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鸢尾》映漾

10、抉择

　　陆明呼吸窒了窒，伸出手来拽住我的胳膊，语气更加冰冷：“我让你下车！”

　　“她不回答代表她不愿意下车！”童天昊终于开口，伸手拽住我另一只胳膊。

　　现在这算什么？！我开始又气又窘，一方面生气自己莫名其妙的恼羞成怒，另一方面更生气这两个比我更加莫名其妙的人。我先甩开童天昊的手，然后瞪了一眼陆明让他自动松手，从陆明和车门的夹缝中挤了出去，头也不回的往小套房冲，让这两个男人在车厢里化成石像好了！

　　身后有脚步声追过来，然后是汽车发动的声音，我知道陆明追了上来，童天昊走了。刚刚先甩开了童天昊的手，他当时脸上的表情让我的心情变得更乱七八糟。

　　打开房门，我理也不理跟在后面的陆明，径直走进卧室，把门反锁，心烦意乱的趴在床上发呆。

　　其实不是不明白自己现在的心情的，那一晚上和童天昊长谈后，虽然表面上表现的不屑一顾，但实际上仍然有被小小的感动。可是这一切都仅仅只是感动，童天昊已婚的身份和背负的过去都让我没有办法和他更近一步，所以当陆明出现在我和童天昊的暧昧中时，我才会恼羞成怒，陆明是最了解我的人，他能轻易看穿我的所有思想，我不愿意让他看到我和童天昊的相处，不愿意让陆明发现我对童天昊的小小动心和小小的无可奈何。

　　卧室门被轻轻敲了两下。

　　我叹气，不想面对陆明，但是像现在这样把自己闷在房间里的行为更让我不齿。起身开门，陆明就站在门外，定定的看住我。

　　我倚在门边，有点求饶的看着陆明：“我很累，能不能明天再聊？”

　　“你会接我电话吗？为了找你我在这边起码守了一个星期！”陆明语气不善，瞪着我，表情危险。

　　“你知道我是在气你擅自召开记者会的事情！”我看到陆明眼角有一处擦伤，应该是刚刚弄的，还没有处理过，“你的脸怎么回事?”

　　陆明有些赌气的避过我伸过去的手，硬声说：“今天有一场爆破戏，我没用替身，不小心伤到了。”

　　我瞪他，回房间拿药箱：“你要靠这张脸吃饭呢，就不能小心一点吗？”

　　陆明跟着我进房间，仍然气鼓鼓的：“本来不危险的，但是最近我因为你有些心神不宁！”

　　我拿起蘸了酒精的棉花球用力往陆明眼角的伤口上按去，满意的看到他吸了一口气：“不要企图勾起我的愧疚感，你知道我良心早用来喂狗了！”

　　陆明恨恨的，坐在床沿上任我捣鼓他的伤口，一言不发。

　　“下次不要插手我和钟离桥的事！”我撕去创口贴上的贴纸，小心的贴在伤口上，转身收拾药箱。

　　“为什么？”陆明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得不到肯定的小孩。

　　“你知道我一向不喜欢有人插手我生活上的事的，更何况钟离桥也不是那么好惹的人。”我正视陆明，认真的声明。

　　“笙笙！”陆明苦笑，“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在路边即将饿死的流浪汉了，钟离桥现在也不见得能惹得起我，你为什么从来都不让我帮你？”

　　我低头，这个问题我昨天晚上想了一个晚上，答案是无解。

　　“那为什么童天昊可以帮你？”沉默了一下，陆明像是下定了决心，有些急促的问，“我听卫天峻说童天昊接下了钟离桥公司所有的官司，为什么他可以帮你？”

　　“陆明！”我哀叹，为什么他要问的那么直接，明知道我什么都不能回答。

　　“我和你认识8年，童天昊只出现了几个月，你甚至遗忘了自己以前和他的所有关系。为什么你会那么自然的让他帮你？”很显然陆明今天并不打算放过我。

　　我苦笑，有些无力：“如果我再没良心一点，我会骗你那是因为我和童天昊不熟，所以我利用他。但是陆明，我知道我没办法骗你，你问的问题我也问过自己，但是我也不知道答案。”

　　陆明沉默，一张俊脸疲态尽显。

　　我也沉默，气氛变得有些难堪，和陆明认识那么久，第一次面对面不知该说什么。而导火线仅仅是因为一个童天昊，我是不是太忽略这个男人在我生活中造成的影响了。

　　“笙笙，你不公平。”陆明郁闷无比，“为什么我每次都要莫名其妙的输给那个男人！”

　　我刻意忽略掉陆明最后那句话透露的信息——他果然是知道我和童天昊之前的关系的。“其实这事和童天昊没关系，你知道我不会让你插手我的任何事的。”

　　陆明顿了顿，一字一句的问：“如果当年我没有接受你的施舍，你是不是就能对我再公平一点？”

　　“陆明？”我傻住，为什么要说这么重的话，然后让一切无法挽回？

　　“呵……”陆明低头笑，“我好像是真的累了，开始说胡话了。你早点睡，我明天早上还有一场戏，我回宾馆了。”

　　我怔怔的看着陆明离开，看着他挺着身子直直的离开，倔强的一如8年前那个有着漆黑眼瞳的男孩，我终于还是伤害了这个如花的男人。曲着膝盖把自己埋在两腿间，我彷徨的近乎虚脱，如果有一天陆明要离我而去，我没有任何理由留住他……

　　房间门又一次被打开，我仍然维持着原来的姿势，没有勇气抬头。

　　“是我！”童天昊低低的声音从我的上方传来，“你仍然习惯把钥匙放在楼梯口的消防栓上。”

　　我无语，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对待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

　　“我想和你谈谈。”童天昊在我身边坐了下来，我今天这张单人床同时接待两个男人，不知道会不会觉得太受宠若惊。

　　“我可不可以说不？”我不抱希望的问。这个男人进来连门都不敲，上辈子一定是土匪恶霸转世，完全不指望他会给我说不的权力。

　　“逃避不能解决问题。”童天昊强行把我的鸵鸟头从沙子里挖出来。

　　果然！我翻白眼，抽出床上的抱枕，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今天是什么日子啊，连着两个男人要和我摊牌。

　　“陆明不是你的男朋友吗？”童天昊沉吟了下，挑了一个最好解决的问题入手。

　　我拒绝回答这个毫无建设性的问题，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承认过这个问题。

　　“所以你现在仍然是单身？”童天昊继续问，细长的眼睛有些诡异的眯起。

　　童大律师这个问题问的多有水平啊，我叹为观止。如果我现在不是单身，他就这么贸贸然的闯进我的房间坐上我的床，估计我男友一定会先杀了他再宰了我。

　　“我记得你以前一直是没有什么道德观的吧？”童天昊眼里开始有一些笑意了，怎么看都像是一只等待猎物的狼。

　　问题问的越来越奇怪了，我浑身汗毛直立，他到底是想要和我谈什么惊世骇俗的话题，连圈子都绕的那么奇怪。

　　“所以即使是做我的情妇你也应该没有意见吧？”童天昊凉凉的抛下一颗炸弹，神定气闲的看我的反应。

　　“啊？”我终于有了反应，事实上已经有些傻了。如果没有记错，他这段时间一直跟我描述的都是一段神圣不可亵渎的爱情，为什么他要主动用情妇那么恶俗的字眼把这段爱情打入现实呢？

　　“我说，做我的情妇好吗？”童天昊靠近我，几乎贴着我的耳朵认真的重复了一遍。

　　“你的语气像是在问我要不要做你老婆。”我喷笑，太过荒谬的对话，我几乎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我很想！”童天昊回答的毫不迟疑，“但是我结婚了。”

　　我不可思议：“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现在这个要求把你之前说的所有故事都变成了一个笑话！”

　　“我知道！但是你不打算恢复记忆了不是吗？所以我也不打算解释。我不想放弃你，也不想看到你和别的男人在一起，所以你只能做我的情妇。”童天昊理所当然的回答，让我几乎以为他这个要求应该是天经地义的。

　　“为什么是只能？！”我气极而笑，“所以你才会那么好心的帮我，所以你才会接下钟离桥所有的官司是吗？你知道我完全没有筹码拒绝你？！”

　　“是！”童天昊的表情变得疏远而生硬，“在我决定放开你之前，你只能选择做的情妇。”

　　我瞪他，感觉心里某一处逐渐柔软的角落又开始冷硬起来，我居然为了这个男人和陆明吵架。一个毫无背景的普通人开事务所不到2年就能有如此规模，我怎么可以忽略掉这个男人的手段。是他一开始告诉我的那段已经被我遗忘掉的回忆太过缠绵，还是他眼角流下的眼泪？但是他一开始就告诉我我是钟笙不是林笙了不是吗？我为什么会忘记这么重要的讯息，两年了，再缠绵美好的记忆也已经褪至黑白……

　　低头，微笑。原来我还能继续我的花瓶事业的，只是不幸做了最低等的那种。

　　“我答应你。”我看着他的眼睛回答，“在你厌倦我之前，我会当你的情妇。”

　　童天昊冰冷凉薄的嘴唇毫无预兆的贴上我，舌尖毫不怜惜的探入我的嘴，他身上有薄荷的味道，凉凉的毫无人性。我没有反抗，睁着眼睛看着童天昊笔挺的鼻梁，从一开始我就知道有那么冷硬五官的男人是决不会对女人心软的，这次失败的完全没有反攻的能力，全是我自己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