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府》君君冷

1、初出茅庐，很傻很天真

　　非想广告创意公司大楼内的大会议室莫茗坐在主席台位置威严的看着下面“进谏”的各部门经理，缓缓地点了点头说：“按你们的意思，但是具体人选由我来决定。”非想是一个在美国上市的广告公司，近几年政府机构人手也不断的调配、重组，拿个黄金广告位也是难上难，莫茗已经是非想广告在珠城分公司的头目，一个女人摸爬滚打的熬到现在不容易。
　　莫茗想着再过一个多月就可以把小伊调到身边来了。自从接手了伊柠这个孩子总是不知道怎么给她一个最好的生活或者说是最适合她的。伊柠这个孩子，现在能帮她的就是拎到身边来帮大姐看着，也算是给自己找个念想吧！
　　一个月后，我的调职命令就下来了。恍然不知的我还在发呆中，也许脑袋瓜里还在嘀咕着晚上吃麻辣香锅还是回转寿司吧！成城喜欢吃麻辣锅，我喜欢吃寿司，晚上打游戏还是看碟？要是有配合的时间就去看电影吧，先上网查查时间排期，成诚喜欢看电影，但是我觉得没有必要为了一部回头可以躺在家里吃着零嘴搂着成城卿卿我我就能消化掉的片子去排队花钱坐着中规中矩的去看。事情的平衡通常是吃饭将就了你，饭后消遣就听我的。
　　同事们都议论纷纷的：这个莫茗根本不是想要什么助理吧，教会了徒弟没有师傅，所以才找了这么个平凡无奇的丫头，吃不到葡萄的而又自认为才华横溢的家伙们如是说。也不是的，伊柠还是很听话的，现在的年轻人很少这么热情又兼顾着踏实的了，调教调教兴许又是匹黑马。资深点的员工对伊柠的评价通常都加了点私人感情在里面，小丫头嘴甜，长着一张肉乎乎的笑脸，大眼睛里流露的都是无公害的表情，又喜欢去找这些上了年纪的阿姨辈的聊天顺手帮着弄些简单的表格设置什么的。
　　我在公司几乎每个部门都呆过，市场部、设计部、甚至于财务部和人力资源部，不知情的可能会说是被人踢来踢去没有人要，或者是不会拉关系跟那个老板都跟不好，天知道早在我进公司前就有着莫茗的深谋远虑。这个全面了解整个公司的人什么时候想调到自己身边只是个时间问题。
　　我乖乖的收拾自己的东西打算迁移到莫总的隔壁小房间去，公司里没有人知道冷面无情的莫茗就是自己的亲姨。本就不多的东西收拾的慢慢吞吞的，让人觉得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我知道以后在小姨的眼皮底下干活要打醒十二分的精神，也就没有那么好偷懒的了,自从来到这个公司，五年颠沛流离在不同的部门之间，换过好几个岗位了，恐怕没有人比她更熟悉公司的各个部门之间的操作、内部结构和每个人的新闻八卦了，这次该是个终结了吧。也好以后安安心心的呆着呗。天塌下来也有小姨撑着，何况我这么乖巧伶俐怎么能让天塌下来呢？
　　在公司我不会叫小姨，只跟着大家叫莫总。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就去大办公室跟莫总打招呼，莫总总也是波澜不惊的的样子，也许成功人士之所成功就是这个成功是算计在内的。想输也是输在意料中，那就没有什么好惊的了。
　　轻轻的把门关上，我立刻松懈了下来，小姨，你把我捆在身边干嘛啊！人家千里迢迢的就是为了逃离爹妈的管治和束缚，这可倒好你又把我捆上了。莫茗认真的看着我说：“我才不会管你呢，你自己去体验、历练、多看、多做、少说，这个位置上的一言一行都被标签上是我的受益知道么？出纰漏了自己走人。明天一早陪我去一趟公路管理局，下午去俊杰选一箱好的红酒放我车上。”
　　晚上跟成城简单的吃了个情侣套餐就回家了。成城是著名建筑学院毕业的凤凰男，一路成绩优异的打拼到这个大城市不容易，对我也算是不错。我是从个省会城市出来的独生子女，且家庭条件不错，在珠城的第二年就难以忍受宿舍的嘈杂在公司附近买了个小两居室。这个对于成城来说是个不小的压力，老家虽然不用自己贴补但是现在就买个房子也是不可能的。两个异乡人在这个大城市里互相偎依取暖彼此照顾倒是也平平稳稳，再过两年还没有分手也就这样结婚生子一辈子了。明天去公路局是不是应该穿个什么套裙啊，头痛，那种公务员呆的地方想起来就让人窒息。
　　一早回到办公室就被莫茗夸奖：“这个衣服不错，走吧。”您是说我的旗袍？额，这个是旗袍？我绕进莫茗的办公桌内展示一下自己的青花瓷花纹的旗袍，并转了一圈笑了。对啊！天天看着那些恨不得把胸口开到腰上的靓妹，这个的确是既保守又不失韵味的穿着。
　　9点20到公路局门口，莫茗轻车熟路的带着我上了6楼605办公室，轻轻的叩了两下，听见凳子移动的声音门就已经开了，一个非常绅士的男人站在门口迎接我们进去。莫茗立刻挂起职业的笑容亲切的叫到：“林总百忙之中来叨扰您真是不好意思啊！”这个林总全名叫林瑞阳，看起来四十几岁的样子，精瘦的来有肉，白色的衬衫很是衬托出书卷气息，连带着头发也是白多黑少，更像一个大学教授的样子。不对，比大学教授多了一点霸气。办公室很宽敞偌大的办公桌对面是一组沙发和一套整个树根雕出的茶几，上面林林总总的摆放着各色茶具和几个可爱的茶宠。“收了个小跟班啊？坐，别客气啊，我跟你们莫总是十几年的老交情了。”林瑞阳说话也很是温稳亲切，这个人让我对公务员有了和煦如阳光般的映像。
　　林瑞阳的手指修长有力，坐在茶几前泡茶、布茶的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一丝懈怠，我觉得应该帮忙干点什么却又总是插不上手，罢了，索性在一边安静的听他们聊天。说的是上次我们非想和百思奇一起争夺环市路中心的那个广告牌的事情，原本价格上我们比百思奇多出两百万可以稳稳拿下，偏偏公路局的五个内部评委专家中有一个给了百思奇打了99分，而给非想打了10分。导致了整个评标分数大逆转，百思奇得到了环市路中心的那块黄金广告位。事已至此，莫茗这次带着我是来表现自己的大度和友好的。给林瑞阳一个面子和台阶，让非想在下次的争夺战中争取点同情分和透露点下期的情报。至于那个斗胆打出99和10分的公路局员工也是被公路局张总授意的。现在国资委已经介入到公路局内部进行调查，林瑞阳对此闭口不提，看见莫茗此次前来示好也是倍感宽慰，果然是识大体。
　　眼看着已经十一点半，莫茗站起来邀请林瑞阳去市贸顶楼的扒房用餐 ，林瑞阳提出他来带路去沙面海鲜市场吃海鲜。车很快开进了沙面的海鲜市场门口巷子内，一个整洁的3层小洋楼，老板和林瑞阳很熟悉的样子，问了人数就指个楼梯带上了三楼的小包间。告诉我们今天的皮皮虾、龙虾都很新鲜可以来个龙虾刺身然后龙虾头可以煮锅粥，皮皮虾可以椒盐，然后小炒个青菜即可。林瑞阳点了点头老板就出去张罗去了。我寻着了一个老式旧水壶，红色塑料皮水银玻璃内胆的那种在一边端茶递水打量这个酒店，说是酒店确实牵强，但是又不能说是小饭馆。每个房间里有一个小型的消毒柜让人感觉卫生和放心。
　　我打算偷偷溜出去买瓶白酒时，林瑞阳拿出电话叫司机等会儿上来的时候顺手把茅台带上来；明明是我们来请客但是好像处处都被林瑞阳掣肘。他开始谈笑风生的讲在港务局任职时的趣事，幸亏酒、菜很快就上来了，我也不用端着一张花痴似的脸假笑。开吃的话题很轻松，林瑞阳对海鲜很有研究，告诉我们怎么去辨别海鲜的新鲜度，看着这个皮皮虾足足有半个胳膊这么粗，胃口大开，偷眼看着林瑞阳聊天的同时还不忘记给虾松骨按摩递到莫姨的碗里，芥末也是调好了放在莫姨面前，这个男人很是有风度，所以即使是被他支配来支配去也是甘之如饴。成城什么时候能修炼到这个境界我就爽了，唉，好像都是我在操心呢。推杯换盏间林瑞阳没有劝酒，但是看的出来他很能喝。我跟司机小付也互相寒暄了几句，交换了电话号码和微信，小付话不多嘴巴严实，在港务局期间就跟着林瑞阳了，因为他开车不能喝酒实在是给我省了老鼻子麻烦。接近尾声我悄悄的去把账结了，如我所料这个小店没有发票不能刷卡，而且并不贵实在是超赞的。
　　因为林瑞阳有司机我们也就自己开车回公司。回到公司搬下那箱没有派上用场的红酒，对林瑞阳充满了好奇；回到办公室问莫姨那个林瑞阳是那路神仙下凡。莫姨说这个人两年前从港务局升迁到公路局的五常委之一，三十来岁有这个成就很不简单，名校研究生毕业，做事沉稳老练，待人宽厚有礼、深藏不露、据说，夫人也是个有背景的官二代，但是深居简出甚少出来应酬。三十来岁，那么一头白发，真的是不简单……
　　莫姨找了些对手公司的资料给我让我熟悉，将来也许要用到，除了之前的百思奇是在国内上市的公司跟我们非想有相当的实力外还有稍微逊色点的雅士创意，这些将来都会‘兵戎相见’吧。百思奇的老板好土的样子哦，怎么也该有个50岁了吧，油光闪亮的头发即使隔着照片也能闪到我的眼。天啊，这么老土的人是怎么能开个这么大的广告公司的。雅士创意的老板显然是年轻气盛的样子，服装考究，想来应该价格也不菲吧。难道是个花花公子，嘻嘻，有机会要去会会才好呢。
　　约莫过了一个月，莫姨说林瑞阳约我们去他别墅新居入伙，同时去的还有公路局市场拓展部的人员，我专门去了一趟潮州定了个瓷瓶，寓意平平安安。因为有这携带不方便的大瓷瓶我和莫姨很早就驱车出发了。
　　林瑞阳的别墅特别气派漂亮，我在玄关处找了个中间的位置放置好花瓶。然后，开始打量这个房子，一楼整个一面墙用的都是落地玻璃，而且是整幅的那种。下雨天可以在厅堂看见整个绿油油的草地，院子里除了草地就是一个超级大树，树冠大到遮住了半边房子；时间尚早林领着我们入内参观，卧室很中式红木寝具，我们没有多做流连。书房很简洁整面墙的书都放置的整整齐齐，书桌的笔架上也挂着从大到小排列的毛笔，还有些若有若无的檀香味。林告诉我们书桌上放着的是沉香，然后我还认识了什么叫做硅化木，了解了什么是金丝楠木什么是红豆杉，什么木头适合用来做什么……然后是楼下茶室，博古架上林林总总的摆放着各式茶壶，颜色不一，形状各异。坐定后，开始洗壶、冲茶，林给了莫姨一个紫砂杯，给我一个瓷杯，看着林瑞阳表演茶艺很是享受，漏听了不少关于茶叶和茶壶的知识，只知道他现在用的这把新壶是用了□□前的老泥遣人去找当代大师做的，才开壶。好男人就是本好书，总能在他身边有掘之不尽的“宝藏”。一阵浪笑打破了这里的宁静祥和，铿锵有力的高跟鞋处有一大捧玫瑰映入我的眼帘，然后是粗犷的嗲到“林总，您这里好气派啊！”（能蒙上我的眼睛么？感觉下一秒就是贴面礼了。）这个身量八尺，黑色蕾丝套装的姐姐就是之前给百思奇99分的市场拓展部主任匡海艳。这时这个女人才开始打量我们，很夸张的跟莫姨寒暄，好像认识了很久似的，天，我有点思路混乱了，她的出现，和莫姨热络的聊天，好像是久违的朋友。得出一个结论，我太嫩了，要好好学习。在这位匡海艳的身后是市场部的经理王兵，够高够圆润，一脸温和像邻家大哥哥。后面唯唯诺诺跑腿的小女孩估计是刚毕业不多久，看起来聪慧皎洁。
　　一盏茶后，大家入席，林瑞阳在主位，两边分别是哪位市场部经理和我家莫姨。领教这位匡姐阿谀奉承之能外，还体会到了对那个小女孩颐指气使之功。一个人的两面功夫能做到这么露骨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席间林瑞阳一直保持着比微笑更为开心的唇形，他们偶尔谈谈公路局内部的事情，莫姨偶尔跟林耳语几句也是低低浅笑，我保持倾听的姿态。匡海艳像串烧不尽的炮仗让整个饭局一直处于亢奋状态。林瑞阳好像下个月有个出国计划，是跟他们市场拓展部一起欧洲考察，途经三、四个国家，从日本回国。林瑞阳在那边还需要参加个研讨会什么的，此次考察是为了在新开的机场高速上增加广告位置设点做准备。林瑞阳对自己这个别墅也是滔滔不绝，说院子里的那棵树可是他专门去云南山区看好了再叫人整个挖了移植过来的，那个落地玻璃是厂家停了整条生产线专门给他定制的，瓷砖、地板、到油漆从哪里进口找什么人施工都是他一手操办的。匡海艳问了一句我也很好奇的话：“嫂子呢？她不帮着你？”林顿了一下说他内人身体不是很好，住市区距离医院近点，不过来了，最近也是有点抱恙带着孩子去娘家休息了。他的唇形转为平淡的叙述，林对自己的家事总是三缄其口。为这个匡海艳又是一顿奉承，说模范丈夫什么的……唉！怎么什么话都能被你接上呢？估计之前灌下去的酒都被你和着口水喷出来了吧。
　　从林瑞阳家里出来已经下午了，我左右无事陪莫姨逛街买衫、聊天、蹭饭一条龙。莫姨去逛友谊商店和丽柏广场，这种高消费场所，东西少而精致，溜达起来也舒服，莫姨的衣服基本都是在这两间商店买的，小店的衣服莫姨说穿不出气质。我看见上面的标价就没什么兴趣看了，这里的冷气真冷。跟莫姨逛街很轻松，她基本上自己看上就买，不问我意见。莫姨没有孩子，所以金钱方便很是洒脱。姨父张博是林业局的一个小职员，家里的日常开销基本上都是莫姨来负担，张博游手好闲的，没事就跟狐朋狗友出去喝酒吹牛。
　　饭后一阵兴奋劲还没有过，叫成城出来见面、聊天，成城：“我可能要出差了，可能是欧洲游，这样蜜月就不用再去欧洲了，省下来的钱攒着买车。”成城听着我艳羡的说莫姨经历：
　　名列前茅的成绩、学生会主席的头衔，在校园就不安分的组织各种“反动”活动要求学校改善食堂、澡堂、热水房、修整宿舍道路……..组织学生参加各种辩论赛，名噪一时。现在的非想顶梁柱，推动非想上市的股肱之臣，在公司顶着财务总监、人力资源部长改革的议案，坚持走公司原定规划的方向做好代理广告，不搞盲目扩张，不让公司涉入无法后退的危局中。美中不足的就是没有一个与之相当的姨夫……姨夫——张博大学毕业就分在莫姨就读的大学隔壁，那时候莫姨是学生会中的佼佼者，张博刚工作也是年轻气盛，总是去学校跟一帮子学生一起混。本来就是东北人，大气、豪爽、能吹牛，很快就在学校里如鱼得水。林业局自由的工作时间给了张博追莫姨的很大方便，脸皮厚、嘴皮溜、群众基础好，莫姨毕业那年就跟张博扯了张证完婚了。婚姻的现实面前一切的美好的幻想随之破灭，对于这个人的最后一个情绪变化在莫姨第一次怀孕：当时还住在林业局分的一栋家属楼里，昏暗的灯光下去接醉酒的张博，然后一脚深浅，连带着扶着他的莫茗一起滚下了半层楼，再去到医院就两个人感情结晶宣告终结。那个时候张博的扭曲、痛苦、自责，莫姨还是有小小的感动，张博的赌咒发誓也是情真意切，但这个事也就是半个月就冷却了，每天照样呼朋引伴，天天吹牛、喝酒、怨怼这个世界不公平，自己大志难舒。随着莫姨蒸蒸日上的业绩和在非想节节攀升的职位张博越发的颓废和暴敛。这种男人说起来就是老子天下第一，做起来就是大事不会小事不屑，我打心眼里很是鄙夷。所以我迄今为止也就去过莫姨家2次吧，也许只去了1次。张博那个彪形大汉，说话很冲咄咄逼人像只满怀敌意的豪猪。两个人现在是也就是挂名夫妻，莫姨是知道离婚这个事情是件麻烦的事懒得去折腾，张博呢，应该是知道自己这个德行再找也找不着了吧。
　　不知道我这样说张博，成城会不会有心理压力呢？成城的话很少，朋友不多，技术宅，很踏实，也许以后也像林瑞阳一样呢，然后我就像莫姨一样，哇，这样一想下来好像未来会很光明哦。
　　“啊！成城啊！你说林瑞阳那样的男人才配我家莫姨呢，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