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之主》王小伍

6、风雨欲来

　　杜珵美坐在厅内，戏谑地看着杜若，余光扫到了陆离，她冲陆离招了招手，陆离一边看着杜若的神色，一边缓步走向杜珵美。杜珵美发觉她现在在杜若跟前，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有些奇怪。这丫头之前还大着胆子给杜若下了毒，怎么现在气焰一下子就蔫了，一定是他杜若又拿什么威胁人家小姑娘。杜珵美正欲开口替陆离说些什么，转念一想，之前杜若还带了杨波一道，怎么就只有陆离一人回来了。杜若该不是当着陆离的面，虐杀了杨波吧？

　　“杨波呢？”

　　杜若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淡然道：“走了。”

　　杜珵美得知他放走了杨波，莫名松了口气。他这个行事狠辣的二弟，还是有些善心的。

　　“你放走了他，爹可不会轻饶你。”

　　“他可是神使，爹也没办法取他性命。”杜若绕过杜珵美，信步走向内堂。

　　“等下！”陆离跨步上前，一把拉住杜若，杜珵美一惊，她真担心杜若一个背手就把陆离扔出门外去。但是杜若没有这么做，只是慢慢回过身，一掌拍掉了陆离的手。

　　“姨母她在哪？”陆离一脸焦急地盯着杜若。

　　杜珵美算是明白了，难怪这丫头今天这么乖顺，原来是杜若绑架了人家的姨母。

　　“弟妹你别怕，我知道你姨母在哪，我一会就把她接到我的厢房来，你大婚前也住我那儿吧。”

　　杜珵美和陆离凑在一起的时候，杜若太阳穴上的青筋总是要跳上一跳。他还未将她娶进门，他大姐一口弟妹就叫得十分顺当了。

　　“可是我想带着姨母回自己的家。”

　　陆离垂着脑袋，有些歉意地对杜珵美说道。

　　“那我就送你们回家。”杜珵美上前拉住陆离的手，在没认识陆离之前，她对杜若一直束手无策，现在突然空降了一个帮手，她才不愿放过这个可以讨好陆离的机会。

　　杜若无奈地摇摇头，提起步子施施而去，这两个女人居然这么快就建立起了友谊。

　　“大小姐，你真的知道我姨母在哪么？”

　　“叫大姐。”

　　“大姐，你真的知道我姨母在哪么？”

　　“那是当然，宜修跟着杜若去了五行山，那守着你姨母的一定是冀遥，我知道冀遥在哪里。”

　　话毕，杜珵美带着陆离快步向冀遥所在之处走去，陆离觉得这个大姐功夫一定不错，因为她这样拉着自己提步而行，就连一口气都不带喘的，陆离很是佩服。

　　等两人匆匆赶到一处客房门口，冀遥正在院子里站着，见杜珵美来了，赶忙上前拱手行礼。

　　“大小姐！”

　　“里面的人可是陆离的姨母？”

　　“这……公子没让说。”

　　杜珵美见冀遥为难的样子，心下更是确认了几分。

　　“那便是了，你快让开。”杜珵美上前硬闯，冀遥不敢伤她，只虚开一掌，向她劈去。杜珵美也笃定他不敢伤自己，反身就是一拳，冀遥往左一闪，轻巧避过。杜珵美见冀遥已被自己缠住，向陆离抛去一个眼神，陆离会意，抬腿准备遛进房内，却被冀遥一把抓住。

　　“这是你少夫人，冀遥你也太大胆了吧！”杜珵美一声怒斥，冀遥吓得松开了手。陆离摇晃的身子好不容易站定，她的姨母便推开而出。

　　“姨母！”

　　陆离见是姨母，跑了两步，一下扑进了她的怀里。姨母的脸润色了不少，看来杜若没有亏待她。她伸手揉了揉陆离的脑袋，爱怜道：“傻丫头，还是这么莽撞。”听姨母的口气，显然不知道自己被送上五行山差点死掉的事，既然不知，陆离也不准备告诉姨母这些，免得让她担心。

　　“属下刚才不知姑娘就是少夫人，还望少夫人海涵。”冀遥不合时宜地打断了这温馨的场面，姨母听见他那一声少夫人，以为来人之一便是，于是她向杜珵美行了个大礼，杜珵美慌忙拦住。

　　“姨母，我是杜若的姐姐，你们家陆离才是我们青云宫的少夫人。”

　　姨母半张着嘴，难以置信地看向陆离，陆离不加否认，姨母扑通一声，朝着杜珵美跪倒在地。杜珵美和陆离赶忙伸手去扶，姨母却摆摆手，推开了她们。她对着杜珵美恳切道：“大小姐，我们都只是普通百姓，过的是寻常人家的日子，实在高攀不起啊。”

　　“姨母，你先起来，我们一起进房细说。”陆离不忍姨母受罪，红着眼扶起姨母，同杜珵美一起向房内走去。

　　陆离当着杜珵美的面，没法隐瞒什么，只能将事情从拦车取水开始，详尽地解释给她姨母听。但陆离还是避开了一些凶险的事情，可她的姨母依旧满目水泽，颤抖着抚过陆离的手背。

　　“姨母，你别哭，我先带你回家。”

　　陆离搀着姨母，起身欲走，突然又想起门口还有冀遥镇场，也不是这么容易就能走得了。杜珵美眼尖地看穿了她的忧虑，先她一步推开了门。冀遥见三人立在门口，警惕地皱了皱眉。

　　杜珵美问：“二弟让你护着姨母？”

　　冀遥点头称是。

　　“现在少夫人要带着她姨母回趟娘家。”

　　“大小姐，公子说不让。”

　　“二弟只让你护着，没让你禁足吧。只要你跟着一起去，也能算你护着啊。”

　　冀遥想想，大小姐说的也在理。公子确实只吩咐了要护着姨母，没说要把姨母禁足在这里，姨母去哪，他只管跟着就不算违背公子的意思。

　　“你就不担心你姨母体内的诸神之水，引来江湖各路的歹人么？”杜若自不远处缓步而来，边走边直勾勾地盯着他大姐这个好事鬼。

　　“我现在是神使，他们敢！”陆离举举拳头，对着杜若咬牙切齿道。

　　“那正好，放了你姨母的血，再煮了你的肉，说不定他们各个都能登仙了。”

　　杜若的样子不像是在开玩笑，他也确实没在开玩笑。普天之下，练了邪门歪道之术，从而走上不归路的人数不胜收，况且一碗诸神之水，再加一个神使，足以让他们不管不顾，舍命一搏了。虽然杜若知道根本没有神使一说，尽是自己的胡扯，可旁人不知啊。杜若之所以出人意料地说要娶陆离进门，一来是为了借此躲开火念灵的婚约，二来便是为了借助青云宫之力，好好保护她。至于为什么要保护他，杜若安慰自己，留着仅仅只是为了更好地折磨她泄愤罢了。

　　陆离觉得杜若就是个恶魔，因为从他嘴里讲出来的话，总是很慎人。她可不怕杜若，但她还有个姨母，这个死杜若就紧紧抓着她这个弱点不放，屡试不爽。

　　杜珵美也觉得杜若说的有些道理，虽然冀遥的功夫不差，来十几个普通的江湖客，解决起来完全没有问题，但要是来了十几个江湖高手，别说是冀遥了，就是加上她也未必应付得了。只是这么一来，自己不就跟墙头草一样，背叛了陆离么。

　　杜珵美正骑虎难下之计，陆离无奈地带着姨母走回了房间。杜若斜了眼他大姐，挑衅般地一耸眉，杜珵美登时一口气压在胸口，下不去，上不来。她只能愤愤上前，冷笑一声：“她留在这里，我看火念灵来了，你怎么办。”话毕，带着佩玉疾步而去。

　　杜若经她一提点，想起了杜伯庸遣人去烈阳宫的事。这个烈阳宫的大小姐，还在她妈妈肚子的时候，两家人就指着火夫人鼓起的肚皮，达成了共识，这娃若是女子，便许给青云宫的二公子杜若。当时的杜若还在襁褓里，啥都不知，就被定了终身。

　　火城宇自他先夫人杨灵之事后，只再娶了一位夫人，两人育有一女，所以他对自己的女儿也是极尽宠爱。火念灵自小习武，性格养得有些泼辣，仗着自己的父亲是烈阳宫的宫主，行事略显嚣张。杜若自懂事之后就对这门亲事十分不满，怎奈父亲却又时常提起，一点想要放过他的意思都没有。他原本期盼着火念灵能同他有一样的想法，那么两个当事人皆不满意这门亲事，就肯定能黄。

　　可谁知道，火念灵偏偏对他情有独钟，还跟火父讲，非他杜若不嫁。杜若听闻此事，只能采取拖延战术，一拖再拖，拖到了现在，偶然间让他找到了个摆脱火念灵的办法，那便是陆离。

　　说起陆离，火念灵要是真到了青云宫，知道了自己跟陆离的事，想来第一个不会放过的就是陆离。一想到此，他竟有些期待，不知道陆离她会如何应对。杜若心里想着陆离，脚步竟向着陆离之处缓缓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