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破冰而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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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明殿，碧玉砌成的高台之上。
一群闲得发慌的道人聚在一组水镜之前偷窥。
弟子是一个宗门的根基所在，每十年弟子招收之时，玄元宗的掌门和一些想要收徒的长老真人都会亲临坐镇，既防范新弟子中混入魔修，也为了更好地了解新弟子资质，将良才美质收入门下。
那红衣弟子已是身具练气七层修为，在开始登阶后也步履坚定，可见心性上佳，不少长老真人都注意着他，因此林染陷入幻境之中难以自拔之时，大殿中的修士们都不免心下惋惜，却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峰回路转。
那个连引气入体都未曾的少年只是几声短音，就让陷入登仙阶所造幻境的人清醒过来。
在座的修士也能做到让几近产生心魔的林染清醒过来，但仅仅几声以叶为器，随口而出的几声短音便如此，在座起码有一半修士做不到。而他们中，修为最低的也有元婴，又岂是引气入体都未曾的凡人可比。
端起清茶浅啜的掌门明真元真也放下茶盏，语气略微严肃：“这孩子，是苍清带回来的吧。”
不远处一瞬不瞬看着水镜中紫衣少年的冷漠剑修转头应了一声。
“可知底细？”摩挲着手中的茶杯，明真元真问自己下方的师侄。
“不知。”沉默了一会儿，似在措辞，苍清真君复又开口道“三天前受剑宗凌寒元君所托去往沉渊寻药，心念似有所动之下发现此子。”
听闻沉渊，其他修士也都望来。修士体悟天道，天人交感，心念有所动，往往都是与自己息息相关的人或事。
面容俊美，神色冰冷的化神真君，语气平波无澜地接着又道：“问及家人皆道不知。”说道此处一向冰冷的语气中也带上了几分疑惑犹疑，“查探之下，他的神魂中无一丝记忆。”
一边把玩着果子的苍越道：“师伯也可不必忧心，登仙阶上的阵法我等共知，心怀不轨之人想要混入我宗又岂是易事。”他还没有说出口的是，倘若真是心怀不轨，想来也不会选如此引人注目的方式。
苍临的未尽之语明真元真也懂，因此也只是点点头，笑道：“且待再看。”
把目光转回水镜中的紫衣少年身上，苍清的眸色微暗。他并没有把话说完。他发现那少年的确是在沉渊，却不是所寻药材生长的沉渊外围，而是中心一块万年玄冰之中。
不同于沉渊外围的环境暗沉阴森，从未有人到过的沉渊中心却是一片冰天雪地，雪花飘落，入目皆是一片纯粹的白，唯有中央沉睡的少年紫衣潋滟。
初见之时紫衣少年静静沉睡于玄冰之中，发如鸦羽，肌肤似玉，神色宁静安然。
冰封少年的万年玄冰之上有银色符文流转。
在苍清靠近之时那银色符文化为光点散去，一同化光消散的，还有万年玄冰。
下一瞬，苍清对上了一双清寂的眼，原本躺在玄冰中的少年已经半支着身子坐起，黑发如瀑倾泄流淌而下，彼时天光照下，那双清寂的眼，在冰雪的反光中微微半阖，面上也是如覆霜雪的淡漠，只是在许久后眼中却褪去了清寂，透露出几分茫然。
苍清就那样怔怔地看着半支起身子的少年，直到那双眼中漫上茫然。
寒归云依然以初踏上山阶的速度往上，只是口中气息略有不稳，白玉一样的面上也泛出几丝潮红。这已是第七百阶。
这山阶应还有考验入门弟子心性的作用。这是寒归云在路过许多沉溺幻境止步不前的弟子身上得出。然自踏上阶梯之始，他还未曾遇到幻境。
九为极数，这山梯若他未曾猜错，应有九百九十九阶，此时他已过大半。不过，幻境多为窥探人心后依人心欲望不足生发而出，他没有记忆，自然也没有欲望，没有求而不得，这样一想，未曾遇到幻境，倒也，不足为奇。
山风拂过，风中传来扶桑花的清香。
驻足停步，寒归云静静眺望远处山岚起伏。此处景致开阔，虽仍看不清前后，却可望见山道两旁的景色。
风乍起，有雪白的仙鹤从远处山峰上飞起，山阶上一株古松犹带薄霜，晶莹的露珠在阳光照射下自松针滴落，滴下后，松针仍微微颤动。
明明应该是无声的颤动，却仿佛响在寒归云心里，这一刻，万物在他耳边呼吸，心内自成天地。
昭明殿内的众大修也惊掉了下巴。
“这是顿悟了？”苍越连手中的果子掉在地上都顾不得，转头问身旁的苍平道。
收起惊讶的表情，苍平也感慨地道：“此子悟性非凡。”
修真，看的从来都不只是资质。既名修真，便是指修士在修行的过程中需要不断打磨心境，去芜存真，在心境的打磨中找到自己的道。
天资上佳，也只是说结丹不甚难，但要跨入元婴，非心境上佳者不可得，也只有跨入元婴，才能谈修真二字。
跨入元婴，一者要求心境，二者要求要明了自己要走的道。
而道的体悟，就拦住了许多修士一辈子。在修真界，求道有水到渠成，也有一朝顿悟。根据悟道深浅，所得也不同。
而许多人穷极一生不可求的顿悟，寒归云爬了次登仙阶，看了会儿风景便顿悟了，不能不令人惊讶。不过修真本就随缘，无处不是道，因此一众修士惊讶过后便放开了。
陷入顿悟之中的寒归云此时也从那种玄妙的境界中抽身而出。在他不知道的地方，神魂中的迷雾散去一角。
看了看日头，寒归云正待抬步继续登阶。身形突然微微一错，避开了身后伸来的手。
身着青色劲装的少年看见自己的手落空，面上略过一丝惊讶，明明只是一个还没有引气入体的凡人啊。不过他很快又把这丝疑虑丢到了脑后，只是兴冲冲地对寒归云道：“道友你真厉害，只用了一片叶子就把那陷入幻境的人唤醒了。”
寒归云不答，提步往前走。
“我叫南味凉，清风明月无人管，并作南楼一味凉的南味凉，道友你叫什么？”
寒归云不答，继续往前走。
“道友道友，这爬山梯如此无趣，不如你我来聊点儿其他的。”
寒归云沉默，继续往前走。
“道友道友，你看……”
“道友……”
身边的人一直在叽叽喳喳，紫衣潋滟的少年只是面色淡漠，沉默不语。
南味凉也不以为意，他或许并不能算特别聪明，却从小五感过人，能感受到别人的恶意不喜，而这位道友虽冰冷淡漠却气质宁静，让他很想亲近。
寒归云正想着如何让身旁的人闭嘴，前方却变故突生。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破冰而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