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诈佳人》海戕

8、遇见平叔

　　关家村位于‘玉华城’的东南面，倒也不远，驾着马车也就是半个时辰。
　　关家村是一姓村，整个村庄上的人全部姓关。每家每户都是亲戚套亲戚。
　　关家祖上出过一位朝廷的正二品大员，那大员是大庆初建国时第一年科举中的探花。三十多年官场上摸爬滚打，混到了正二品的总督位置。后来，他致仕荣归，死后就葬在关家的祖坟里。
　　在他死后，说也奇怪，关氏一族再也没出过七品以上的官员。可他留下的古礼旧制，确被关家村一众村人星火相传、奉若圭臬。
　　关家村，有族公，有族谱，有祠堂，有家法。即便是这科举入仕的制度早已经被朝廷取缔了十几年了，这关家村的古礼旧制却丝毫没有改动。
　　孬蛋驾着马车，关思琪探头，远远便看见了那一处地平线上露出的村庄，绵延几里，乌压压的一片黑色，显得沉闷又无生气，好像一只黑色的蝙蝠趴在地上一般。
　　快接近村庄之时，孬蛋看见了两道身影，行走在道路上迎面而来。
　　“平叔、三孬？”孬蛋收紧缰绳，藉由擦黑的天色大声询问道。
　　“孬蛋？”迎面走来的人也是吃惊。
　　“平叔？”关思琪站起，探头向前望去。
　　迎面的两人赶紧加快了步伐，走到马车跟前。
　　“孬蛋，你怎么来了？”平叔是个四十多岁的清瘦汉子，穿着长袄短卦，头戴瓜皮小帽，留着八字须，一看就是时下的城里人打扮。
　　“我和小姐一道的，小姐下午时来铺子了。”
　　“小姐？”这时平叔才眯着眼睛，看向车板子上站着的那道身影。“思琪丫头，你怎么去铺子了？怎么今日里不在村里？”
　　平叔很是诧异，不过细细想想，刚才在村里好像就没有见到过关思琪。
　　“平叔，我后娘到底怎么了？”关思琪现在比较紧张的，就是自己这后娘到底出了什么事，能被‘灰褂子’押回村来。
　　“哎，别提了。”平叔连连晃头、摇手，语气中尽是无奈。“那俩‘灰褂子’说，她偷汉子被抓了个现行。”
　　“什么？”关思琪险些从车板子上跳下来。“到底怎么回事？”
　　“小姐，他们说，你后娘偷汉子，在城里悦来客栈，刚好被抓了个现行，她相好的提着裤子翻墙逃走了，你后娘~~~~~~~~你后娘衣衫不整~~~”
　　“住口，三孬。”平叔呵斥住了三孬的话语。“你当着谁的面在说话？”
　　关思琪懂了，彻底懂了，不管秀姑与自己在人流中走散后如何，但现在，恐怕秀姑也是被人陷害了。
　　“平叔，你给我说说，你和三孬怎么现在从村里出来了？”关思琪边问，便从车板子上跳了下来。“我后娘在家么？”
　　这话音刚落，平叔就是连连叹气、摇头。
　　“到底怎么了？平叔？”冷冷的夜风吹的关思琪耳朵、脸颊发疼，更隔着厚厚的袄子吹的她心里发冷。
　　“你后娘，现在被关到了祠堂里，你大伯说，明日里就请来族公，给个说法，恐怕~~~~~~恐怕~~~~~~~”平叔连说了两个恐怕，最后终于没有将结果说出口，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可怜丫头和含山了。”
　　“恐怕什么？”关思琪不明白，继续追问下去。
　　“那难逃~~~~~”三孬嘟囔着。
　　“住嘴~~~~”平叔转头，生气的呵斥住了三孬的话语。
　　关思琪没有继续追问下去，通过两人的表情，她可以预见性的知道，这后娘秀姑的命运恐怕是难逃一死。
　　想想自己曾经看到过描写古代女人命运的那些书，关思琪脑海中突然浮现沉塘、烧死、活埋这些个词语。
　　“平叔，你不敢说，那就让我来说吧。”思琪顿了顿，接着说道。“无非是沉塘、烧死、活埋吧。”
　　平叔闻言，先是一愣，接着便是连连叹气。“哎，丫头，你大伯当着全村人的面说是烧死，她不配入你关家的祖坟。”
　　“那我后娘怎么说，她承认她与男人在一起了？”关思琪继续问道。
　　平叔摇摇头，无奈的继续说道。“她不承认，刚说了没干这事，你大伯就让人拿布塞住了她的嘴，全村人都站在那听着，‘灰褂子’把多少人看见那男人从窗户翻走，接着跳墙的事说了说，还说你娘~~~~~~你娘扣子都解开着，裤子都~~~~~~~~”
　　平叔再度摇了摇头，那些污秽的话语再也不敢说出口了。
　　关思琪突然感觉一口怒气憋在自己胸口处，是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我不愿让他们说，主要不是害怕见到秀姑死，而是怕这事污了你和含山的名声。”平叔继续说道，解释了刚才为何不愿让三孬他说出那几个字的原因。
　　“烧死？这也是他说了能算的话？”关思琪怒了，从心而怒，一团熊熊的火就这样直窜上头，这说话的语气自然更是包含怒火。
　　“丫头~~~~~~。”平叔诧异了，实在不明白这平时绵软的丫头从哪里上来的火气。
　　“平叔，你说我后娘现在被关在祠堂，对吧？”关思琪身为现代人，刚听到这事时心中难免多了一丝不平，可是多年的经验告诉她，现在还不是生气的时候。
　　当务之急，是托住明日的族公会审，争取时间让她有反手的余地。
　　同时，她心里更清楚，在这万恶的旧社会，去衙门告状是万万行不通的，拿什么告？秀姑是被人看着抓奸在床的，还被‘灰褂子’押着回去的，假设衙门中有那个背后设计计谋人的亲信，那这状告不赢不说，自己恐怕还会落个诬告的罪名被当场责罚。
　　至于责罚，关思琪有一万种理由相信，落到他们手里，二十大板就足以要了自己的小命，这明显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下策。
　　这来回思量之后，关思琪果断有了决定。
　　“平叔，你们这时回去，那城门恐怕早就关了吧。”思琪看了看天色，语气平静的问道。“你们现在能进城去？”
　　“放心吧，姑娘，虽说现在这点儿进不得城，可是城外的客栈我们还是可以落落脚的。”
　　“正好我也可以回趟家。”三孬接口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