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是梦酣（原名《风吹过》）》心情往事

2、第2章 聊天

　　到今年春节，回家过年，却终于打破了这个誓言。家里新买了电脑，我无聊地在各个网站乱窜，不由自主地又去到了0871——同城聊天室，这个我与他曾共同生活过、而今也在同一片天空下的城市聊天室。

　　我的心情如此矛盾，明明是我拒绝了他，如今却要想试试会不会再次碰上他。我其实也知道是不可能的，因为他说过从此不再用那个网名，不上那个聊天室了。

　　望着聊天室里众多的“Wind”、“若风”、“风之子”、“风风风”……我说不出一句话，心中有一丝难以形容的痛轻轻掠过。

　　“心情往事”，我取了这样的一个网名，开始和各种“风”们聊起来。每次总是犹豫之后怯怯地问：“是云南大学的吗？现在工作在昆明吗？”许多人问我：是找校友还是找对象？我笑笑，这才转换话题，聊些春花秋月的事。

　　我发现其中的“若风”似乎很受人欢迎。他每天必到，总是傍晚来，深夜才下，把0871当作是自己的家。每次一进来，就愉快地向许多好友一一打招呼，而别人也一一向他微笑示意。并且，他好像从不和人说悄悄话的，似乎表现出了男孩子的大气和开朗。

　　和他聊多了以后，我开始慢慢认识和了解了他。这个来自江南水乡的男孩，毕业后不愿在家族企业中循规蹈矩，毅然南下，游历了彩云南的山山水水之后，留在了昆明。

　　我心想：这又是一个御风行者，只不知他是如鹰般天马行空，心无牵挂呢；还是如风筝般还有一头牵在另一个人手中，怎么也飞不出那人的视线。

　　我发现若风的心中，有着比一般人更为敏感更为细腻的内心世界。对于情感的执着，对于朋友的真诚，对于残酷社会的排斥，在在都和我那么的相象。我和他探讨着一个又一个共同喜爱着的话题，音乐、文学、心情……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注意到他对我，也用悄悄话了，而对别人，仍是公开的。

　　他悄悄地对我说：去过很多地方，才发现云南的天空蓝得醉人；云南的星星多得似乎每天晚上都会坠入人间；云南的山川高傲得如同古代的公主，只能让人远远地敬仰而不可碰触。

　　我悄悄地对他说：云南还有如江南一样的小桥流水人家，如漠北一样的大漠荒丘孤烟，还有茫茫原始森林，绵绵山涧溪流，脉脉花香似海，殷殷美人如潮……

　　若风叹息：可惜现在，看不到了。

　　我说：一样可以呀，看晴天，看星星，看花海，看美人。

　　他说：钢筋森林的城市，怎么看？

　　我说：找一座高楼，爬到屋顶，不就可以看到满天的星星了吗？又可俯仰从容，望世俗于脚下。

　　若风大笑，说难得见到像我这样自嘲的女人。

　　那时，我还不知有虚拟社区这一说，却不断地听别人提到“斑竹”这个词。于是，自作聪明地戏称若风是这个聊天室的斑竹，因为他对这里熟得像是自己家里似的。他笑笑，问我去过社区没有？我瞠目以对，他便一一指点我去“0871——缘来是你”社区。

　　进到社区的第一件事，便是看了许多他的贴子。他果然是《城市心情》版块的斑竹。我坚信文学作品能表露性格及心情。他的小说，他的诗，他的散文，让我对他的情感历程愈发了解。

　　这是一段童话般的时光。母亲欣喜于我不再每天晚出早归，而我的夜生活地点，只不过从醉生梦死的酒吧，改成了“缘来是你之城市心情”。我仿佛进入了一个新的空间，除了若风，我把所有人都屏蔽在我的大气层之外。

　　我开始回复他的贴子，也发了许多的贴子在他的版块里。他给我开了个专栏《心情小札》，我每天必发一贴。他每贴必回，毫不吝惜他的赞誉之词。从聊天室到社区，他都不隐瞒对我特殊的关注。

　　他对我心情的变化非常敏感。我高兴了，他回贴中便表示欣喜；我沮丧了，他安慰我；我只要稍稍在文章中流露出一点对社会、对事业、对情感的失望，他便会在回贴中鼓励我、支持我、开导我。回贴有时比我原贴还长，甚至回贴本身就是一篇漂亮的文章。

　　每天，我都习惯于先到社区发上一贴，回应支持我文章的回复，看看他的贴子并回复，然后才到聊天室找他聊天。

　　那天我一上去，就看到了他专门为我写的诗。

　　飞——给心情往事

　　想
　　像鸟儿一样
　　在天空中自由的飞翔
　　闭上眼
　　在上帝的臂弯内
　　感受生活与梦想

　　风
　　拂动着翅膀
　　也拂动着悲伤的过往

　　曾经相信的事
　　曾经有过的勇气
　　曾经追逐过的梦与理想

　　忘了吧
　　消逝的一切
　　忘了吧
　　悲伤的过往
　　鼓起勇气
　　让自由的心自由地翱翔
　　不远的前方
　　有着从未见过的景象

　　巨大的鸟
　　白色的风车
　　碧绿的原野
　　蔚蓝的天空
　　不正是
　　梦里才有的天堂

　　不要让眼泪掉下来
　　摆动翅膀
　　向着阳光照耀的方向
　　唱着古老的歌
　　在月色幽静的晚上
　　在云层之中
　　不正是
　　童年就有的梦想

　　I CAN FLY
　　ONLY FLY
　　TO THE WIND
　　IN THE NIGHT

　　飞
　　就是生命与梦想
　　天空
　　就是唯一的归宿

　　细意倾听吧
　　自己的心声
　　那是唯一应该听到的
　　声音啊

　　诗写得很好，心中暖暖的。在那样艰难的岁月里，世上还有一个人，单纯地、真诚地关怀着我，如同涓涓细流，水滴石穿。心口已结痂、已成茧的伤，似乎已轻轻脱落，露出新生的肌理，仿佛已听到新鲜的血液在欢快地奔流。

　　脸上刚绽开一丝笑意，鼠标往下拉，笑意僵在了嘴角，没能升到眼里，便哭笑不得。

　　社区一片喧嚣，撒娇的，嘲讽的，吃醋的，不以为然的……大概社区中所有的女孩全都给若风回了贴，同时想看看我到底是什么人，连带我的贴子点击率和回复率都大幅飙升。

　　去到聊天室，我还没来得及找若风，又遭到了男孩们的围攻。我忍不住想笑，看样子我是“打破一池春水”，引起整个0871的公愤了。

　　一时间，我成了0871的名人，所有人都在看我的贴子，所有人都想和我聊天。我和若风在聊天室一露面，立即便被人海淹没了，逼得我们只好转到□□上聊天。

　　若风在写一个连载：《驼峰客栈》，用笔很是虚幻、飘渺，在还看不出他到底想告诉众人一个什么故事的时候，我就已经读懂了他内心里每一个细微的变化。

　　这些当然不能公开回复给他，我已经不敢在社区里对他的贴子发表任何评论了。于是，我们在□□上聊着，我向他一一说出我看他贴子的感觉。

　　《驼峰客栈》序幕里，整个基调都是灰暗的，很压抑也很沉重，似乎所有的不幸都已发生，而他内心里的空虚抓不住一点飘忽的真实。

　　而在《驼峰客栈1》里心情已变，变得对未来有了一丝希望，有一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感觉慢慢升起，特别是对于若有若无的憧憬与向往。

　　我知道我把握得很准。

　　他开始急切地想见我，想约我看星星、喝红酒、听音乐。

　　过完年，我回到了春城，也见到了他。说实话，我就没想象过他的样子，也就不存在对他相貌的失望与否。对我来说，重要的是他的内心而不是其他的。

　　也许我这么说，别人会以为他外表很差，其实不然。他就如同大部分江南男子一样，长得非常清秀，修眉朗目，温和的表情显得儒雅而知性。

　　我们约在《驼峰客栈》酒吧。在炫光异彩和重金属音乐的重重包围下，我们却心静如水。

　　“你听过《神秘园》吗？”

　　“没有。”

　　“很好的音乐，改天到我那儿听听。”

　　“好啊。”

　　有时便发发呆。透过光与影的快速切换，我看到他落寞的表情，空洞而遥远的眼神，在这样的喧嚣中，有着深深的荒凉意味。如同《红楼梦》中，元妃省亲时在隆重而热闹的气氛下所流露出的孤独与悲哀。我忽然有一丝心疼的感觉。

　　我和他之间，有着一种轻松的默契。我不再回复他的《驼峰客栈》一文，却一直在关注着，知道他文中的每一个情节每一个冲突每一个高潮每一个升华。我知道我是他文中那个美丽而柔顺的“菲儿”，而他心中却有着别人的影子。

　　我们应该不算在约会，因为他根本不按常理出牌。常常上班时要我找个借口溜出来，一块逛街替他参考买衣服，顺便给我买个小头饰；又或者，喝酒便纯喝酒，品茶便纯品茶，看碟便看碟，听音乐便听音乐，各发各的呆，各想各的他（她）……

　　更多的时候，则是打电话聊天，常常聊到深夜。电话里的他，温柔细心，爽朗幽默，与白天见到的他相比，白天的他稍嫌阴郁，随时都有一丝淡淡的忧愁萦绕在眉间。

　　放下电话，我常会有恍惚如梦的感觉，不知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