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生死若为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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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
陆于磊还想再听下去，不料同行人突然低低道。他犹豫了一下，就见牧君案根本没理会他，直接就自己离开了。他叹了口气，也跟了上去。
“牧公子，我们是要继续走，还是在这歇息一晚？”
牧君案眸色一沉。
前方行人来往如织，熙熙攘攘。放眼望去，到处都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唯有一个匆匆的背影，是他所见过的。
“找个客栈。”
最终，他道。
天色渐渐深黑。今晚月色沉黯，星子稀疏，这荔安城内，倒更显得灯火通明。
但这个小小的客栈，却远离了那些繁华。
二楼尽头的房间内，烛火已熄。床上的人也已沉沉睡了过去。
窗外，枝影扶疏。
一个人影无声无息地窜到了树上。从缝隙间，他透过没有关紧的窗，依稀看见了床上熟睡的面容——的确，是那个人。
这个人无声笑了笑，又感叹般摇了摇头。
他小心翼翼跳进了房间，慢慢靠近床。
一步、两步、三步……
来到床边，他试探了几下，确认此人确实已为药性所迷，昏睡不醒，才松了气，站直了身形，嘀咕道：“没想到我竟然会有做贼的一天，还这么紧张。要是他出剑，恐怕我会血溅当场吧……”
“原来真的是你。”
冰冷的语气。
“……你你你你！！”此“贼”全身一僵，瞠目结舌。
牧君案睁眼倏地坐起，右手一动，便有一把寒凉的剑在夜里闪烁着幽光。他一双眼锁定偷偷进来的“贼”，神色冷峻不悦。
“呃呵呵……”
来人讪笑。
“建谷主，谁让你来的？”牧君案淡淡问，但他的手一刹那变了个姿势，下一个瞬间，那把剑便可以刺穿来人。
建黎委屈：“没有啊！是我自己偶然看见你，才在你的晚饭下药，想把你迷晕带走的！！”
“没想到建谷主是这种想法。”
寒光一闪，剑尖已在颈间。
眉目俊美、只穿了一件单衣的男人已经下了床，看过来的眼神，既冷且戾。“建谷主想将我带到哪儿？”
建黎打了个寒战：“当、当然是天山……”
天山！
剑尖又近了一寸。
但握着剑柄的手，却松了一瞬。
即便是剑术绝世如牧君案，有了破绽，哪怕只是一个瞬间，但身手也十分高超的灵蜂谷谷主也能从中斩获一丝生机。建黎趁机后退，一个弯腰躲过滞后一刻追来的攻势，几步以后，便飘出了窗，遥遥藏在树间。
牧君案耳力目力俱是非常不假，但建黎的机灵也不在宁青梧之下。
在这月暗星稀的夜色中，他以密集树影掩藏身形，即便是牧君案全力搜寻，也必须要用一些时间。这已经够建黎彻底逃走了。
两个人都非常明白这一点。
但相对于追得紧迫的牧君案，建黎却只是悠悠闲闲地停了下来，并没有逃走。
“别这样，牧公子不想知道你在魔教期间，宁庄主身上发生过的事吗？”
！！
天山传人曾呆在魔教？！
陆于磊大吃一惊。
本来他只是心中烦乱难以入眠，想出来散散步，却不小心瞄到了二楼窗外似乎闪过一个人影。他心中疑惑，便留了心想再看看，谁料听到了这么一个惊天大消息！
这个人是谁？牧君案和魔教到底是什么关系？宁青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一刻他的呼吸也浅浅急促了一点，气息出现了一丝疏漏。若非那两个人一心对峙，顾及不了其他，陆于磊肯定会被敏锐的两个人发现。
心跳乍停！
牧君案上前一步，沉沉道：“我可以放过你。”
建黎叹笑一声道：“我只求牧公子听完我的话，能别迁怒于我，乖乖回天山去，建某便算不负他人所托了。”他顿了顿，才道，“宁青梧已经死了。无论如何，牧公子可以放弃寻找他了。”
他冷哼：“我不相信，他会这么轻易就死了。”
“当然死得不轻易了！毕竟，潜夜之毒延缓一年才发作的痛苦，天下又有谁想忍受呢？”建黎若无其事轻笑，说到“潜夜之毒”四个字时，声音却不由自主地低了下去，仿若唏嘘。“宁庄主拿你和魔教做交易，却没想到魔教果真是杀人要人两不误，一面答应交易，一面却给宁庄主下了潜夜之毒。尽管他努力压抑毒性，也不过拖延了短短一年，便毒发而亡了。”
——潜夜之毒。
——他已经死了。
像是幻听，又像是真实，那一刻，牧君案觉得天地缥缈，唯有这几个字，字字清晰地砸在心上，铿然有声。
“牧公子啊牧公子，你当真以为宁庄主只是失踪了而已吗？其实他早就为自己找了个安心下葬的地方，宁庄大火，都已经是他……之后的事情了啊。”建黎叹息。
——下葬。
他闭上眼，深深呼出一口气，任凭心中骇浪滔天，表面上却佯作镇定，唯有语气中隐隐约约的颤抖，泄露了一丝心绪：“毒……是谁下的？”
建黎讽刺地笑了：“答案，难道牧公子不是已经猜到了吗？还需要建某人说？”
“……梁紫宿。”
他低喃。
——是梁紫宿。他的哥哥，更是魔教的少主。
建黎并没有听见他的低喃，但也没有多问——都是聪明人，心知肚明，他又何必逼对方说出伤心事呢。何况，这与那个人的托付无关。
他淡淡道：“牧公子，回天山去吧。
“浩浩乎如冯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听说这就是天山派的宗旨吧？既然是不问江湖俗事的天山传人，就不要再掺和其中了。你的身份……若让他人得知，也注定将会掀起江湖的另一场风浪啊。”他轻轻道，“回去吧，回天山去吧。”
建黎跳下树。这次，牧君案没有再追上来。
他正欲走，却唇边勾起一抹凉凉笑容，反身几步，正巧来到大气不敢出地偷听的陆于磊面前。
“你是谁？”
陆于磊挺直身子，做出戒备的样子。
真是不好玩……
建黎心里暗暗摇摇头，懒懒道：“你又是谁？”
陆于磊道：“在下陆于磊，武林盟主之子。”他并非不防备此人，但这人看起来应该和魔教不是一伙的。他不觉得连名字身份都不能说。
建黎哂笑道：“给你一个忠告吧，小心陆千秋。”他举动随意，语气却似乎认真。
“哼，你以为我会上你的当？”
陆于磊毫不犹豫反驳。
“你最好信，否则哪天没命，可别怪我了啊。”毕竟某种意义上来讲，我们也算同盟。他笑得意味深长。
建黎走后，陆于磊本想去找牧君案问清楚这个人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但他最终还是没有去——他不觉得牧君案会对自己解释什么。
但他注意到，这天晚上，灯烛重燃，就这样烧了一夜。
第二日，陆于磊去敲牧君案的房门，却许久不见人回应。他直觉不好，拦住一旁经过的小二问：“这里面的客人呢？”
小二莫名：“他一大清早就起来去楼下了。”
幸好不是离开了……陆于磊一边庆幸心道，一边匆匆赶下楼去，一个冷峻的背影就映入眼帘。
他放慢脚步，镇定地走过去，在那人对面落座，轻咳了咳：“牧公子起得真是早啊呵呵……”触及牧君案看过来淡薄却好似洞察的眼，他有些不自觉的尴尬。
“昨晚的话，你都听到了。”
他道。
明明是轻描淡写的一句陈述，陆于磊却背上出了一身冷汗。他更加尴尬道：“呵呵……那，牧公子……是否还要去找宁庄主的……”
牧君案垂眸，睫下一片深色阴影。那一刻陆于磊觉得大概是自己的错觉吧，怎么会觉得这寻寻常常的一个表情，竟然会莫名有一种深切的悲哀。
“他一定还活着。”牧君案道，“没有亲眼看见，我绝不会相信其他人。”
他语气淡淡，却坚决。
“其实……”陆于磊噎了一下，斟酌半晌犹犹豫豫问，“牧公子，请恕我直言。昨晚那个人很明显与宁庄主是一起的，就算是宁庄主真的如牧公子所想，没有……吧，但……”他硬着头皮，在对方冷漠凌厉的眼神下缓缓说完，“牧公子这样寻找，真的是宁庄主所希望的吗？牧公子，真的在宁庄主的计划中吗？”
牧君案脸色一沉。
连一个并没参与多久的外人……也可以这么快看出来么……
可是宁青梧，我也想看看，到底要到什么样的程度，我才能对你彻底死心呢？！
“这、这个，牧公子，呵呵我也是胡言乱语的！”陆于磊看到他的面色，立刻话锋一转讪笑，“不过我倒是觉得，也许宁庄主有什么难言之隐吧！毕竟牧公子与宁庄主一向是生死知交！”
牧君案看了他一眼，陆于磊总觉得好像看到了一丝嘲讽之意。
但他很知趣的略过去了，继续道：“不是说江湖上有很多人在找宁庄主吗？牧公子，既然我父亲齐召各路英雄相聚柳陵，不如我们与昨日茶楼里那两个宫氏的人结伴，一起去柳陵找烟雨楼问问情况？多几个人，路上也好相互照应嘛。”
他说完等了许久，不见对方回应，却看到后者一脸的若有所思。
宁青梧中毒，天袭公子的来历，梁紫宿是否真的移情别恋……
梁文海，会是知情人么？
牧君案深思许久，终于点头。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生死若为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