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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一支竹笛 ...

  •   次日一早公孙策正在房中更衣,闻得门上有人轻扣两声。
      “千鸟?”他试探着询问,回答他的则是来福的声音。
      “少爷,早饭备好了。千鸟姑娘天不亮就出门去了,您找她有事吗?”
      公孙策沉吟片刻,昨夜心中一时而起的念头再次袭上心来。
      “不,她不在也好,你随我来。”
      公孙策行至院角那从翠竹前,掰过一根试了试又放开手。换过几次之后,最终选中了一根一指粗的细竹,从袖中掏出一根红绳系上。
      “来福,替我砍了这根竹子,去掉竹枝。我有用处。”

      千鸟回来的时候已近傍晚。公孙策还未来得及与她说话,她就一头扎进后厨,不知忙些什么。
      来福送来了晚饭,他等着千鸟一同用餐,却被告知她先吃过了。
      晚饭后照例是千鸟为他针灸的时间。公孙策坐在桌前等着,不时往面前的纸上写着什么。
      听到千鸟的脚步声靠近,公孙策放下了手中的毛笔。
      “千鸟,多谢你昨日特意买了我喜欢吃的菜。我也没什么好作回礼的,这件东西还望你收下。”

      千鸟接过公孙策手中之物。那是一支极为小巧竹笛,一指粗细,长两寸许。看那青翠的色泽便知竹身不曾经过烤制,应是用新竹制成。千鸟转头向窗外看去,果然院角的竹从中有一支只剩了竹根。
      她将竹笛贴在唇边,缓缓吹出几个略显干涩的音符。
      “这次赶制得匆忙,没有时间烤干竹身。竹材我这里还有剩下,定能做一支音色更好的,只是还要等些时日。”公孙策语气中带着歉意,又从桌上拿起那张刚写了字的纸递给千鸟。
      “这竹笛是昨夜受你启发所作。有了此物,往后你我沟通也能方便些。不知你以为如何?”

      千鸟欠身接过字条细看,顿时眼前一亮。字条上右一栏写的都是些常用词句,左侧则如密码般写着对应的音谱。原来这极易随身携带的小巧竹笛并非为了奏乐而制,只要二人事先约定,不必写字也能迅速做一些简单的交流。

      两个音符响起。与那纸上对应,正是一个“好”字。
      公孙策还未开口,又是几声笛音。但这次的音谱却不在那页纸上。
      “这是……?”
      千鸟又吹一遍,接着写下两个字来。
      [谢谢]

      “今日的针灸马上开始吗?”公孙策话音刚落,紧接着听到笛声让他稍有些意外。
      [不]
      千鸟的脚步声去了又还,然后公孙策听见碗与桌面碰撞发出的轻响。
      他伸出手微微碰触。碗中的液体带着温度与药香,那气味让他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
      “千鸟,这是?”
      [今起每隔七日用药一服。七服后眼疾可愈。]

      公孙策点了点头,端起桌上的药碗。他轻轻吹了口气,待药香弥散开来又深吸一口,眼睛微微眯起。
      千鸟定定地看着那碗离他的唇越来越近。在即将碰到碗边的一瞬,他的动作突然停下了。

      “千鸟,你,是庞府的人吧?”

      公孙策就这么毫无征兆地问出了这句话。他的表情丝毫没有改变,轻松地就像在询问今夜的天气。
      千鸟手中的竹笛跌落在地,紧接着房中一片死寂。她没有回答,也不需要再回答了。

      公孙策再次从容地闻了闻手中的药碗。
      “蓖麻子,洋金花,曼陀羅,飞龙掌血,七叶一枝花。这些都是有大毒的药材,且都作用于经络,服后可使人先兴奋后麻痹。常人服之片刻即颜面潮红,口干咽燥,语言不清,幻觉幻听,最后昏迷痉挛而死。”
      千鸟死死地盯着喃喃自语的公孙策,眼中混合着焦急与不安。
      “虽然这碗药中刚刚那几味药量微小乃至难以察觉,但你偏偏以朱砂做引,再加已替我针灸七日通络,使之药效可发挥至二十成。”
      千鸟暗暗捏紧了拳头。她不是不知道要骗过亦熟知药理的公孙策是多么困难,却没想到这么快就连自己的身份也暴露了。
      “所以,这药我是不会喝的。”
      不行,就算是用硬的,也必须让他把这碗药……

      公孙策露出一抹意义不明的笑。接着在千鸟惊异的目光中,仰头将碗中之药一饮而尽。
      “噫,好苦呀……”
      他放下药碗抹了抹嘴,脸上恢复了镇定自若的神态。
      “我想,你一定有很多问题想问我吧。”

      千鸟颤抖着捡起滚落墙角的竹笛。她显然仍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试了又试才终于吹响。
      [为何]
      “你是想问我为何知道你是庞府的人,还是问我为何喝下这药,亦或,两者都是?”
      公孙策此时倒显得异常轻松。他伸手碾了碾碗底的些许药渣,不等千鸟回答就接着说下去。
      “对常人来说喝下这药的确与服毒无异,但只在一种情况下并非如此。那就是:服药之人已中毒在先,此药乃是以毒攻毒的解药。我说的对吗?”
      他的声音那么平静,就像在分析一件与他完全无关的案子。
      “这种毒我虽不知其名,但可以确定的是此毒仅作用于经脉,一经发作,不留痕迹。就算是太医看过我的眼疾也只会开些清热明目之药,唯有知那原毒成分,方能用这以毒攻毒之法。至于我为何知道此毒来自庞府……”
      公孙策苦笑一声。“三年前上京遍寻飞燕不得,我尚未放弃之时却突然失明,这其中的缘由,难道还用细说吗?”
      刚刚服下的药似已开始在体内发作。公孙策渐渐觉得喉中干涩,轻咳一声继续说下去。
      “我本也只是怀疑,并没有十成把握,只好故意诈你。对不起了。”
      一直静立墙角的千鸟靠近他的身旁。
      [你又怎知我这次是来为你解毒而不是加害于你?]
      “你不会的。”公孙策的语气无比肯定,脸上的笑容让她心中一暖。
      “从那之后已近三年,太师若要杀我也不会等这么久。我想大概是包拯这次进京,与太师达成了某种协议吧。”
      千鸟心中又是一惊。如果说那药被公孙策识破尚在意料之中,她却完全没有想过他单凭猜测竟已如此接近真相。
      “我相信包拯,也相信你。刚才所说的话只是一时兴起,如果你们不愿告诉我详情,我也不会再问。我只再想问你一个问题。”
      公孙策的嗓音已经有些沙哑。他能感到那药在体内燃烧,胸中像是点了一把火,脑袋也昏昏沉沉起来。他强迫自己保持清醒说下去。
      “飞燕她……还好吗?”

      千鸟低头沉默,公孙策也没有催她,两人就这样僵持着。最终是千鸟先有了动作。
      [小姐她很好。正是她遣我来为公子医治。]
      千鸟看着公孙策。在药力作用下他的双颊浮现红潮,眼神也逐渐涣散。
      [临行前小姐说过,若是被公子发现了身份,就替她给公子带句话。]
      [请忘了她。]
      手心的感觉越来越迟钝。公孙策努力辨认出最后几个字,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已是昏厥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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