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月庄·轩辕卷》月朝夕

60、番外之四：双生子

　　东院圣园的画音阁与温泉台相临，阁楼四周并不像天云楼一样耸立着一些苍天大树，而是种植些轻花淡草，倒也空旷舒适，而且还带有一块很大的草地，让人闲暇时游玩倒也清静。

　　这日，草地上并没有任何身影，但是许久不曾传出声音的阁楼里今日却断断续续传来许多种乐器混杂在一起的声响，这声乐不成调的令过往的人无不叹息，却没有人敢进去一探究竟。

　　突然！咚！咚！咚！三声响亮而且急切的钟声响起来，像是有人为了发泄怨恨而使力敲着钟面，浑厚的钟声回荡了许久才渐渐停歇，而其它的乐器声也在同时停止。然后，传来轻浅而稚嫩的谈话声。

　　画音阁的一楼放着满室的乐器，而房间本就空旷，平常时候，看起来也不会因为这将近百来件的乐器而显得拥挤。只是今天，多了十几个孩子而稍微有些热闹起来。不过，孩子们的脸上并没有带着喜悦的色彩，而是看起来个个都是愁容满面。

　　“这太难了！我学不会！”刚刚敲起那几声响钟的孩子丢掉手中丁字形的木锤和长形的木棒，从编钟的巨大钟架边走开，委屈地盘坐在地上，手肘放在双腿上，手掌支撑着耷拉的小脑袋。

　　“你这样子，不怕轩辕叔叔生气吗？”离他最近的一个美丽小女孩轻声说道，原本她正努力对付眼前的这把对她来说过于巨大的古筝，现在也正愁眉苦脸的盯着那几十根弦。

　　小男孩明显因为她话中提到的人而恐惧，连半驮着的背都因此而反射性得直立起来，小小的身影看上去十分紧张。

　　“轩辕叔叔虽然可怕，可也不会把我们吃掉，你们这么担心干吗？”一位稍大他们一些的小男孩衣襟微敞，靠坐在墙边，随意的摆弄着手中的长萧，脸上的神情带着一些与他年龄不符的不羁。

　　“轩辕叔叔是不可怕，可是你不也一样怕他？”靠在他身边的另一个与他年岁差不多的男孩带点嘲笑的反驳他的话，他手中的长笛倒是拿得十分规矩，却也没有找到窍门似得把握不住。

　　“随，你说呢？”第五个开口说话的男孩手中的长管对着角落边身穿白衣的轩辕随挥挥，说道。

　　“父亲是有点严肃。”轩辕随低头随口应道，略显消瘦的十指随意拨弄着放在盘桓着的双腿上的古琴，巨大的木漆琴身对他来说似乎也不觉得重。

　　“乱讲，爹爹很温柔。”他身旁轻灵动人的小女孩——轩辕莲，是他的双生妹妹一身蓝衣，与他的长相气质完全不同，却与他一样美得令人叹息。他们两人看起来应该是这群孩子们当中年龄最大的，而且无形中大家似乎都在围绕着他们，尽管他们并排坐在角落里。

　　“我从来没见父亲笑过。”轩辕随似乎对这件事有些在意。

　　“可是爹爹见到我都会笑。”轩辕莲曲腿侧坐，比哥哥的小一些的古琴放在面前的地上。

　　两人的古琴也似龙凤双生一样，一把大而华贵，一把小而精致。

　　“那是因为父亲疼爱莲。”轩辕随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小小叹息说道。

　　“爹爹也很疼爱随的，娘亲不是说过，随的名字是取自随心所欲的随，说明啊，当初爹爹为随取名字的时候就希望随能想要什么就要什么，不是吗？”轩辕莲似乎知道他的烦恼，于是安慰道。

　　“可是父亲也从不让我靠近母亲。”轩辕随的心情没有因为这句安慰而好转多少。

　　“母亲说，那是父亲希望随能勤练武功，潜心书画，精通音律，而不是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一般。”轩辕莲又说道。

　　“真的吗？”轩辕随抬头不相信地问。

　　“当然是真的。”轩辕莲点头十分肯定地回答，似乎非常不希望哥哥因此而伤心难过。

　　轩辕随这才露出笑容，轩辕莲见到哥哥开心自然也高兴，于是也微微露齿一笑。而两人这一笑，让这已经十分安静的室内充斥着小小的呼吸的回声。

　　“那母亲也这样希望吗？”轩辕随又问道，带着小小的期望。

　　“当然，娘亲说，她希望随能像爹爹一样厉害，能保护莲和身边的所有人。”轩辕莲带着朝气的小脸满是肯定。

　　“母亲真的这么说吗？”轩辕随的声音有点低落，似乎为这难以实现的愿望而担心。

　　“不要担心，娘亲说过，随一定能比爹爹更厉害。”轩辕莲仍旧想要安抚哥哥，但是连她自己都感觉似乎有点适得其反。

　　“轩辕叔叔太厉害了，随哥哥不可能会比轩辕叔叔更厉害。”看起来年纪最小的男孩子抱着搁在腿上的二胡不相信道。

　　“不要胡说。”轩辕莲立即朝那个孩子反驳道。

　　“莲，他说的没错。”轩辕随的情绪越来越低落，手指也在有意无意的拨弄起古琴，不成调的声音悠悠回荡在空旷的室内。

　　其他孩子显然也不能应付面前的乐器，于是都在安静地听他们讲话，对于这个问题，他们显然也认为轩辕对任何人来说都是遥不可及的，尽管轩辕随在他们之中已经是最优秀的那一个。

　　“随，你不要担心，娘亲和我都会帮你的，你一定能和爹爹一样厉害！”轩辕莲依然对他信心十足。

　　不过这并没有让轩辕随好过多少，小小的心灵因为父亲的强大而备受打击。

　　◇　◇　◇

　　天壁崖边最靠近湖泊的那间花房是轩辕随最喜欢的地方，他经常一早起来就呆在那里，而且一呆就是一个上午。

　　这天清晨，轩辕随照例同往常一样，天还未亮就跑到花房里，趴在窗台上看着外面的湖光山色。

　　打了一个哈欠后，他翻开手中的书借着微亮的光线开始阅读，书中的文字对年纪尚小的他来说有些高深难懂，但是他还是每天坚持将密室中的藏书一本一本读完，尽管他还不能理解，但是却能将它一字不漏的留在脑海中，这样对他来说就已经是莫大的安慰。毕竟要想超越父亲，密室的藏书他至少要完全看完，并且将所有的武功都学会，才能算稍微靠近那个目标。

　　由于轩辕随太过专注，也就没有注意到出现在花房外的三个人，不过以他现在的年纪和武功想要发现也全然是不可能的事。

　　“随儿好可怜，小小年纪就这么努力用功，都也不能像其他孩子一样去玩耍。”蓝蓝儿看着儿子小小的身影专注于眼前的厚厚书本上，就忍不住涌起一阵难过。

　　“蓝儿，你不需要为他担心。”轩辕抱着女儿站在她身边，对轩辕随的表现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只是对妻子的担心感到不悦。

　　“爹爹！你为什么都不对随笑呢？”轩辕莲双手抱着父亲的脖子，难过地问道。

　　“没有吗？”轩辕笑着反问，对女儿的纵容和宠爱溢于言表。

　　“没有，莲都没见过。”轩辕莲十分肯定地摇头。

　　“那你要爹爹怎么做？”轩辕仍旧笑着。

　　“对随笑一笑。”轩辕莲要求道。

　　蓝蓝儿轻笑一下，没有插进父女俩的谈话中。

　　“无缘无故怎么笑？”轩辕为难道。

　　“可是爹爹也会无缘无故对着莲笑啊。”轩辕莲直视着父亲的双眼说道。

　　蓝蓝儿忍不住笑出声来，令轩辕无奈地看了她一眼。

　　轩辕俯下身将女儿放到地上，然后应允道：“那爹现在进去看随，你和你娘在外面等一会。”

　　“好！”轩辕莲立即高兴地仰头笑道，然后站到蓝蓝儿身边，拉着她的手。

　　“对儿子好一点，不然我会带着他离家出走。”蓝蓝儿低声在轩辕耳边说道。

　　“蓝儿……”轩辕无奈地轻唤，最后还是走进门去。

　　蓝蓝儿和女儿一同目不转睛地往门缝里瞧，她们看到轩辕随在见到父亲后惊讶而且慌乱的样子，然后轩辕笑了，这一笑中，门外的母女只看到侧面，在她们看来，这一笑十分温柔而且漂亮，但是门内的轩辕随却与父亲四目相对，在他的目光中，他看到的却与之截然不同。

　　此后，轩辕随比起以前，更加变本加厉的用功，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因为轩辕微笑的鼓励而刻苦，却没有人知道他心中真正感受到的是什么。而轩辕莲依旧在父亲和所有人的宠爱中度过在十三月庄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