子。你却不是，你是掌局者，可是你想知道的真相，我也不知道。你好之为之吧！”华布语重心长的说完，就离开了。
　　我站在原地，心乱如麻。我是掌局者吗？摊开掌心，又慢慢握成拳。这世界上，我能握在手里的只是体内那未知的力量。所有的利用，所有的欺骗，终会化作这力量觉醒的钥匙。可是，母亲，你可知道，我开始害怕觉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