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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多情剔骨愁,何作相思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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琳琅回了珠玉殿,刚下软轿便看见两名中人在院口急得直打转,看她回来了似是松了一口气般的,连忙行礼“主子金安—您可算回来了,刚刚王上身边的李玉总管来传了话,说王上待会要过来用晚膳,您同两位姑娘都不在,这真是急煞了奴才了—”
琳琅奇道,朱砂还没回来?
叫作秋连的小中人答道“没,没有啊,现在殿里头是初云帮着在布置”红豆看一眼琳琅的神色,猜测“兴许是她走迷了眼,去了别处?”琳琅点点头,就是怕这丫头冒冒失失,冲撞了哪位贵人便麻烦了。末了,派一个小内侍出去寻。琳琅任红豆扶着,往殿里头去了。
进殿便看到前厅布置的也是整洁大气,初云红彤彤的一张脸,见了琳琅连忙行礼琳琅此时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忙免了礼,又得知王上下午便派了厨子给珠玉殿的小厨房,现下也正是忙的热火朝天?
琳琅要说此时心里没有一点宽慰是不可能的,一个月的舟车劳顿,先头被二哥逼的走投无路的辛苦,还有顾祯下落不明的担忧悲痛,在这本应该为敌的秦宫中她却偷得了一星半点的自在。
不过再一想想今日请安的种种,琳琅虽仍是自在的,却也沉思起来,王后如此绵弱,这后宫诸位妃嫔,叶夫人心胸狭隘有勇无谋,嘉美人美貌又有子嗣,可性子偏颇,今日叶夫人所言是那等不识字的武人家出身,倘若如此,也不足为虑。剩下的三位妃嫔,收柔夫人子嗣最多,但听说多年未得王上留宿,默不作声的惠淑人面目普通,而月淑人自不必说,她顾琳琅恨西戎,恨她二哥,恨顾祯,恨来路上的那群大秦官兵,但对赵元玖她是真心没什么恨意的,顾国未亡,虽衰败,但未亡国总还有希望。
但是月淑人就不同了,生父死在丈夫的刀下。赵元玖只怕是也百般试探过才留着她做一个富贵淑人。
琳琅总觉得缺了什么,缺了什么呢,一时又有些伤脑筋的疼。此时一排灯笼从外门招进来,一身玄衣绣金龙的赵元玖大步向里间走来,琳琅觉得心跳竟有些快,行了福礼道“万岁万岁万万岁”
赵元玖摆了摆手,便坐了下来。旁边伶俐的中人赶忙沏了茶端着,琳琅亲自捧了瓷盘,将水端给赵元玖。
赵元玖看了她一眼,便喝了一口茶,似是顿了顿,问道“这茶…”琳琅一笑“这是臣妾从顾国走之前收着的银山老君针,王上以为如何”赵元玖点点头,入口醇香,着实是好茶。
琳琅笑着使了小厨房传菜,接连三个宫女而来,将青花瓷玉盆在桌子上放好,第四个来上菜的是朱砂,琳琅笑意收了些,待朱砂将羹汤放好,赵元玖喝了口茶,随意道,你们都下去吧,孤和你们主子说说话。
琳琅盯了眼朱砂,见她俏脸微红,双眸通亮,直看了赵元玖好几眼才告退。心下便有了计较,待侍婢们都退下了,不动声色的给赵元玖添了碗汤,赵元玖说,你坐吧,孤自己来。
琳琅道声诺,坐下便听赵元玖开口“孤听说今日你去同王后请安,嘉美人同叶夫人又起了争执,可有此事?”
琳琅称是,尽量将当时的情形都复述了一遍。赵元玖听了后微微皱了眉,“王后可有说什么?”
最是少年恩爱难忘,琳琅心想,便照实答,“王后并未多言,后留妾在内室说了会话”
“哦?”
赵元玖望向琳琅,“王后同你说什么了?”
琳琅犹豫了下,还是作答“娘娘同臣妾,谈了些与王上的旧事…很是像话本里演的那样好”
赵元玖默然了些,少许,方复问起嘉美人之事。
末了,赵元玖同她道“王后既愿意同你谈些旧事也无妨,你便协助着王后处理些宫事吧”
顿了顿,眉头皱的更深了些“大秦能有今日这般,武将之功不可磨灭,但文臣亦有修文德之勋,你昨晚说过,后宫连着前朝,孤对此话深以为然,如今,不,不仅是在如今,就是日后文臣治民,武将安邦,二者都是不可或缺。孤同你这样说,明白了吗?”
见琳琅露出深思的表情来,赵元玖倒是颇有些赞许,“孤见过不少深闺里的公主贵女,你这般一点就通,倒也不多见。”琳琅倒没把这听进去,只是苦苦想着,听赵这样一说,这后宫他需要的,便是一个协调文武,帮扶王后的女子,可是她刚来此地,倒也不曾觉得后宫乌烟瘴气。缺点什么呢到底?
赵元玖见女子深深蹙着两道弯眉,不由觉好笑。正想打趣这位女谋士,李玉就从外面急急通报“王上,嘉美人宫里的银烛姑娘来了,说小公主突的发起热来,美人现在正急的哭,求您过去看一眼。”
赵元玖笑意淡了些,望向琳琅“孤去看看小公主,淑人你今日就早些歇息吧。”
琳琅有些怔,不过转瞬便行礼,“恭送王上”
赵元玖便不再看她,推门而出,李玉甩了把拂尘,长声道,“王上摆驾甘泉宫—”,瞥了眼殿门口跪着的琅华淑人,“起驾—”
朱砂看赵元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急急道,“王上怎的走了,今夜难道不是宿在主子这吗”琳琅像是不曾听闻一般,扶了初云的手起来,同她笑道,今日你这些布置做的很好,总算没丢了珠玉殿的脸面,红豆去把之前赏下来的两对东珠取来,你同初云一人一对罢,去找尚工局那等灵巧的给做个耳坠。
红豆称了是,深深的望了朱砂一眼,转身往内室去了。
琳琅在桌边坐下,让初云伺候着用饭。朱砂无措的绞着手,站在门口位置,进也不是,出也不是。
“主子—”
琳琅置若罔闻,她也不敢再开口,就又是羞又是愧,还有三分委屈的在门口站了足了一个时辰。
琳琅用完饭,初云给端了茶水漱口,旁边还有个伶俐的小丫头帮着拧了湿帕子给琳琅净了手。
已是掌灯时分,到了暮春,这天色是越来越长了,琳琅进了内居,绣床上的芙蓉锦被这日子盖着,许是会热,便传话下去,不多时便有侍从抱了床淡色的雪青被铺上。
琳琅心里堵的慌,也很有些迷茫,不知是因着宫里千头万绪的关系而发起愁来,还是因着赵元玖不管不顾的,问完了话便走而觉得委屈。
她不该觉得委屈的。昨夜说的话掷地有声历历在目,她说过不求恩宠只求庇护,如今她是琅华淑人,甚至得了协理后宫的旨意,败国公主,宫内却也无人敢看轻她分毫。
那是又何苦如此呢
忽然的,她想起宁姜今天同她说的那些旧事,人都是怕寂寞的,她这不过是第二晚,便觉得有些失落,宁姜从公子府到这后宫,也不知过了多少这般蜡烛有心还惜别,替人垂泪到天明的光景。
红豆端着个食盒进来,说,“主子,王后娘娘遣飞星姑娘送了一份核桃酥过来,说是见主子爱吃,还写了方制法给咱们小厨房的厨子”
琳琅不禁叹,“王后是有心了”便让红豆把食盒打开,叫小厨房送了两碗消食汤,吩咐红豆也坐下一块吃些。
早年在顾国,她是大公子心尖尖上的妹妹,她住的水光居也是由她说了算,时常便拉着年纪相仿的红豆朱砂一块胡作非为,更别提同吃同坐了,朱砂那不管不顾的性子也是那时候养成的,只是那时她年纪小,又得顾祯护着,谁也不敢说她半句。
只是而今,深宫红烛,她同红豆,竟是有些相对无言了起来。
琳琅喝了口汤,问道“还站着呢?”
红豆说是,晚饭也没进,站那眼睛红到现在了。琳琅叹了口气,你觉得我罚的重了吗?
红豆很久没听公主自称过“我”了,有些无奈,亲昵,好像从大公子的死讯传来,公主就镇定沉静起来,努力的保护着自己,保护着她同朱砂。她比公主跟朱砂都要年长些,往昔公主在老王上那受了委屈,就会这样,当她是姐姐般诉说一番。
她摇摇头,说,刻意去王上面前露脸卖乖,这是做贴身女官的大忌,就是公主撵了她出宫也不为过。
琳琅苦笑一声,你也知道,我身边就剩你们了。沉默半刻,道,你去同她说说罢,朱砂的性子向来不管不顾,若是一时贪玩新鲜,站到现在也是够了。要是真动了别的念头,也让她早知会我一声。咱们不比其他人,在这大秦毫无根基,你让她自己个想想吧。
又指了指桌上的核桃酥,拿去给她吧,朱砂向来贪这些甜嘴,仔细别饿出病来。
红豆应了,先是传了初云来给琳琅更衣解发。自己收拾了食盒去殿口寻了朱砂。
琳琅这一夜本以为定是睡不安稳,哪知道翻来覆去了一会后竟也睡得颇为香甜。第二天醒来,就看到朱砂眼睛红红的跪在床前,倒把她吓了一跳,皱眉道,“你这是怎么了?被谁欺负了?!眼睛怎的红的跟只兔儿似的?”
朱砂听这话,眼泪又是滚滚的掉下来,索性跟从前一样不管不顾的到床榻边,抱着琳琅就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抽抽“公主我知错了,你别不理我,我错了,我不该的”
红豆听了琳琅声音,连忙进来,一看也是一惊,同琳琅都有些哭笑不得。红豆索性过去拽着朱砂起来,好气又好笑道,小蹄子你瞧瞧你把公主身上弄的,还以为是在水光居吗,这是珠玉殿,快去洗把脸伺候公主更衣。
朱砂偷着瞥一眼琳琅,见她也笑着嗔道,“还不快去?”
知琳琅是消气了,心里顿时好受多了,破泣为笑,打了个千儿便出居室擦了个脸,匆匆回来给琳琅更衣洗漱。
初云照旧进来给琳琅梳头,一边梳一边道,“主子我今个出门,听到说,昨晚上甘泉殿的小公主低烧了好些时辰,御医说公主太小不敢用药,嘉美人急得直哭,说定是昨天给叶夫人吓着了。听说王上发了好一通火气,可怕的很呢”
.琳琅皱了皱眉,可听到说是冲谁发的脾气?见初云摇头,当下便说给梳个简单的发式,越简单越好。初云不明就里,便给梳了个黛髻,头面什么的也都没带,只点了一圈珍珠发环,斜鬓处压了朵羊脂海棠。
朱砂妆也上的极淡,红豆问,“主子今日穿哪一身?”
琳琅略一思索,道你去把昨个尚衣局送的那件雪青色绸子衫拿来,朱砂诧异道,主子您今日穿的这样清淡做什么
琳琅还未回答,便见连秋匆匆进来,主子主子,刚刚来人传话,说王上在甘泉宫传您过去呢。
琳琅恩了一声,红豆赶紧扶着琳琅更了衣,外面软轿已侯着了。
看花满眼泪,不共他人言
琳琅到甘泉殿的时候已经隐隐听到有女子的抽泣声,快步进了内厅,只看见赵元玖沉着脸坐在正位,一旁的嘉美人抱着小公主,一张明艳的脸哭的梨花带雨。
而地上跪着的不是叶夫人又是谁,仍是一身绿罗衣,眼神却有些哀哀的不忿。
琳琅先行请安,赵元玖抬了抬手,算是免礼了。道“今儿叫你来,是听听你对这件事的看法。小公主昨个自嘉美人从王后宫里请安回来,便低烧不止,昨一夜御医说是受了惊吓的缘故,你觉得呢”
叶夫人立刻哀声道,“王上,王上妾身实在是冤枉啊,昨日妾身是同嘉美人起了些争执,可是当时小公主都并未啼哭,怎的回了趟宫便低烧不止,还成了妾身的不是啊”
叶夫人转头看到琳琅,美目有些闪躲,但还是咬咬牙,求道“淑人昨日也在场,你可得实话实说啊”
嘉美人只是抽泣,怀里的公主明显是哭的嗓子都哑了,母女二人看起来着实叫人我见犹怜。
赵元玖静静道,“王后身体素来不大好,孤便不曾请她过来,昨晚孤已命琅华淑人协理六宫,淑人昨日又有目睹,琅华你来说说”
琳琅心知,赵元玖这是让她履行她同他的约定,为他做这后宫的盾。
王后避开了,而她不管怎么做,总得同一个交恶。真是同叶夫人交恶也没什么,但偏偏赵元玖的意思是要文武两边不能独大,这协理后宫而今便如烫手山芋丢还丢不得。
琳琅抬头同赵元玖对视一眼,见他眼神深远,便过了一过,道
“妾身可否看下小公主的病情?”
赵元玖挑一挑眉,“御医已然看过了,淑人你只需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其余的孤自有安排”
这是要让她退无可退,琳琅目光闪动,上前一步,将昨日的情形如实叙述了一遍。
最后只硬着头皮得道,“妾以为,低烧不止应是受了风寒的缘故,谈不上惊吓过度的。”
嘉美人一脸的错愕,随即便换上了一副更加楚楚可怜的面容,“王上,既然淑人这般说了,兴许,兴许只是我的荣吉命薄罢了,不干他人的事”
叶夫人明显松了口气,瞪了嘉美人一眼,神色恨毒“你何至于说这种话来提醒王上,昔年有武照谋杀亲女陷害他人,你这狠毒之心竟一点也不逊于她”
两女一时有些剑拔弩张的气势,嘉美人怀里的荣吉哭声渐重,琳琅光是在一旁看着都觉得头痛不已。
赵元玖将杯子随意的扫落在地,清脆的声响让室内登时安静了。他淡淡道,“吵够了?”
见几人都噤了声不敢妄动,赵元玖继续淡淡道,“一个自己亲女都照顾不好,一个尽会卖弄些文典,你们这样是觉得孤昏庸无道呢,还是觉得后宫就该是如你们这般?”
“嘉美人,照顾好孤的公主,再有下次,孤宫中没有子息的宫嫔们多着”
“叶夫人,你平日惯是喜欢卖弄些的,你记着,再在孤的后宫与人喧闹,孤就送你去白云寺好好潜心向佛”
赵元玖说完后站起身,琳琅以为他要走,正欲行礼,就被扣住了手掌,“你陪孤去外头走走”不由分说的,便带着她往外头走了。
琳琅有些恼怒,赵元玖明明是拿她做了挡箭牌,说是好生安抚她们两人便也罢了,偏偏做出那等轻描淡写的凶狠样子,现在她是两个都开罪的不轻
他倒像个没事人似的
琳琅越想越有些恼,赵元玖倒是头一次看她这样子,竟是颇有些有趣,手中的十指纤长有力,握起来倒是比柔若无骨的更舒服些。
索性更用力握了下,琳琅被握的痛了,一时又恼恨交加,露出些在顾宫里头胡作非为的劲头来了,她不假思索的竟是就咬了一口,赵元玖也没想到,有点反应不过来的抽回手一看,上头一排整齐的牙印
……
李玉在后面看着,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祖宗,这淑人平日看起来落落大方沉静有度,怎么今个儿跟疯魔了不成,居然张嘴就来,咬了王上。
琳琅这才反应过来,也是惊的一头冷汗,就想行礼告罪,赵元玖伸手拦了,免了吧你
“咬的时候怎么没见你先行礼知会孤一声啊”
赵元玖声音还是淡淡的,也没什么笑意,但是琳琅一时不知如何作答的好,赵元玖向后发话,“李玉”
“奴才在”
“你们在这侯着吧,孤同琅华淑人单独走会”
“诺”
琳琅有些羞恨,更有些不知所措,她辛苦这些时日,本以为能一直沉着冷静下去…哪知道今日倒是露了本性出来,可见古人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是有一定道理的。
见赵元玖往春晖亭去了,她也只好匆匆跟上,一边欲言又止,想着是否要行礼告罪。
赵元玖瞥她一眼,问道,你同你哥哥很是要好吗
琳琅不解。不太明白怎的想起来问这个,不过也是作答道,是,臣妾同臣妾的长兄自幼一同长大,十分要好。
是叫作顾祯吧?赵元玖叹道,“早年孤尚是公子的时候曾送过一份周岁礼给他,后来便听说祯公子年少不凡,挥斥方遒”
琳琅有些默然,旁人眼里的顾祯兴许是天纵英才,是该同赵元玖这种人一起平定天下坐拥河山的,可是她不过是一介女流,心里期许的不过是一生无忧,平安终老这些俗之又俗的念想。
因此赵元玖问她想什么的时候,她便如此说了
赵元玖笑笑,怎么你们女子都是这般,宁姜同你这般大的时候也是这样说的,更有什么一双人的那些小女儿之语。
琳琅听了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俊朗的少年,顾盼的红颜,话本里的结局都是千篇一律的,她从不知道才子佳人,名将红袖,这花好月圆以后是怎的结果。有些冲动的问道“那王上如何看呢”
一时沉静,赵元玖倏而便若有所思道,“女子年少时大抵都是这般胡思吧,孤从不信什么情深为一人的话,孤同宁姜十几年相伴,未曾薄待她分毫,这难道不是孤对她的情吗?”
似是有些情动,赵元玖望了她一眼,“今日算是辛苦你了,孤知道你有些恼恨孤让你开罪了那两人”见琳琅不言语,竟破天荒的有了些耐心“你聪慧,不是那般容易被算计的人,有孤在,也不会由你被他人算计了去。况且你在秦宫并无根基,顾国现在只怕还不如秦宫,这般也不会有人看轻了你去。”
“何必这样待我”
“恩?”赵元玖瞧见,女谋士今日面色倒是有些红,小声嘟囔了一句,连耳朵尖似是都有些红了。
倒是畅快了不少,赵元玖道,走吧,你宫里的小厨房味道不错,陪孤去进些吃食吧。
嘉美人来哭诉宁姜自是不意外的,可意外的是嘉美人前脚刚走,叶夫人竟也来了。
碧水纱绉衣的叶梳瑶双眼通红,那还有半分风流名士的气质,宁姜盈盈一笑,便免了礼招呼她坐下。
不用宁姜多说什么,她只要蹙眉关切的问一句,叶夫人这是怎么了?叶梳瑶便竹筒倒豆子般通通吐了个干净,末了哀哀道,王后娘娘,琅华淑人真是太过分了,王上说给她协理宫权,她便任由王上这般对臣妾,连您都不知会了。一个败国的公主,如此嚣张,真是枉费了娘娘待的一片心啊!”
宁姜做了个为难的表情,“王上要她协理后宫这本宫是知道的,妹妹你也别哭了,王上不是也没罚你么,王上许是气头上,才说的狠话,谁不知道宫里王上顶爱妹妹的文采了”
叶梳瑶脸上这才有了些神采,一转眼又道,“我是替娘娘不值,娘娘待她这般好,她指不定安的什么心思呢。王后您素来善良,怎知这些狐媚子的手段!”
宁姜还是好脾气的安抚着,半盏茶后,叶夫人才依依不舍的告退了。
弄影一边给宁姜揉着头颈,一边恨声到,这叶夫人把我们当傻子不成?平日里仗着自己母家是有功文臣,对娘娘多有不敬,王上几次三番的敲打才收敛了,而今居然找我们娘娘诉起苦来
宁姜嫣然一笑,“就要她们觉得本宫天真不善事才好,你瞧瞧,琅华淑人才来几天,倒恨成这样。”
飞星有些担忧“娘娘,这琅华淑人是不是有些过分……”
宁姜摇摇头,玉葱似的十指爱怜的摸了摸自己的脸,“王上想让后宫文武二派平衡之势,同时鞭打她们,这就需要一个身份重的人来充当一个开罪人,但是这也意味着这个人将在风口浪尖上,宫里最适合的无疑是本宫”宁姜又是眷恋一笑“可是王上怎会让本宫如此呢,顾琳琅这样的身份,虽是败国,但公主就是公主,顾国还在一天她就是这秦宫里的贵女淑人,所以啊,王上让她越是张扬,本宫这后位,便越是稳当。”
飞星这才明白过来,弄影也不由得羡道,娘娘,王上对您真好
宁姜神色便远了些,可惜了,本宫无子,倘若有一个儿子,本宫还需要什么顾琳琅。
二女便不做言语,恰巧小宫女端了汤盅过来,“娘娘,汤好了。”飞星便接了摆好,宁姜揭开瓷盖,里头是一副熟烂的紫河车。
宁姜有些不忍,作呕,但是仍吃了个干净,紫河车乃养颜圣品,便是再可怖,为了美貌,她宁姜都甘之如饴。
她已经没有孩子了,早年也曾有过胎息,可是那孩子刚刚怀上两个月便掉了,寻来的大夫说她忧思过度,加上服用这般可怖的紫河车养生,两相冲撞才落了胎。元玖那时在前方征战,她挣扎了很久才决定瞒下她曾有孕的消息。
忧思过度,服用紫河车,以后子嗣艰难。
这三点若是为赵元玖所知,她这良娣的位子便摇摇欲坠,况且出征前赵元玖便同她说过,此战得胜,他定要一鼓作气,打下个天下来给她共享。倘若没有孩子,那她也只剩下这美貌了。
宁姜闭上眼,让飞星处理了剩下的药渣。
睁开眼时,她又成了那个巧笑嫣然的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