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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九章 破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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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时节天朗气清,院子里的桂花开的正好。一朵朵小花矗立在枝头散发着阵阵幽香,一阵清风徐来花色的桂花洋洋洒洒的落了下来,正巧掉进了桂花树下的茶杯中。
云龙茶叶的清冽伴随着桂花的香甜在茶盏中酝酿而出,修长的指端起竹制茶几上的茶盏在鼻尖停驻了一会儿,粉色的薄唇轻启带着一丝浅淡的笑意,正想喝上一口就听见院子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
这脚步声不急不缓,声音清浅,想来来人轻功造诣不凡。只是这脚步虽然清浅,但有些不稳,显然来者前些日子受了伤,当是重伤愈合就过来这边了。
这花府上下千百号人,身受重伤且刚刚痊愈的也只有被自己救回来的夏青丝了。所以当夏青丝这才刚走进司辰逸的院子,她就听见司辰逸那淡漠如冰、清冽似水的声音。
“夏护院身上的伤好全了?”司辰逸品了一口茶,将杯子放下,抬眼看向来人。
夏青丝刚一入庭院就看见数十棵开满桂花的桂树下坐着一名身着白衣的青年,风一过,满树的桂花纷扬而下落在他的身上。初秋的太阳是极好的,透过树阴斑驳的光亮合着那些桂花散落在他的身上和周围。这种出尘又入世的感觉让她有些错愕,一时分不清楚眼前之人到底是属于人间还是属于方外。
但这一愣神只是转眼之间,心神摇曳的片刻夏青丝又将自己的思绪拉了回来。
“托了崇遥公子的福,夏某的伤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夏青丝走铺着石子的小路上走到铺着绿草地地上,缓步走到桂树下,这才发现眼前的这个男子居然坐在轮椅上。
许是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被他身上的雅致之气乱了心神,她居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原来传闻中的崇遥公子居然身有罹难,行走不便。霍然间,夏青丝又想起那日里丫鬟水桃和她说的话:她说崇遥公子身患残障。
只是那时她心头紊乱并没有把水桃的话听进去,如今一看,夏青丝的心中倒是莫名的有些惋惜。
大抵老天都是不容许一个人活得太过完美,所以才会夺走他的双腿吧。
司辰逸见到夏青丝的眼神从他的两腿间清扫而过,袖中的手微微紧了紧,说话的声音却是丝毫没有任何波动:“夏护院如今是来谢我的?”
夏青丝微垂的眼眸微微闪动了一下,原本对司辰逸的不满很快就消散开来:对于这般出尘绝世的名流贵胄纵然当初搭救自己毁了自己的清白,但是她也不想与他再做计较了。像司辰逸这样的人,谁见了大抵都不忍心苛责他什么。
“是。”夏青丝点头,双手抱拳行了一礼:“感谢当日崇遥公子救命之恩。”
司辰逸笑了笑,虽是笑着的,但那笑容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他的声音依旧温和:“夏护院不必谢我,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夏青丝放下双手,看着轮椅之上的白衣青年:“我知道崇遥公子并不轻易救人。”
“花家老爷亲自让人来请,这分薄面我还是要给的。”司辰逸没有说出徐鸿璟的身份,只是把花以山拖出来当借口。
夏青丝沉默,不语。
司辰逸伸手从边上拿了一只空杯子,又伸手拿过青花茶壶。微微倾泻,碧绿色的茶水在空中呈现出一道弧度注入茶杯之中:“夏护院既然来了,就坐下喝杯茶吧。”
夏青丝也没客气,一撩衣摆坐在了木头墩子制成的椅子上。
今日她穿的是一身男装,所以坐在那儿也没有什么女儿家的规矩。一头的青丝用一根木簪绾起,乍一眼看去只觉是谁家少年郎。
“崇遥公子怎么也想着会来昌海城?”夏青丝看着茶杯中的水,问道。
司辰逸明白夏青丝话里的意思:自从魔教被曝出有前朝宝藏之后,来昌海城的人就多了起来。夏青丝自然已经从南宫千燕那里得知了前朝秘宝的下落,自己此时此刻出现在昌海城必然会引起她的注意倒也是无可厚非。
“本欲去往京都,过道昌海城。”司辰逸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
夏青丝一愣,没想到司辰逸居然也要去京都。
司辰逸看着有些发愣的夏青丝,放下茶杯,说道:“夏护院可会下棋?”
夏青丝回过神,看着司辰逸正看着自己,疏离的双眸中似乎带着一点笑意,使得原本冰凉的眸子有了一丝的温暖:“年幼时学过一些,学艺不精。”
司辰逸闻言只是笑了笑,转头对着不知名的某处说道:“黎昕,把我的棋盘拿来,我想和夏护院对弈一局。”
夏青丝一时没反应过来,不知道这司辰逸怎么会突然想到和自己下棋了:“只怕在下不是公子的对手。”
司辰逸看着夏青丝,黝黑的瞳孔中照应出她面无表情的容颜:“无妨。只是闲来无事,想让与夏护院切磋棋艺罢了。”
黎昕是司辰逸的贴身护卫兼侍从,从道天谷的谷主第一天将一息残存的司辰逸带回道天谷就是七八岁的黎昕照顾他的。数十年来,他亲眼看着司辰逸是忍受着怎样的折磨一步步从死亡的深渊中爬回人间。他看着他在病痛来袭时佝偻着身躯躺在蛇床之上受毒侵之苦,他也看着他一步步从一个懵懂无知的幼童成长为无喜无怒的天之骄子。世人皆不了解他的公子,可是他了解。
他太清楚他的公子绝对不会做一些无聊的事情,更不会亲自为人斟茶倒水。
诚如,找人下棋。
可是,今天在同一个人身上,他的公子已经破例两次。
夏青丝。
黎昕思索着这三个字,最后只是长叹了一口气,拿起屋中的白玉棋盘朝外头走去。
夏青丝转头看着一身青衣的粗莽大汉朝他们走来,手里还端着一方棋盘。他的步履稳健,气息深厚,显然内功造诣依然登峰造极。然后她见着他细致的将东西摆好,然后恭敬的离开,从始至终没看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