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总局》纳米纸鹤

7、我是瓜局长

　　我，大概是这个国家最悲惨的局长了吧。
　　身为局长，但是毫无油水可捞，工资被那个名为处长实则强悍得如同bug般的存在的魔王抠得死死的，说是即便社会物价飞涨房价攀升但我们一定要坚持工资长期处于基础状态一百年不动摇路线，这样才能节省出乔处长每次暴走后的维修费以及家园被毁的原装古人们的抚恤金。但是每当我问起各部门丰厚的奖金花红是怎么回事的时候，魔处长也总是能扬起甜美又腹黑的笑容对我说——
　　“那些，都是各、部、门、的奖金啊。”
　　好吧，没钱捞，那么局里分房什么的总也该给我这个领导一套大的吧？可魔处长，权力至高无上甚至高过了名实不符的我的魔处长，依然是甜美又腹黑的笑着对我说——
　　“局长，我们是领导阶层，当然要起表率带头作用啊，怎么能暗箱操作，染指员工福利呢？”
　　一没权捞，二没钱捞，三没福利捞，我真不知道我当年开设这个穿越总局做什么。

　　说起来，穿越总局这个办公建筑，也是魔王一手弄出来的。我总是怀疑这房子到底坐落在哪一次元中，要不然怎么能把内部结构弄成如此诡异的形象，每次我的秘书一休息，或者一逮着机会穿走了，我就得自己想办法出办公室门打个热水，然后再毫不迷路地绕回来——然我自认确乎不是路痴，只是设计这栋建筑物的魔王，将建筑物内部搞成了完全看不懂的形状，再加上每天局里都人潮汹涌，绝对的出了门就给挤飞的状态，我就时常只能尴尬地提着热水壶，穿越过纷纷扰扰的举着穿越申请书的人潮，挨个部门去推门，然后装做一副关怀下属的领导模样，对屋子里诚惶诚恐的人说：
　　“需不需要热水？”

　　比如说，现在。

　　可当我推开这扇房门的时候我就囧了。我甚至只来得及说出“需不”两个字，后面半拉句子就全吓得硬生生憋回去。这间办公室真的存在于我的□□和意识所存在的时空吗？这里真的是我所熟悉的那个河蟹时代吗？为什么会有一位雍容华贵的清装贵妇人坐在梨花木桌后面，好整以暇地观赏她自己的全套珐琅指甲套？
　　“哟，这不是瓜局长嘛？您请坐。我这儿刚送走一批秀女到皇上宫里，累得直不起身子了，怠慢之处您别见怪啊。”
　　“……戴处长您把秀女送去给哪个皇上了啊……”
　　“唉，还用说嘛？康熙爷呀。”戴处长瞥我一眼，那神态，那睥睨，十足一个历史剧里的老佛爷，“康熙时代是敝处最热门穿越，基本做到一天穿一批一批百来十号人了。您瞧，忙得我脚不踮地，在那边连新贡的豆豉鲥鱼都没来得及就着老佛爷的筷子吃一口，就忙着穿嬷嬷了。要说今年，啊，不，今天的秀女们也是，我一告诉她们什么‘明月几时有’最好别唱了，康熙爷都听腻味了，她们就一个个哼哼着鸳鸯蝴蝶梦什么的面圣去了。唉，这质量是一日不如一日喽……”
　　我寒噤。
　　是的，这里就是清穿处，本局最炙手可热的部门，不加之一。面前这位清装贵妇人正是清穿处戴处长。她这副样子，哪里是全身心扑在了工作上，根本是全身心同化在清穿之中了啊！
　　“哎，和您说了半天有的没的，我也该是时候去看看那边情况了。算算时辰，差不多老九该出来给她们轮番抱过了，老十三该出来给她们轮番亲过了，老四也该出来给她们轮番阴沉摆脸色摆过了……差不多是我该去看看了。”
　　“……您去做什么呀。”我随口应道。
　　然后我看到戴处长，不，戴嬷嬷，不，戴老佛爷，露出完全和慈祥和蔼靠不上边的笑容，长长的甲套尖划拉划拉梨花木桌，发出卡拉卡拉的声音。
　　“当然是——该鸠的鸠，该缢的缢，该冷宫的冷宫去呀。”她道，“要不别说服务器忙坏了，就我家那几只原本该忙着夺嫡的小龙，也该给这帮丫头片子累坏了啊。”
　　“感情您穿……孝庄……”
　　“那您看，要不哪个能制住这宫里呢。”
　　“问题是年代完全不对吧。”我好歹有几年盖章的学识，“九龙夺嫡那会子，老佛爷不早就……”
　　老佛爷怜悯地瞥我一眼。
　　“这就要问那些递交申请的秀女了，谁让她们拟这策划了呢。”她道，“老佛爷老佛爷……老佛爷这名号，不也不该归孝庄顶着么。”
　　戴处长翩然远去。而自始至终，她都没理会我僵硬地拎着的热水壶，我也没来得及问她，我到底该怎么着，才能‘穿’回我的办公室去……

　　出门，挑了最近一条道晃进去，什么唐宋元明穿，什么夏商周汉穿……一大长溜，都排着满满当当的申请人。我一边努力向扫地的义工伯伯挤出微笑（“瓜局长好！”“请……请把瓜字……”“啊哈哈哈瓜局长还是一样有精神啊”“……”），一边努力找个人没那么多的地方走过去。而走廊尽头，赫然是“三穿处”的金字招牌啊。我于是推门。
　　看了半眼我就给关上了。紧接着就是飞刀钉在门板上的声音，咄咄咄，三下，那个清脆利落。
　　“本处今日公休，不收受任何代理！”
　　少女骄横的声音传来。我捉摸着她每天没事自己穿小乔看都督的时候到底是啥姿态啊总不会还是一副杀人城管样儿吧，可要不是背着杀人家伙穿小乔，她收集满屋子冷兵器热兵器手榴弹□□原子弹做什么啊……一边就拎着水壶闪远了。

　　我再次穿行纷纷扰扰的人潮，一边和擦桌椅的义工大妈挥挥手（“瓜局长好！”“请……请把瓜字……”“哦呵呵呵瓜局长又拎着暖壶真是关心员工啊”“……”），一边反向穿行到总局另半边建筑物去。
　　这半拉明显比那边人少点儿，可少的也只是一点儿而已。什么四大文明古国穿，中世纪欧洲穿，圣经时代穿，连神话穿童话穿都在这边，放眼一望，还有同人穿架空穿在更后面一排。我不敢多看，再看脑子该晕了，便推开了面前一扇门。
　　刚进门就再度囧了，屋子里没半个人啊。我正考虑着要不退出去推下一扇门吧，便听见房间的角落里传出一声似男非男、似女非女、而又清脆明晰的声音：
　　“印卡恰卡祖玛！”
　　我瞬间华丽囧TZ。

　　“……青蛙？”
　　“印卡恰卡祖玛！”
　　“……祖玛？”
　　“印卡恰卡祖玛！”
　　“……谁没事养祖玛玩啊……”
　　“印卡恰卡祖玛！”
　　我对着这只趴在字典上的祖玛蛙发了好些疑问，但是它只会回答我这么一句。我苦恼半晌，终于看到祖玛蛙旁边一摞报告。抱持着“好歹我也是局长”的心态，我抽出了文件。如无意外，这是某个精通祖玛语的强人所翻译出来的祖玛自传。
　　我看了下去。

　　一看非同小可，我知道了这只祖玛蛙的悲惨身世。我感动了。我握着它的前蹼对它说：“你什么都不用担心，政府会帮助你的！穿越总局正是为此而设立的！”
　　“印卡恰卡祖玛！”
　　我决心立刻帮助它，于是转身向外走。刚走没两步，门被从外面打开了。洛莉塔风格的少女与我正打个照面。
　　“瓜局长？”
　　我挠了挠头，最后还是指指手里暖壶，笑得哪个谄媚。
　　“要热水不？”
　　“你知道我从来只喝可乐。”魔王说，弯腰抱起了在地上跳来跳去的祖玛蛙，放到旁边的空水槽里，“对了，你没对我家祖玛下手吧？”
　　我只握手，我保证。
　　“总之，没下手就好。我必须要保证它清白无辜。”魔王说，“这是我宠物。”
　　我如受当头一棒，颤抖指：“那，那祖玛不明明是……”
　　是个人啊……
　　魔王严肃点头。
　　“这是由于黄牛贩子的违规操作而出现的失误的变异，暂时还没有办法给它回复原貌。不过你放心，瓜局长，随着程序部门的精进，总会有办法让它回复原形的。再此之前，就让它乖乖当个反面教材，给那些还想非法穿越的人看看，非法穿越是个什么下场！”
　　魔处长语气干脆利落，毫无转寰余地，甚至全身散发出圣洁气息。正当我被她的义正词严所感动之际，旁边的祖玛蛙大声附和了一句“印卡恰卡祖玛！”
　　我于是回神。看来这是个好时机，我必须要知道如何才能找到我的办公室，否则今天又要无薪水加班了……
　　“对了，既然瓜局长来到这里了，那就顺便把文件拿回去签字盖章吧。”魔处长将大摞文件堆在我怀里，一边挥挥手，“我倒腾了一晚上的汉穿服务器三十三，又帮忙检查了童话服务器停机三十三个小时的原因……累得要死……我打算小睡一会儿。”一边就往沙发上倒，熟练地抱过老虎娃娃树熊娃娃盖上被子，“那个祖玛啊，一会儿下午三点，别忘了叫我起床啊。”
　　“印卡恰卡祖玛！”
　　然后，魔王在眨眼间就沉沉的睡去了。

　　那天直到魔王复苏，我才找到了我的办公室——正在戴处长隔壁一间而已。而我，穿越总局的局长，却因为“什么工作也不做浪荡一天”而不得不面临加班5小时以上的命运，最重要的是，没有补贴金。
　　我，果然还是这个国家最悲惨的局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