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要的娃娃》颜夕枣

1、一个小女孩

　　深冬，静夜。
　　从路灯里透出一丝微薄的昏暗灯光，斜斜地映出街角那蜷缩着的人儿。一个小女孩，赤着脚，穿着单薄的外衣，冻的又红又紫的双手，凌乱油垢的头发。她蹲着那里自己抱着自己，紧闭着双眼，像安徒生童话里那个卖火柴的小女孩……
　　第二天，太阳依旧从天空东方慢慢升到天空正中央。在严寒的冬天，这大大的太阳竟没有一点热度。路上的行人都裹着厚厚的棉衣，将这个女孩围在人群中央。人们不说话，只是充满怜悯地看着她，小声的议论着，生怕吵醒了这个熟睡着的可爱的孩子。
　　女孩没有父母。她自己也不知为何，母亲会抛弃父亲和她；她更不知道，父亲为什么要娶进家来一个凶悍长得极丑的女人，那个女人没有自己妈妈那么好看，不及自己妈妈的万分之一，但是这个女人却生下来一个男孩，自己的父亲每天都开心的不得了，开始打骂她、让她吃剩饭剩菜、让她穿单薄的旧衣服，直到有一天她实在受不了父亲的打骂，便偷偷跑了出来，一个人在街上，一个人无目的地流浪。
　　天冷了，她就蹲下来自己抱着自己取暖；天热了，她就在地上拾张纸自己为自己扇凉；下雨了，她就把双手顶在头上四处奔跑；下雪了，她双手哈气，捂捂脸颊，搓搓手。她的脸，早已红肿地如面包；她的脚，又紫又裂地淌着血。
　　每天，她看着太阳升起又落下；每天，她盼着月亮星星出现又淡去；每天，她都渴望可以吃的饱一点再穿的暖一点。
　　其实三年前，她被一个高高大大的男生收养过。那个男生干干净净，长她五岁，像个大哥哥，这个男孩也是一个被父母抛弃的孤儿，他流浪到这个城市被当地的爱心救助会救助，帮他租了一间小房子，每个月给他送来生活费。在那个寒冷的冬天，那个男生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温暖的怀抱；那个男生果断的脱下外衣披在她身上；那个男生用棉衣把她包起来抱回家去；那个男生给她调好水温让她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那个男生跑遍了全城的夜店为她买了各种漂亮的衣服；那个男生带她去最高级的美发沙龙，洗头发、剪头发、轻轻吹干、精心做造型……坐在镜子前的她看着自己污垢的头发一点一点被剪掉，她笑了，笑着笑着就哭了。她以为自己找到一个可以容纳下她的家了，她觉得自己的过去如同剪掉的头发，永远离开她。男孩给她起了一个好听的名字，叫闫瑞，她喜欢极了这个名字。她和那个男孩生活了三年，三年里男孩：“小妹，小妹”的叫了她三年。每天，男孩叫她起床；每天，男孩叫她早饭多吃一点；每天，她看书学习，男孩会叫她早点睡。好景不长，三年以后，男孩患病，急症突发。男孩去世之前拉着女孩的手说：“小妹，别哭。小妹好好的，必须。”哥哥的手松开了女孩的手，他离开了。空空的房子，只有女孩一个人。黑白键的钢琴，哥哥教会了她，哥哥每天陪她在着钢琴前，弹奏出纳悦人的曲子；书房里的“避风港”是哥哥亲手为她“建筑”的，那里摆着两个大大的雪人，满屋飘零的雪花。卧室、客厅、书房，再也不会有哥哥陪她，闫瑞将男孩的东西烧掉了。她，那个高傲；她，那么有气质；她，那么脱俗。这一切，都是彭磊赐予她的。彭磊像一个天使，帮助了她，彭磊就像任务完成了，便离开了。闫瑞坐在光亮的黑色漆面大钢琴前，弹奏哥哥教她的第一首曲子：玫瑰花的葬礼，埋葬关于你的回忆……玫瑰花的葬礼，埋葬深深爱着的你……已拉不住你。
　　眼泪和手指，一起敲在琴键上，弹奏出低沉悲伤的曲调。
　　闫瑞又无家可归了，闫瑞失去了照顾她三年的哥哥，闫瑞什么都没有了，但她从哥哥那学来的高雅和气质是抹不掉的。回忆，亦是抛不下的。
　　多少个寒冷无人的夜里，蜷缩在街角的女孩从梦中惊醒，她听到有人笑着叫她：“小妹，小妹。”每次，闫瑞都笑着流着眼泪，在夜里在风里，一个人哭泣。
　　时间久了，人们知道她是没人要的娃娃。
　　有时，不，经常。几个活一群男孩子围住闫瑞。他们把闫瑞推倒在地，那群男孩向她扑去，撕扯她的衣服，扭捏她的脸颊，大笑着叫她“没人要的娃娃”。任闫瑞如何大喊，如何求救，都无济于事。那群男孩蹂躏她，她的身体，她的心。每次，闫瑞都委屈的哭好久，直到她抽抽噎噎地睡着。对于悲惨的人，眼泪已经毫无意义。那连串的眼泪已经不能表达她的伤她的痛她的委屈她的难过。
　　闫瑞不像以前那样委屈屈服了。她会大声呵斥来欺负她的男孩子们；她会找东西去还击他们；她会用各种各样的方法让那群男孩子畏惧她不敢欺负她。她学会了反击，学会了保护自己，学会了发泄。她的确变了，变得成熟了，变得坚强了。
　　闫瑞在后来的几年里也被其他人领回家过，但一次一次被人家赶出家门。
　　人家都嫌她脏，嫌她不懂规矩，嫌她不会做事。时间久了，善心爱心就被更多的厌烦和嫌弃之情所取而代之。这些人似乎从来不想，这个从没享受到家庭教育和温暖的孩子，去哪学习规矩？去哪学做事？又去哪每天舒舒服服的洗个澡？
　　闫瑞也绝望了，她不想让别人再领回家了。她其实是受尽了侮辱，她怕别人看到她时那种讨厌的目光，嫌弃的表情，无奈的动作。一切的一切，与哥哥都毫不相符。她怕别人给她希望又让她面临绝望；她怕别人伤害被人抛弃。她想一个人在这个角落里蜷缩着，知道那一天，她离开人世也不会有人伤心，也不会有人可怜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