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月之海》北落见秋

4、说者无心

　　“呵呵，值不值一顿饭？”大圭似乎早料到了泽也会吃惊，喝了口茶水，说道：“这是我弟弟的，他前些日子刚好过了十八岁生日，而且通过了行为能力测试，所有科目合格，现在准备去英国留学，所以这个头盔打买来就没用过。于是我就对其内部程序进行了一些篡改，把一部分你的识别信息换了进去。目前这个头盔还有近四个月的使用时间。”
　　澜海系统专门针对的是15-18岁，有行为能力障碍的青少年，一旦某人过了十八岁，如果能够通过一套社会实习科目的演练，那么就能选择停止在澜海内的学分积累，但却依然可以在账户有效期内进入澜海。毕竟每位澜海的客户都是付了费的，彩虹云无法剥夺客户的应得权益。
　　而对于他们这些彩虹云的程序维护员来说，想要篡改某位客户的信息，实在是很小儿科的一件事情。只不过由于数量管控十分严格，并没有多余的头盔可以让他们拿来改罢了。
　　泽也知道大圭勇是想给他个惊喜，但同时他也知道这么做的后果，于是压低了声音对其道：“你胆子太大了！你知不知道这么做的后果？一旦被发现，你不止会因为破坏保密条例被公司解聘，甚至会吃官司的！”
　　菜已上了两道，大圭勇倒是满不在乎，边吃边说道：“有什么？我不说，你不说，谁会知道？当然你上班的时候可不能带这个！一屋子的黑色管理版头盔，中间就你一个白的用户版，想不被发现都难！”
　　“不行不行！”安直泽也说着将装了头盔的包裹又塞还给大圭勇，同时拒绝道：“这太冒险了！你赶紧拿回去把身份识别给换掉！我不会用的！”
　　“得了吧你！”大圭勇不接，反推回去道：“多大个事请？你就是因为太老实，所以到现在都没有姑娘喜欢！这个头盔只剩四个月的时间，你当我想要促成你的好事么？别梦了！一个现实世界的人怎么和一个虚拟人生活？我是想让你利用这四个月的时间，在澜海里好好练练和女孩子交往的方法。这可不是谁都能有的机会！”
　　“你怎么不用？”安直泽也反问他道。
　　“拜托！~你当我不想啊？”大圭勇苦着脸道：“亏你还是系统管理员，你不知道每个用户申请时都要做家庭成员登记么？我的身份根本改不成，进去就能被发现！”见安直泽也还有些犹豫，大圭又推了一把，让他收好了头盔，说道：“你就先拿着吧，用不用的在你，行不行？反正四个月后到期，你不用也不会有什么问题。想用你就用，不想用到期后还我就行了。公司里我就你这一个朋友，咱们又都是熟知澜海的人，也只有你用我才放心。”
　　说实话，此时安直泽也内心一直在打鼓，这个送到眼前的好处他可不止想过一次，但想归想，他也知道搞来一个用户版的头盔几乎是不可能的。
　　有了用户版的头盔，等于就可以进入系统，真正成为澜海的一份子，和系统内所有的AI单元交流，自然也包括湘南海岸边的那位姑娘。
　　顺理成章的，今晚这顿饭是安直泽也掏的钱。吃完饭出来，大圭在分手前特意叮嘱他道：“按理说咱们都是澜海的程序员，我没什么好交代你的，但我还是要提醒你，千万不要沉迷，咱们的工作是澜海，如果生活也变成了澜海，会在虚拟和现实之间迷失的。”
　　当晚，安直泽也回到自己的小屋，将那纯白色的用户板头盔放在书桌上，自己则坐在地板上抱膝静静地看着。他在挣扎，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该不该用这个东西。用了，他担心一旦被发现，就会害得他和大圭勇两人丢工作加吃官司。可是不用，又总有些不太甘心……
　　如此挣扎到了半夜，安直泽也终于疲极，在地板上蜷缩着睡着了。
　　翌日，他照旧进行着一天的例行公事，头盔由于颜色不同，是不能被带到公司去的。直到下班，又一次在海岸上江之电的铁道旁看到那位姑娘，泽也第一次犹豫了。
　　今天的姑娘有些不一样，她不再向往常那样，骑着车子，用清脆的铃声在泽也身旁呼啸而过。今天反而是一脸的沮丧，有气无力地推着车子慢慢前行。
　　来到顕证寺门口，姑娘少有地抬头看了看已经关闭的寺院，竟支起车子走到门口，双手合十，对着寺院大门毕恭毕敬地鞠了三躬，而后居然转身坐在了寺院门口的台阶上，几乎是和一旁的安直泽也并肩而坐。
　　这可是头一次，泽也内心按耐不住地激动，毕竟两个月来他每次见到姑娘的时间都不超过半分钟，而近距离观察甚至连十秒都不到。可今天却能在三尺之内静静地看着心仪的人儿那精致脸庞，远处又徐徐刮来微咸的海风，这么一副绝美的画面，让泽也如痴如醉。
　　姑娘今天穿了一条灰色的百褶裙，上身的衬衣颇为紧身，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凹凸有致的身材，飘逸柔顺的长发上点缀着一个粉红色的可爱卡子，坐下后露出的小腿竟比脚上那双洁白的帆布鞋还要白。
　　泽也一直在仔细地欣赏着身旁的人，却一时忽略了姑娘的心情，直到她坐了好一会儿，突然叹了口气，说道：“唉，你说我是不是很骄纵呢？组长其实待我挺好，但他今天的所作所为，实在……实在有些过分了呢！”
　　泽也吓了一跳，赶忙伸手在姑娘眼前晃了晃，这才想起自己还在公司，使用的也是管理员头盔，她不可能看得到他。
　　那唯一的解释就是，姑娘在自言自语。
　　“也许我忍忍就过去了。”姑娘自然不知道身旁其实还坐着个人，只是自顾自地道：“但当时也不知道就怎么没能忍住，反手就给了组长一巴掌，还当着店里那么多同事的面。佛祖，您说组长明天会不会为难我呢？”
　　泽也恍然大悟，原来姑娘在门口拜了佛，坐在这儿是和寺院内的佛爷们诉苦来了。虽然听得一知半解，但猜想应该是在单位里做了让自己为难的事情。
　　同时，泽也第一次产生了去看看姑娘资料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