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爱情日久生》体虚公子

4、第 4 章

　　此时的上海已经是夜晚，刚应酬完的程韶沉带着一身酒气站在五星级酒店房间里的落地窗前。他不喜欢应酬，而且对任何种类的酒都没有好感，但是为了工作，不想去也还是得硬着头皮去的。
　　此刻他的眼前一片灯火通明，可他的眼神却迷离、幽暗深邃的不像以往的他。许是喝了酒的缘故，他的脸上泛着微红，从耳朵到脖子也透着不自然的粉色。
　　来的这几天他有些失眠了，不知道是因为换了休息的环境还是为了工作，程韶沉又径自返回桌子旁倒了一杯红酒，手指不自觉的揉搓着杯身，然后返回窗前，就这么目不转睛的看着风景，一口一口无意识的喝着酒。
　　看着看着，他又不由自主的想起了苏子扬。
　　算算应该有一个多星期没见了吧。
　　可眼下的合作还没有洽谈结束，哪怕他再归心似箭。
　　从一开始他和他的团队就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毕竟是一个不容忽视的投资合作，如果可以获得这次的投资，那么整个程宇又会走向一个新的高度。虽说那个辉诚也确实不是一个可以简单应付的角色，但是按照程韶沉的估算，这次他们的成功应该会八九不离十。
　　不过想到负责投资的麦佳达虽然看好他的程宇科技，但辉诚的大老板陈辉诚的年龄与麦佳达的董事长相仿，而且听说他们之间有些地方兴趣相投。
　　程韶沉又揉了揉太阳穴，疲惫加上休息不好让他整个人都心烦意乱。
　　程韶沉不是一个太会交际的人，在别人眼里的他可能还有些与年纪不太相符的古板，不知道高智商的人是不是都是这样格格不入的。但为了这一次的合作，他也是强迫自己融入这个圈子的交际，却依旧清醒着保持洁身自好。
　　他还清楚的记得今天晚上陈辉诚和麦佳达的董事长麦达海在酒足饭饱后，语气轻佻的跟他说的话：“走，小程，带你去KTV唱歌去！”
　　又怎么可能是真正意义上的唱歌？程韶沉看透却不说破，谎称自己有点醉了而且五音不全，怕扫了两位老总的兴，那两个人又劝说了几次都被他婉言拒绝了，后来他们摇摇晃晃的上了自己公司的车就那么走了。程韶沉看着他们离开，自己却想徒步走回酒店。
　　来到上海的这几天程韶沉一个短信都没有给苏子扬发过，也没有打过电话，偶尔想起苏子扬的时候，他会掏出手机翻出她的电话号码看上许久，然后又重新放回口袋里。
　　他已经算是把所有的耐心和心思都用在了这一个人的身上，就连程韶沉自己都很意外，意外自己居然可以为了一个人变成一个不再保持冷静的人。可在意外之余他又觉得，心里装着一个人的时候，心情是这样的从未有过的复杂。
　　程韶沉还是站在窗前出神，已经后半夜了，这个时候，她应该睡了吧。

　　苏子扬也确实是被简洁名副其实的“承包”了一天，下午没什么人光顾咖啡馆，简洁就非要她提前关了店。简洁先是拽着苏子扬逛了几个商场，各个品牌扫荡了一圈儿，在苏子扬以为自己的腿要断掉的时候，又被简洁拖着去吃了一顿海鲜。
　　回到家的苏子扬只觉得浑身都要散架了，她的脑子里立刻出现了一首歌，身上的腿是谁的腿，你说的累是哪种累。现在她躺在床上想着这一天发生的这些事，只觉得天旋地转。都说失恋的女人最恐怖，没想到失恋的女人还是购物狂中的战斗机。苏子扬在心里默默的发誓，她再陪简洁逛街就肥到一百五十斤，可在幻想了自己一百五十斤的样子之后，她又默默地祈祷，刚才她发的那个誓不算啊。
　　也是累的不行了，苏子扬感觉自己好像还在想着别的事情，却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直到第二天醒来，她上秤一量，嗯，胖了两斤……
　　真是太棒了！
　　她崩溃之余真的想问简洁，昨天你还记得我到底吃了多少东西吗？
　　当简洁晃晃悠悠的如期踏进她的咖啡馆的时候，苏子扬立刻冲到了她的面前，她略带悲愤的表情把简洁吓了一跳，“哎呀我的妈呀，你要吓死我啊。”然后才关上门跨步进来。
　　苏子扬几乎是从牙齿里挤出来的声音，“简洁，都怪你，我胖了两斤好吗，两斤。”
　　简洁“切”了一声说：“我还以为多大点儿事儿呢。”然后又跑去她的老位子呆着去了。
　　看着简洁这么悠哉的坐着还晃悠着腿，苏子扬急了，“什么叫多大点儿事儿啊，你看，你看。”她在简洁面前转了两圈，“你看没看见，我的腰都粗了。”
　　简洁朝她翻了个大白眼儿，继续盯着自己刚去弄好的指甲说：“可拉倒吧，大白天你发什么神经，你吃的那点儿东西顶多都成了宿便，你喝点儿普洱，排出去不就好了嘛。”
　　普洱？
　　“你好，普洱。”
　　程韶沉的声音就这么不期然的出现在她的耳边，然后她整个人都呆住了。
　　怎么会想起他？
　　见苏子扬愣住了，简洁摆出差遣佣人的姿态说：“喂，想什么呢，快去给我做咖啡啊。”
　　苏子扬这才回过神，哦了一声神色恢复正常。
　　可能真的是有段时间没见到他了吧，所以有时候才会不经意的想起他，这也是正常的吧。苏子扬回到工作台，越想越觉得这样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就像是给自己吃了一颗理所当然的定心丸，然后就愉快的磨咖啡豆去了。
　　这边的苏子扬还在工作台上忙着，却听到简洁说：“嗳你知道吗，前几天咱们小学班长联系我，说是最近要搞一个同学聚会，你到时候去不去啊？”
　　苏子扬没转身，却说：“同学聚会？”
　　简洁说：“嗯，他说会尽量把人都联系上，大家一起聚聚叙叙旧，我跟他说了我能联系到的只有你，所以我是负责来通知你的。”
　　无敌损友，就这么被出卖了。
　　苏子扬有点犹豫，她这个人其实挺怕生的，虽说都是小学同学也不至于生分到哪里去，但毕竟也有十几年没联系了。
　　“我不知道，不太想去，而且我也不喜欢热闹，乱哄哄的头疼。”
　　她又是这个样子。
　　简洁继续劝说：“拜托，有我在你怕什么，大家一起玩一玩聊聊天有什么不好，再说天天你就囚在自己的这个小世界里就有意思啊，去嘛去嘛，就当是陪我呗。”
　　苏子扬觉得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待着没什么不好啊，而且……“我这里怎么不好了，不好你还天天来。”
　　简洁笑她，“拜托，这你就没看出来了吧，其实我是来蹭吃蹭喝的啊。”
　　样儿吧。
　　苏子扬被她逗笑了，但还是不回答，她有时候真是拿简洁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看她没回应又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死样子，简洁不依不饶的说：“去不去你倒是给我个回复好吗，这里还坐着个人在等呐，这位老板你听见了吗？”
　　真是怕了她了，“好，我去，行了吧。”语气中全是无奈的妥协。
　　哈哈，就知道会成功。
　　简洁得了便宜卖乖，“早点儿答应不就好了，非得求着你，给你供到天上去才答应，子扬，你有公主病吧？”
　　回答她的是一个大白眼。
　　“哈哈哈哈……你别说，还真是有点儿。”
　　苏子扬端着咖啡走过来，“喝咖啡也堵不住你的嘴。”
　　简洁看着浓香四溢的咖啡就馋了，刚要忍不住喝一口，听见苏子扬对她柔声说：“小心烫。”然后她又去忙了。
　　还真是体贴的小女人啊。
　　看到苏子扬去忙活别的客人不再注意她，简洁才一点点恢复平静，此刻她的脸上甚至还挂着一丝落寞。她看向窗外，想起昨天自己的豪言壮语，说那个人不喜欢自己能怎样，她又不会掉块儿肉，太阳还会照常升起，第二天她又会是一枚好汉……
　　可是，心还真是痛啊。
　　想起那个人，那个叫欧阳麒的人，她就难过的要死。
　　简洁嘲笑自己没用，又转过头，偷偷的擦了擦眼角，真是够了，怎么又掉眼泪了。
　　怕苏子扬看见，简洁尽量让自己不再想那个人，她深呼吸了几口气，转了几下眼睛，情绪才渐渐稳定下来，这时她看到苏子扬拿了一盘新做好的小饼干走过来，简洁对她露出没心没肺的笑。
　　苏子扬有些古怪的看着她，“傻笑什么，呐，新做好的小饼干，你喜欢的巧克力味儿的。”她转过身刚想走，却回过身盯着简洁的脸上看，然后叹了一口气。
　　“简洁，你的妆有点花了，有块儿睫毛膏掉了。”然后又抽了一块儿纸巾递给她，“你擦一擦吧。”
　　就这么被发现了。
　　简洁假装不知道的样子，“啊？是吗？可能刚才揉眼睛的时候花了吧，没事没事。”然后她掏出镜子看了看，“还真是花了。”
　　苏子扬就知道她不承认，也不拆穿她，“今天的饼干很甜，你尝尝好不好吃。”
　　简洁嗯了一声，然后眼睛一转打趣她：“嗳，听说你的初恋也会参加这次的同学聚会哦，班长联系上他了。”
　　好了伤疤忘了疼，说的就是简洁。
　　刚才还那副样子，一转眼又调戏到她头上了。
　　苏子扬假装没听懂，“什么初恋，不知道。”
　　简洁不怀好意继续说：“就是那个叫什么来着，哦，杨帆啊。”
　　苏子扬继续瞪她，“吃你的饼干吧。”
　　“嗳，你脸红什么啊，班花小姐。”
　　苏子扬更是不理她转身走了，每次她对简洁的嬉皮笑脸没招使的时候，都是只能这样对付她的。
　　不过，说起那个杨帆，估计是每一个女孩在少女时代都会有的这么一个初恋。他应该是整个班级长得最好看的一个男生，学习优秀，而且还是一个运动健将，每一科的老师都很喜欢他。他会在每一次考试的时候都名列前茅，也会在学校运动会的时候给班级带来全年级第一的好成绩。
　　杨帆就是这样存在的一个人，是班级里无所不能的英雄。
　　苏子扬回忆起每一次运动会他跑下来的时候，都会有好几个女生红着脸跑到他面前递毛巾和矿泉水。
　　苏子扬还撞见了几次班上的几个女生在跟他表白的场景，甚至还有几个会拜托苏子扬帮忙传递情书的。
　　可苏子扬对于杨帆并不是那种张扬的喜欢，那时的她也很想像其他女生一样叽叽喳喳围在杨帆身边，可是平时她连打声招呼的勇气都没有，也就只能远远的偷偷地喜欢着。
　　记得好像是小学六年级的时候，苏子扬因为一个小手术住院了，出院后上学的她没想到会是第一个到的学校，可是整个班级的排位全都变了，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应该坐在哪里。然后她就看见杨帆背着书包走了进来，迎面撞上了站在教室前还在烦恼的她。
　　少年时期的声音还没有变声，语气也是清清亮亮的，他站在苏子扬旁边问：“你站在这里干嘛？”
　　苏子扬看着从未靠得如此之近的他，假装淡定，说出了自己的烦恼：“我不知道自己坐在哪里嗳。”
　　杨帆坐回了自己的位置，然后指了指自己的旁边对她说：“你是坐在这里。”
　　苏子扬思绪被简洁的一句话带回到了以前的时光，那时的她还是青涩的懵懂的又容易害羞的。
　　然后不禁感叹，还是小时候最好，活的单纯又没有杂念。
　　这个世界最可怕的是什么？无非是一个人心的改变。

　　过了几天简洁打电话给她说聚会就定在这个周末，本想说周末咖啡店是最忙的时候，苏子扬刚想开口拒绝，简洁就一再强调她必须要陪着她到场。
　　没有办法，最后还是陪着她一起去了，简洁开车去接她的时候，就见苏子扬穿着简单的修身黑色短款毛衣黑色铅笔裤还有一双黑白相间的运动鞋，外面的外套也是一成不变的黑色，她依旧没有化妆，长发微卷披散在身后。
　　已经入冬的海滨城市如今也是格外的冷。
　　苏子扬带着一股寒风坐进车里，简洁瞅了她一眼说：“穿了一身黑你这是打算要隐身的节奏啊。”
　　有问题吗！
　　苏子扬说：“黑色大方。”
　　“那你这也太大方了。”
　　同学会是约在四星酒店的一个单独的套间里，里外摆了两张大桌子。苏子扬和简洁到的时候，里面也坐了个七七八八，几个眼尖的男同学见她俩进来忙着起身招呼，“嗳，这不是咱们的班花和简大美女吗！”
　　简洁打趣着的回应，“呦，怎么就她是班花，我就不是啦！”
　　男同学A忙说：“你们都是班花，都是！”
　　班长也走了过来，他的样貌几乎没怎么变化，脸上依旧挂着一副眼镜老好人的模样，他笑着跟大家说：“你俩怎么还是这么漂亮，看看咱们班还有没有单身的男同学，有想跟美女表白的就趁着今天，过时不候啊。”
　　听他这么说，大家都笑了，有几个也跟着起哄起来。
　　苏子扬已经忘了这几个男同学的名字，只能陪着笑容看简洁跟他们互动，她眼睛扫了一圈，同学的名字却几乎都叫不上来了。
　　简洁领着她坐在了女生的那一桌，在桌子下面捅了捅苏子扬的手问她，“你怎么都不说话啊。”
　　苏子扬拉开她的手，问：“我跟他们说什么？”
　　“就随便聊聊啊，扯东扯西不就行了。”
　　“没兴趣，我也不想扯。”
　　反正苏子扬原本就是打算随便吃点然后早点回家的。
　　简洁瞅了一圈问旁边的女同学，“嗳？怎么没看见杨帆啊，不是说今天能来吗？”
　　那个女同学说：“还没到吧，咱们班长说今天大部分人都能来。”
　　“哦。”
　　然后简洁又捅了捅苏子扬，“听见没，你的初恋今天能来，你还不赶紧笑一笑。”
　　苏子扬把外套脱在椅子靠背上，才说：“你多大了，怎么老拿小时候的事情说事儿啊。”
　　简洁还是没个正形，“难道不是吗，你就真一点儿都不期待啊。”
　　苏子扬不以为意，“我有什么好期待的。”
　　简洁说：“你就嘴上不说心里惦记吧，听说他现在当了刑警，制服诱惑哦~”
　　苏子扬继续不理她。

　　此时的程韶沉坐在“猫Young”咖啡馆外的商务车里，刚下飞机他就赶了过来，只是面前的咖啡馆漆黑一片，门上挂着“停止营业”的牌子。
　　按道理这个时间她应该是还在的，现在想来应该是出门了。
　　他看了几眼回过头，然后对前面的人说：“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