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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寿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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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大的赵王宫极尽恢弘,数不尽的宫楼殿宇层层叠叠,宛如巨大的野兽匍匐霸占整片大地。
正殿装饰的金碧辉煌,由十几根三十多米高的鎏金雕龙柱子支撑。殿内宽敞明亮,华贵精致的案桌上美酒佳肴罗列,金灿灿明晃晃奢华至极。
臣子和各国朝臣都已纷纷跪坐,主座上赵国大王满意地看着眼前热闹的场面。
“人来了吗?”他撇头问了一下身边的内侍。
内侍赶紧细声细气回到:“回禀大王,人来了,就在大将军身边儿坐着。喏,那个黑脸的。”
赵王一瞅,顿时乐了。
见过黑的还没见过黑成这样的,要不是白期昌说她是天生,还真以为脸上抹了几层厚厚的锅底灰。
“这么个黑脸小子,却能想出那般计策,有趣。”赵王兴致盎然,上上下下打量她。
当初白期昌说攻城计是个尚未加冠的年轻人想出来的时候,他可是大大地惊讶了一番。如今亲眼看见,赵王更从心底觉得奇异。
十几岁的谋士他见的多了,能被众人拿来和韩国百里仲华比较的,此子却是第一人。
若她真有百里仲华那样的好本事,自己不妨也给她个相国当当。赵王顿时莞尔,越看下头泰然自若的少年郎越觉得喜欢。
“先生,好多人。”跪坐在张培青侧后方的王衡咽了咽口水,结结巴巴,偷偷地瞅来瞅去。
像他这样身份卑贱的奴仆,别说参加大王寿宴,就是进宫门的机会都没有。不过有了贵公子的玉佩,一切问题将不再是问题。
临进宫前张培青将玉佩挂在王衡腰上,嘱咐他千万要看牢,不能弄丢了,还告诉他无需紧张,只要戴着这个东西,没有人敢阻拦。
果不其然,他一路顺畅地大摇大摆走了进来,甚至那些宫位们还惶恐地给他行礼。
傻大个就算再傻也意识到了不对劲。这块不知道来头的玉佩,怎么这么厉害?
“先生,给您玉佩的那公子是不是很厉害?”王衡凑到她耳边小声询问。他终于联想到了一切的根源——傻白甜贵公子。
张培青露出孺子可教的欣慰目光,“是。”
“那、那先生,我就这样戴着没问题吗?”那公子给的可是先生。
“没有任何问题。”
她爽快的态度让王衡稍稍放松了一点,只是浑身肌肉依旧高度紧张。
长这么大第一次参加宴会,何况还是君王宴请诸国级别的国宴。他只觉得屁股底下的垫子上长满了针似的,怎么坐都胆战心惊。
扭了扭不舒服的屁股,他转移话题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先生你知道他是谁吗?”看先生的样子,好似早就知道了。
张先生又露出了那种谜之微笑,“待会儿自有分晓。”
王衡张张嘴,只好又闭上。
沿着中央过道向外延伸的案桌一张接着一张,遥远看不到头。每张桌子后都跪坐着些许个人,各个高冠博带,谈笑间风流尽显,随便挑出来一个在赵国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王衡提心吊胆地跪坐着,额头和手心汗水不停地沁出。
他能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注视,那些平常只能跪着仰望的贵族们,用他们独有的挑剔目光打量他。犹如刀片凌迟般的感觉让他呼吸不畅,大脑阵阵发白。
人在陡然进入陌生且危险环境中的时候,出于本能会率先寻找自己熟悉的事物。他发自本能地看向头前的张先生,只觉得她素来瘦弱的身躯,这一刻竟然如此高大,好似只要有她在,什么问题都不用怕。
张培青似乎注意到他的不适,轻轻地开口,“阿衡?”
“嗯?先生?”他猛然回神吓了一大跳。
她悄然指着不远处某个地方,分散他的注意力:“看那个人。”
没有防备的王衡下意识跟着看过去,顿时瞪大了牛眼,满是震惊。
“他他,他不是那个——”
一直焦急瞅着他们的傻白甜贵公子,见两人终于注意到自己,激动地咧开大大的笑容,要不是场合不对,他只怕都要手舞足蹈了。
最可怕的是他坐在赵王右手下第一个位置,身后还站着两名内侍,身上的鼎绣衣裳更是表明了他高贵的身份。
整个赵国有这份殊荣的只有一个人,太子!
王衡吃惊地立即去看先生的反应,却见她依然平静如水,再联想到方才先生的模样,分明早已猜到。
“先生,你怎么看出来的?”
那笨的要命的小子居然是赵国太子,这颗炸弹炸的傻大个脑袋到现在都晕晕乎乎。
都是两只眼睛,他怎么看不出来。
“从衣着和说话口气上能分辨出,他是个贵族。”张培青闻言开始给他细致地讲解,“我注意过他在酒肆的话,他口中的享乐物品即使是一般贵族也玩不起,也就是说,他处在上等贵族之流。
你看他给的那块玉佩,上面看似雕刻了腾云鱼,实则是刻满了蟠虺纹的龙,何况他说他父亲要过寿,据我所那段时间将要过寿的只有赵王。以上,我大胆推测他便是赵太子。”
他恍然大悟,心头无比崇拜,换成自己绝对推断不出这些,“先生你好厉害。”
谈什么厉害不厉害,只要稍微专心点,差不多都能分析个大致。她摇摇头。
这边两人自顾自的说话,完全无视了那方激动的小赵太子。
无论他怎么使眼色打手势,黑脸小子就是不朝他这里瞅一眼,只顾着和她的仆人说话。贵公子气恼又着急,生气地鼓着腮帮子,活像只幽怨的仓鼠,干巴巴地着抠桌子。
片刻后,寿宴终于正式开始。
随着赵王的一番言论,轻柔的乐声袅袅响起,一队颈上挂着小红鼓的赵国女子踩着有节奏的拍子鱼贯出场。
舞姬们个个纤腰细腿,跟随音乐旋转晃动的胸口颤巍巍,叫在场的人个个挪不开眼睛。
张培青端起桌上酒杯,目光扫过舞姬们丰盈的胸口和圆润的臀,赞叹地咂舌两声,摇头晃脑,和其他人没什么两样。
这让一直怨愤盯着她的小赵太子十分生气。
他打了半天招呼,她头都不扭一下,这些女子不过是胸比他大了点,屁股比他翘了点,除此之外什么都比不上他,有什么可看的。
同时关注张培青的不止他,还有同样坐在大殿上,来自各个国家的使臣们。
他们表面上来给赵王庆生,实际是借此机会打探魏国历城之事。大家都不是傻子,说什么司马佐,司马佐要是有那能耐早上天了,岂会等到现在?他那种脾气的人,可不像是个会藏拙的。
如果他们的大胆猜测没错的话,这件事情背后一定有更多不为人知的东西。很可能那计谋完全出自另一人之手。
至于这个人是谁,各国的奸细都没有查到。不得不说赵国封锁消息做的太到位,连军队中的士兵们都不知道这个人的存在,他们只知道那些赵国上位者想让他们知道的。
不过,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只要仔细调查,一定会有蛛丝马迹。
既然是历城的事情,首要调查对象自然是白期昌。据他们调查,新出现在赵国大将军身边的谋士,只有这个名叫张培青的黑脸小子。
照这么说她就是第一怀疑人,可探子们这次却不敢贸然下定论。
二十都不到的少年郎,你说这个叫诸国震惊的攻城计是他想的,岂不是让人笑话?
寿宴仍在继续,使臣们一个接着一个献上寿礼,各种各样奇珍异宝令人眼花缭乱,随随便便拿出来件都够一家人小康好几辈子。
小赵太子的寿礼是对玉兽,大将军献上的寿礼是套精美的青铜编钟,至于她张培青……她哪有献礼的资格,倒是省了钱。
那些外国使臣反复打量她的同时,张培青同样将他们看了个遍,尤其是看见那些人眉头紧皱,似信非信,想信又不敢信的纠结模样时,她更是幸灾乐祸地呵呵笑了好几声。
其实他们的心思,她完全可以理解,这就跟让人们相信公鸡崽子能下蛋似的,人们压根不相信它有那个本事。
白期昌把原本属于她的功劳给了别人,也不是没有好事,至少能搅混了水,让她趁此机会认清这些国家哪个才是好去处。她可还指望下半辈子在这乱世好好活呢。
至于赵国,不好意思,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献礼的环节终于过去了,乐声再次响起,舞姬们水袖翩翩惊鸿起舞。
一位外来使臣率先打破安逸的气氛。
只听他高声对赵王奉承,状似不经意地提起攻城计:“听闻大王国中司马先生才华斐然,仅仅一个计策,便让魏王将两座繁华城池心甘情愿悉数奉上。
寡君知晓后十分佩服,特意交代外臣定要见识一番,不知外臣是否有机会亲自向司马先生请教?”
这番话语如同砸入玻璃镜中的铁榔头,“哐当”一声,整个大殿都凝固起来。
终于来了。
张培青似笑非笑地转动青铜酒杯,戏谑地看向大将军和司马佐。她想看看,这两位打算怎么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