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安玖冉

67、君子不器

　　今天多云，阳光很好，却是一遮一掩，一明一暗。t市很少有云这么多的天气，天空和云朵看起来非常低，触手可及。不过很多次曾经我们都以为自己手可摘星辰，其实摘到没有，摘到的是不是星辰，摘到的它还美不美，这就只有自己知道了。正所谓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还有五天就过生日，十七岁。花季也是雨季。在t市，我只看见了灿烂。
　　远处有一朵云看起来很长。很长，注意我的用词，很长。因为它真的长的。长到很奇怪，让人有一种想把它劈开的冲动。我想起柏拉图的寓言，在《对话录》中他说，远古时代，人类都是双性人，只要转过身就能遇见爱的自己。后来，人类背叛了上帝，于是上帝一怒之下把人类劈成了两半，分散在人世间。人们经历整整一生，在人群中寻找的爱人，其实就是当初丢失的另一半的自己……
　　寻找另一半自己么？其实我觉得我应该不会喜欢另一个我自己，就像，我也不是多么喜欢这一半自己。——夏琦日记

　　这星期夏琦的座位临窗，每日中午总是有着令人愉悦的明媚阳光。

　　时间飞速前进，夏琦很快迎来在t市的第一个春天。春日的太阳还未有夏天骄阳的似火燥热，如今却也已经综合了全世界所有的明媚，使人更加的喜欢了。

　　“有人知道C选项中的君子不器是什么意思么？”语文老师站在一片阳光里，平添了一丝慵懒与侃侃而谈的神色，只有一直纠结于左手袖口的右手手指些微的暴露了她作为一名新晋教师的紧张。

　　君子不器……

　　这个熟悉的词语勾起了夏琦对于语文课少有的的兴趣。
　　她从数学卷子里抬起头来，眯着眼睛，望着撒了自己一身的暖阳。

　　谁说过呢？

　　目光锁定在窗外的一丝柳絮上，神情逐渐放空，跟着那柳絮似的，越来越远了。

　　“是qi！记住了，君子不器！”男孩笑得温和，却缠着一丝调笑的意味……
　　“同学们，这个君子不器，有人能解释一下么？”讲台上中年男人声音富有磁性而动听，天生就是应当作语文老师的声音……
　　“那个词，他没有写错啊，是qi！”昏暗中肉肉的面庞是认真的神色……
　　“ku？”女孩的眼睛里是求教与询问……
　　“沫沫啊，那个是君子什么啊？”……

　　君子不器……原来他从一开始就没有写错么？

　　自己说什么来着？君子不哭！自己竟然和当年那个自以为是的女生一样！他们竟是有着这样大的距离！甚至，默契的理解与交流都会做不到！

　　有些事情，真是挺可笑的哈。

　　回过神来，柳絮已经飘走不见。

　　夏琦眨眨眼睛，听见老师已经讲到了后面的一页内容，可是右手还在纠缠着左边的袖扣。

　　有些事变了，有些事，却一直没变。

　　沈元，如今，讲课的不再是sir，我身边坐的也不再是你，下课没有永陌来打趣，苏沫不再找我说心事，晚上回家也不再有陈墨，甚至能跟我产生默契的，都变成了韩逸晨……

　　打开的窗户飘进来小小的一阵风，带来了刚才似乎缺席的春寒。
　　夏琦抖了一下。
　　果然还是春天。

　　沈元，曾经的一切都不再了，连我们，都去了不同的城市，也许并未怀着完整的心，却也再次遇到了不同的人。
　　那么，我可以，不要再想起你了吧。

　　转眼六年就要过去了，而六年前那个信誓旦旦说会喜欢梁烨至少到大学的人仿佛依旧和自己隔了几辈子，她承认，她没守住诺言，哪怕只是自己的画地为牢，她还是很介意自己的失信。像那年李琳儿和彧，梁烨和赵昕，晓姝和王梓贺，永陌，甚至，沈元，他们好像都特别统一的说过一句相似的话：我至少陪她到毕业。可是哪天她或是他的转身，承诺的人忘记了，记得的人不敢再提起，这话便也没人再真正“记得”，更不要说实现。我们尚且年少，于是从来不尊重承诺。说过的那些话，终究我们谁也没能够做到。

　　收回目光，夏琦呆着看了眼前的卷子几秒，慢慢把放出的思绪收回，拿起了笔。嗯，还是这个最实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