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归绝配》一掬细沙

10、买人

　　“云老板，近日生意可好？”眼前这人便是云姑了，只见她上身一件桃红撒花褂子，下着葱黄绫棉裙，头上斜插一朵洋红宫花，脸上亦是浓妆艳抹，倒真真一幅妓院老鸨的样儿。
　　“劳顾小姐记挂了，还好，还好。”这云姑开口便叫小姐，这话听在秦伊的耳里却有两层含义，一是敬重，另一个便是暗讽了。只怕只有傻子才会听成第一个意思吧。开口便是一个下马威。
　　“云老板实在是高抬伊娘了，伊娘现在哪里是什么小姐，同您一样，赚点糊口钱罢了。提那些前尘往事倒伤了心。”秦伊却不计较，担挑些可怜儿的话说。
　　“顾老板喝茶，喝茶。”转眼间云姑便改了称呼。
　　两人均拿起茶杯喝着茶，但各人却又有各人的心思。秦伊是这次来的，本就是有求于人，之前她又详细看了云姑的资料，因此如何对付云姑她自有想法。而云姑呢，这是她第二次与“顾惊雪”接触，却在诧异“顾惊雪”两次的表现，怎么差异这么大？思及此，倒不由仔细大量起了眼前的女子。
　　秦伊穿了一件湖绿罗裙，头上亦插着一只碧绿的发钗，腕上配着两只翠玉镯子，就连脚上着的也是浅绿色的鞋子，与前次一身素白相比是艳了许多。若说仅仅是打扮上的变化，还不至引起她这么大的注意，但要让她说出究竟是哪里跟上次见面时不同了，她倒说不出了。
　　“云老板这样盯着伊娘看，莫非是伊娘脸上长了麻子不成？”秦伊说着还用手摸了摸小脸，仿佛真在担心。
　　“怎么会?顾老板国色天姿，脸上又怎么会长了麻子。”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云姑忙用话掩了过去。
　　“那定是伊娘脸上开了花，要不云姑姑怎会目不转睛看着伊娘呢。”秦伊边说边看着云姑笑，一双眼弯成了月牙。把方才的“云老板”也改口叫了“云姑姑”，套近乎之意显而易见。
　　“云老板年龄与我家中那姑姑岁数相仿，我娘亲走的早，姑姑待我又亲厚，所以我倒把她看做娘亲一样的人。只是离家以来，再未曾有机会见我那姑姑。今日见了云老板，又似见了姑姑一般，所以伊娘擅自做主，叫您一声云姑姑，不知姑姑可介意？”说着，秦伊竟红了眼眶。不知道的人，见了她这般模样还真是怜惜，只她自己心里清楚，自己嘴上说的这个“姑姑”她可是一面都没见过。
　　“顾老板这是折煞老奴了。”秦伊在演戏，云姑心里明镜儿似的，饶是如此，也是勾起了她对以前生活的回忆，巧就巧在，她在家时，也有这么一位“姑姑”。所以，秦伊这几句话，几滴眼泪倒时拨动了她心底最软的那根弦。她当然不会想到，秦伊对于她这个老嬷嬷、老宫女的底细也摸的一清二楚。
　　“云姑姑，还叫伊娘顾老板，您若不嫌弃，就叫我一声伊娘吧。”秦伊“紧张”的看着云姑，似怕云姑一口拒绝。那眼底的期盼到底是打动了我们这位打小离家的云姑。
　　“伊娘！”
　　“云姑姑！”秦伊的小手覆上云姑的手，这屋内的气氛不像是在谈生意了，反倒像两个失散已久的亲人刚相认般。搞得云姑姑身边的侍女摸不到头脑，这叫她回去如何跟太后汇报？
　　两人各自抹了两滴眼泪，又慨叹了一下女人在外不容易，终于进入了正题。
　　“姑姑开这情楼，生意真是好的不得了啊。跟姑姑相比，伊娘那闻香阁倒像是小打小闹了。可见，姜还是老的辣啊！”秦伊作出既羡慕又崇拜的样子。
　　“伊娘是在笑话我这个老太婆吗？谁不知道你那闻香阁里的姑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惹的天下才子留连忘返呢。”
　　“姑姑也说了，净是些才子，姑姑可知，最风流的莫过这些才子，但腰包最瘪的却也是这些才子吗？哪比得上姑姑这里啊，都是些富甲一方的大贵人，个个出手阔绰啊，我那里不过是个花架子，看着好看罢了。”秦伊低头皱眉，愁着家里的营生。
　　而那云姑端起茶抿了两抿，呵呵笑了下，也算是受用了这话。
　　似下了很大的决心，秦伊抬起头，满怀期待的看着云姑，道：
　　“姑姑也知道，我那阁里的姑娘，个个以清高自诩，让她们接待那些商贾，她们是断断不肯的，而伊娘年纪又小，管教姑娘的手段照姑姑差了好多。所以，伊娘有个不情之请，还请姑姑应允。”
　　“姑姑这里也是举步维艰啊！你也知道，姑姑还要在宫里当差，每月也仅是初三才可出来一趟，又有什么能帮上伊娘的呢？”刚才还抱头痛哭、惺惺相惜，这会一提到帮忙，马上就把拒绝的说辞抛了出来。
　　但秦伊似没听见，继续说道：“伊娘知道姑姑时间紧，但若不是伊娘实在没办法了，也不敢劳烦姑姑。姑姑也知道，伊娘被父亲逐出家门，现在除了姑姑，也没有人肯向伊娘伸出援手了。”说到这儿，秦伊眼圈又红了，一边拭着泪，一边看着一直侍候在旁边的侍女。这女子太不像一般的侍女了，虽是静静的立在那，却也让人总是忽视不了。秦伊暗笑，这太后老东西还真是对云姑放心不下，只是怎么找了这么一个招风的主儿做眼线，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伊娘但说无妨，只要能帮上，我这个做姑姑，怎会说不呢？”云姑顺着秦伊的目光看向那侍女，别过头来也是厌恶的皱了下眉，但终是没有叫她出去。伊娘却是把她那一瞬的表情看在了眼里。
　　“伊娘想，情楼这些姑娘定是经了姑姑调教才出落成现在这样，但在选这些人上，一定也是有些讲究的。闻香阁的姑娘现在这样定是伊娘不会调教又选不对人。所以伊娘斗胆跟姑姑要几个人。姑姑调教过的，伊娘是不敢夺爱的，只想请姑姑将您挑剩下的姑娘赏给伊娘几个，伊娘拿她们回去做个样儿，也让闻香阁的姑娘看看什么才是自个儿该守的本分。”
　　秦伊来之前云姑也曾猜测她究竟是为何而来，但猜来猜去却没想到是为了这个，毕竟到竞争对手手里买人，确实是前所未闻的。若有，也只是挖人，象这样明目张胆、理直气壮的要，云姑还是第一次碰到。
　　看云姑似乎在迟疑，秦伊以一掌轻握云姑的手，问道：“可好？”
　　“这……”
　　“姑姑，帮帮伊娘吧。”秦伊又覆上一掌。
　　“好吧。”云姑看了看秦伊那五指分开的两只手掌，终于吐出了两个字。
　　“不可！”未料到，旁边一直静立的侍女却出声阻止。
　　秦伊轻啜一口茶，道：“姑姑这里规矩确实和伊娘那里不一样啊。”
　　云姑被她一激，再加上本来也对这个监视自己的人不满，立马变了脸色，怒道：“主子说话哪有你插嘴的分！这件事，我自有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