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月囚》一荛菀菀

10、“禁”吧

　　我再一次化险为夷回到九道学院时，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我身上。而我的目光却聚集在我身旁这个送我回九道学院的男人身上，束起的及腰青发，黑曜石般剔透的黑瞳，笑容浅浅。这个笑起来温良无害的男人高过我一个头，俨然的哥哥模样。他是吸血鬼猎人的骄傲，是吸血鬼的宿敌。
　　白曈宥洹，猎人排行榜上第一名。来自最古老的猎人世家白曈世家。如果说九道世家是猎人家族中最负盛名繁衍最大的家族，那么白曈世家则是最不起眼人丁单薄的家族。但这样一个一脉单承的家族，却是吸血鬼猎人与吸血鬼斗争长河里最古老的家族。
　　我无法想像会是他送我回九道学院，直到站在九道学院门口时，我才勉强认识到这一事实。
　　“无须惊讶，无须怀疑，你只须相信你所相信的人！”白曈宥洹黑曜石的双眸轻扫四周蜂涌围上的人群，偏头在我耳边附言。不等我说话，已揽过我的肩，向前走。
　　我目光所及之处是九道的理事长九道述和一干猎人协会的人。离萼与御里莲也在其中。没有我意料之中的询问，猎人协会的目光投在白曈宥洹身上。而我的平安归来正是白曈宥洹的搭救，这是先前商量好的说辞，对此，我也乐意至之。
　　白曈宥洹被一群猎人协会的人拥戴走了，我被离萼叫到了一边。不出所料的问了我关于冥迕瑱的事。我含糊其词全言不知，这同样是先前商量好的。
　　有关冥迕瑱之事，无论于猎人，还是吸血鬼，都是三缄其口。所以这样的回答，离萼也是无力反驳。
　　话别离萼，我回到了瞳之部教室，照常上课。面对大家的关心问候，我只是微笑回应。
　　散学以后，我去了“禁”吧。
　　名为“禁”的酒吧，坐落阿加特城最偏僻的西城区。明为猎人酒吧，实则地下专门招待吸血鬼，当然只限于一些贵族吸血鬼。而我此番之行的目的，是去见一个人。
　　华布，猎人排行榜上第五十名。不属猎人协会，无身世背景，一个只看中钱财的猎人，也就是这个世界所谓的雇佣猎人。这些猎人常常游走于吸血鬼和猎人协会的猎人之间，不为道德，不分善恶，只讲雇金。但凡你出得起价钱，什么事情都能办到。人们常说，有钱能使鬼推磨，说得就是这类人。而华布是九道爵当年的挚友，不知作何原因，曾在战场上撇下九道爵独自逃跑。此后一月，九道爵便消声灭迹。这些都是我在九道学院探查到的，或许九道爵被抹去存在的原因，这个人能略知一二。可关键是要看他肯不肯说了。
　　“禁”吧里灯光昏黄幽暗，音乐舒缓弥散。每个人都是一张醉眼迷离的面孔，或一个人独饮，或几人对饮，一派酒不醉人人自醉的景象。
　　我站在酒吧门口，淡扫过酒吧里的每个人，目光停留在通往地下的楼梯处。抬脚走去，刚行两步，一截烟斗横在我面前。抬头，是烟熏一口黄牙的男人，即使满嘴胡渣，那一口黄牙依旧醒目。
　　“吆，小姑娘，酒吧可不是你来的地方！”戏弄的轻佻语气。
　　我蹙眉，赤金与绀碧的双眸半眯，掩去一半风华。错过他，继续向楼梯处走去，一步，两步，烟斗再一次横在面前。
　　“小姑娘，你要去哪儿？”依旧是戏弄的轻佻声，随之而来的是一只欲捏上我下巴的暗黄枯槁的大手。
　　我没有说话，只是手里的银色龙舌兰抵住了前进的手。
　　“九道学院？”面前之人突然惊声，然后恍然一笑，收回手，“原来是九道学院的学生啊，”他的语气立刻变得恭敬起来。
　　九道学院，这个世界培养最顶尖吸血鬼猎人的学院，猎人排行榜上几乎百分之八十以上的猎人都出身九道学院。可见九道学院在吸血鬼猎人中间的威信了。
　　我对他突然转变的态度，嗤之以鼻，抬脚下了楼梯。
　　暗褐色的楼梯两侧墙壁，每一米一盏橘色的灯。楼梯长度看似二十左右台阶，实则走起来意外的长。我默数到第五十盏橘色的灯时，才到了尽头的一扇门前。
　　推门是一条长廊，我站在长廊口，向左，那是一个偌大的舞厅。金碧辉煌，耀眼炫目，精美的水晶灯下是穿着华丽服饰的人们，徜徉在舞池中。而我的出现似乎并没有打扰到他们，我视线越过舞池，停在舞池边缘的一个吧台上。除了擦拭酒杯的服务生，只有一个栗色短发的男人，倚在吧台上一下又一下的晃悠着酒杯里的液体。那个男人于整个舞厅都是突兀的存在。
　　我步履悠然的走过去，坐在他身旁的高凳上，点了一杯果汁。
　　“小姐，来酒吧不是应该喝酒吗？”醇厚的声音，似酒。
　　我挑眉，看着他换了我手里的果汁杯，塞了一杯红色液体，正是刚才他手里的酒杯。我抬眸，那双戏谑的栗色瞳仁里映着我赤金与绀碧的异瞳。我轻笑，“阁下是要请我喝酒吗？”
　　“你说呢？”他突然凑近，容颜俊朗，难以想象是四十岁的大叔。
　　我后倾身体，突自换回我的果汁杯，依旧轻笑，“酒容易误事，我喜欢果汁。”说完，轻啄一口果汁，放下果汁杯，回睨着他，“酒容易误事，相信阁下比我明白。”这话意有所指，他自然比我更透彻。
　　果然下一刻，他自嘲一笑，仰头饮尽杯中酒。然后打量着酒杯里残留的红色液体，眸子半眯，“很多年没有人告诉我，酒容易误事。”他的语气里有久违的怀念。
　　我收回视线，淡睨着吧台上水晶瓶里插着的一束蔷薇，知道自己并没有找错人。
　　没错，当年华布撇下九道爵的真正原因就是因为酒。
　　“你想知道什么？”沉默良久的华布往杯子里又斟满了酒，然后问。
　　对于他知道我来的目的，我并不感到意外。毕竟来之前，我通过元老院查过他，所以他应该也料到我并非一般猎人。
　　“雇佣联盟不插手元老院和猎人协会，却与这两者唇齿相依，既然是元老院的客人，你想问什么，我尽量回应！”华布偏头看着我，笑意真诚。
　　我乐意之至，他如此配合。可是雇佣联盟的人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呢？这个世界的第三势力，雇佣联盟，雇佣吸血鬼猎人大本营，只讲究一个真理，唯利是图。那么他图的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