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春》鱼冻子

19、报仇

　　当唐簇服下解药，睁开眼睛后，看见的就是小离木偶般的将一个男孩紧紧抱在怀里，而那个男孩面色苍白如纸，已经没有了任何生机。
　　唐簇心里一凛，小离说这里最小的孩子不过三四岁，而此刻她怀里的这个瘦弱单薄的孩子，俨然就是刚刚被带走的小豆子。
　　她越走近，越能感觉到小离的身躯在不断的颤抖，唐簇过去抱住她，这才看见她早已泪流满面，眼里是深沉的伤痛和仇恨，颤抖的唇缓慢又清晰的吐出一个个字。
　　“杀了他，一定要杀了他！”
　　“小离！”唐簇被她此刻几乎狰狞的表情吓住了，“小离你醒醒！你别这样，快醒醒！”
　　小离像是机械般的转过头看她，眼神空洞没有焦距，喃喃道，“对不起…对不起…都是为了保护我们…”
　　“不是的，小离，这不是你的错。”唐簇温言宽慰着小离，根本不忍再去看死去的小豆子，“害死小豆子的是黑旋风，我们一定会为他报仇！”
　　小离将小豆子逐渐变冷的身躯抱得更紧，眼里尽是茫然，还有无能为力的痛苦和绝望。
　　始终没有开口的卓饮冰听见了外面变得密集的脚步，眼神一凛，“来了！”
　　唐簇攥紧拳头，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愤怒，握紧的剑几乎发抖。
　　两道身影几乎是同时冲出了营寨，一道剑光闪过，卓饮冰面无表情的将剑架在一个山贼脖子上，唐簇厉声道，“你们寨主在哪里？”
　　“寨…寨主在…那边的密室里…”
　　剑气一震，浑身发抖的山贼被击飞昏倒在地，两人正要再走，一个挥着大刀的山贼气势汹汹的冲过来，然而他还没走几步，身躯猛然往前一倾，倒在了地上。
　　他身后不远处，一个青衣少年的身影露了出来，依然保持着放出飞刀的姿势。
　　唐簇认得他，在武林大会上他用飞刀打败了香山派的朱沉鱼，他是西蜀派的谢修书。
　　“卓少侠，唐姑娘。”谢修书显然也认出了他们，有些惊讶道，“谢修书带领西蜀派弟子来此铲除黑风寨，你们怎么会在这儿？”
　　唐簇这才发现，不知何时黑风寨里涌入许多的青色身影，正在对付那些山贼们。
　　“孩子们都在左边的营寨里，还有后面…”唐簇想到已经死去的小豆子和神色木然的小离，泛起一阵心酸，不免就迁怒谢修书他们的来迟，“你们快去保护那些孩子。”
　　“唐姑娘！”谢修书还没来得及回答，卓饮冰已经身如疾风的掠过，唐簇紧随其后，两人一前一后的往密室的方向飞去。
　　密室是一处石屋，石头上爬满了奇异形状的藤蔓，入口散发着隐秘潮湿的气味，幽暗难明。卓饮冰挥剑，清明冷冽的剑气驱赶了潮湿的难闻气味，削铁如泥的锋利剑尖劈开了堆砌的石头，霎时石头碎裂滚落的噼啪声大作，石屋开始坍塌。
　　唐簇甚至希望就这样把黑旋风封死在里面，然而一个黑影从坍圮的石屋里飞出，左右开弓的打开飞溅的碎石，落地后连忙用袖子挡住脸，待石块不再乱飞了，这才放下了袖子。
　　眼前是一个蓬头垢面的男人，衣衫黑旧不堪，苍白浮肿的脸上犹带有躲避的惧意，愈发显得形容猥琐，只是那双疲惫充血的眼睛里始终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狂热，这种疯狂在他看见卓饮冰的瞬间毫不掩饰的释放了出来。
　　“你就是黑旋风？”唐簇满腔怒火的质问，拿剑指着他，“就是你害死了小豆子？”
　　黑旋风戒备的看着两人，声音沙哑嘲哳“你们闯进我的黑风寨，难道是觊觎我的药吗？”
　　“你竟然为了试药，不惜害死那么小的孩子，简直是丧尽天良！”唐簇咬牙切齿，“黑旋风，今日我就要为小豆子报仇。”
　　黑旋风的目光像是黏在了卓饮冰的脸上，语气简直像是惊叹，“就算是最小的孩子，也没有这么清澈干净的眼睛，我试了那么多次，没想到，我最好的试药品竟然送上门来了。”
　　这种赤裸裸的目光让卓饮冰觉得无比厌恶，本就清冷的脸庞此刻更是结了一层冰霜，眼里的冰凌几乎将黑旋风碎尸万段。
　　饮冰剑锋芒一出，卷起的剑气仿佛寒月飞雪，所拂过草木尽变肃杀之色，两人一齐向黑旋风出剑，只见站立在残垣中的黑旋风拔起缠绕在石柱上的毒草，勾刺状的毒藤便成了武器，一边左突右撞的躲避两人的攻击，一边伺机找到出手的机会。
　　被砍断的毒藤散发出刺鼻的恶臭，墨绿的汁液染污了剑身，唐簇看着像是被腐蚀了一般的剑，眉头深深的皱起。
　　她转头看向卓饮冰，两人目光交会一瞬，紧接着唐簇劈开勾来的毒藤，脚尖轻点跃起，卓饮冰横扫一圈剑气，清除两人方圆内的障碍。
　　谢修书和小离赶到时，看见的就是这样的一幕。唐簇要落下的瞬间，饮冰剑出现在脚下，借着这薄冰一般的剑身，她再次凌空跃起，蓝色的衣衫在风中飞散，眼神却无比明确的随着手中的剑指向黑旋风。
　　“想杀了我，没那么容易！”黑旋风扔出毒藤，咬住了唐簇的剑，一声断裂的脆响过后，被腐蚀的剑一下子碎了大半。
　　唐簇一惊，眼前毒藤已经飞快的朝自己袭来，她连忙躲过，黑影趁机闪到她身边，黑旋风死死的望着她的眼睛，“虽然不及，但是还算干净，你这双眼睛，我也要了。”
　　两人的距离之近，唐簇几乎可以闻见他身上的臭味，眼看着勾爪似的毒藤不断逼近自己的眼睛，唐簇在此时忽然看见一道剑光，带着仇恨决然的眼神，不知道是剑光先至还是毒藤先勾出她的眼睛。
　　“唐姑娘！”谢修书一声惊呼，想要出剑却根本来不及。
　　“噗！”剑刺入血肉的声音响起，唐簇看着近在眼前的藤勾，紧张的呼吸还未完全平复，手上的力道更加大了几分，已经没入黑旋风胸口的残剑再次深入，黑旋风瞪大了眼睛，像是不可置信又是不甘，黑色的血不断从嘴角溢出，终于倒了下去。
　　黑旋风一倒下，唐簇面色苍白的松了手，卓饮冰的身影立刻映入了她的眼帘。她不知道最后一刻如果她出手慢了些，卓饮冰是否会出剑杀了黑旋风，然而此刻，她的心思全不在此，而是在那个眼底怀着浓烈仇恨的少女身上。
　　“小离，他已经死了。”唐簇拥住那个握剑冲来的少女，勉强露出安慰的笑，“我杀了他了，小豆子的仇已经报了。”
　　唐簇清楚的记得，千钧一发的一刻，小离就那样不顾一切的冲了过来，她眼里的杀气告诉唐簇，她真的会杀了黑旋风。
　　也许，正是因为这点，唐簇才会那么果决的出剑，她不想让小离亲手杀人，即便这个人死有余辜。
　　可是第一次杀人，唐簇的手现在还是止不住的颤抖，紧紧的抱着小离，无意识的说着安慰的话，不知是在安慰她还是在安慰自己。
　　谢修书有些反应不过来的看着相拥的两人，再看向离她们几步远正将剑收回背后的卓饮冰，一切都在转眼之间。
　　他看见小离满怀恨意的刺向黑旋风的后背，同时唐簇手中的残剑没入了黑旋风的胸口，而在毒藤不断逼近她的眼睛时，卓饮冰的速度快的不可思议，饮冰剑的寒气甚至他都能感觉的到，或许黑旋风也是因此才会比唐簇慢了一拍。
　　“真是大开眼界。”谢修书轻叹一声。

作者有话说

　　这章过渡章，下章换地图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