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老凯 ...
-
老凯是他在大学的时候认识的混混，全名叫李江凯，李江凯这人手头稍微懂些技术，还有些能买到各种用户信息的路子。
他也不做别的，就带了几个小弟整天没事就给人发诈骗短信，也许这就是滴水穿石吧，锲而不舍的给人发诈骗短信的李江凯一伙，还真天上掉馅饼似的捞到了几个有些油水的傻蛋，然后让他更坚定了自己只要锲而不舍，一定可以再找到几个傻蛋的错误信念。
然后有一天李江凯大概很无聊，他从自己的信息库里随便找了一个大学学生，直接用了自己的手机给这倒霉的大学生发了一条短信：“恭喜您！尊敬的赵大柱会员，您的手机号码很幸运的被抽选为一等奖获得者，您将获得由我们送出的香蕉笔记本电脑一台以及一万元现金奖励。请拨打客服电话123456进行领奖！”
被骗子莫名其妙喊成赵大柱的他眉毛一挑，腹诽这骗子也太不专业了，不仅手头信息不准，连手机号码都不伪造一个。然后他灵机一动，立马给李江凯回了一个：“已成功订阅七彩短信服务【退订请回复TD】。”
收到信息的李江凯握着手机陷入了沉思，他难道不小心发错了？七彩短信是什么奇怪的东西？这东西会不会扣话费啊？还是赶紧取消了保险一点。然后飞速的回了一条短信过去。
“TD”
“… …”那头的他望着手机也陷入了沉思，这骗子的智商这么低的吗？？
本来这事儿到这就算完了，结果他正好是个骨子里带着皮这个字的人，他一把拿起室友的手机，又给李江凯这个号码去了一条信息：“求好心人救救我，我只能想到这种法子求救了。我被拐卖进山村当童养媳，好不容易逃到可以坐车的地方，可是身无分文。求求好心人给我打200块钱买票回家，账号987654321。回家之后必有重谢！”
这短信写完以后他就忘了，刚好被室友一喊，乐呵呵的就下楼吃饭去了。结果那头看完短信的李江凯开始纠结了，他满脑子都是那个他自己加戏想出来的可怜女孩，李江凯一想到那女孩站在路边孤独无助担惊受怕又束手无策的模样，一颗纯情老爷们儿的心就痛的要不能呼吸。一直自诩很有男人气概的李江凯内心里大吼一声，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然后大手一挥按下转账，200块！小意思！
吃饱喝足回来的始作俑者看着自己卡里200块的进账，不由得揉起太阳穴，并真心实意的为这个骗子的未来忧心忡忡了起来。
后来他找了一个雷雨交加的晚上，好心的在快0点的时候打了个电话给李江凯，告诉他直接用自己电话发诈骗短信是不对的，后果就是他已经找到他家门口了：“你家是住301对吧，麻烦给我开一下门。”李江凯那会正看恐怖电影呢，听了这人说在自家门口登时吓的头皮都炸了，一八尺壮汉差点直接就尿了出来，李江凯快哭了：“这位朋友有话好说啊！不知道我哪里冲撞了朋友啊！”然后那边那人幽幽的来了句：“我，赵大柱，就你发TD的那个。你还欠我一台笔记本电脑和一万块钱。”
“… …”被他一说猛地想起这茬来的李江凯差点一口气上不来，什么笔记本电脑一万块钱啊！他这不没骗到钱吗！这人至于吗！
“咱话说前头啊，你不还钱我天天给你打电话，你换手机号也没用，你化成灰我都能找着你。”
“我啥时候变成欠你钱的了啊？！？！”只听电话那头的贱人不依不挠的提起那台不存在的笔记本和一万块钱，李江凯也怒了。
一来二去后俩人居然就这么聊了起来，后来熟络了以后，他随便指点了李江凯怎么隐藏自己地址的方法，然后很意外的被弱智儿童李江凯和他的小弟们一脸崇拜的当成了大哥给供了起来。
当然，还骗了李江凯200块的事情他一直守口如瓶，毕竟李江凯这人一米八几还看起来一身横肉，自己要真把他惹急了，谁知道会不会被一巴掌给扇进墙里。
他也着实有些厌烦自己的生活了，刚好李江凯最近又从自己这里学了点新姿势，一副蠢蠢欲动的傻样，他便顺水推舟的和带着几个小弟的李江凯凑到了一起，瞒着家里搞起了一些说起来不太光鲜的小动作。来这家软件公司里，依靠公司旗下的软件浑水摸鱼就是李江凯的提议，李江凯自告奋勇的想成为那个光荣打入公司的“卧底”，被他冷漠果断的拒绝了：“你高中学历拿到了吗？”
李江凯：“… …”
“你别告诉我你想的是先进去当个保洁再见机行事。”
被他说破的李江凯，堂堂一八尺男儿，脸红了。
他只能揉着太阳穴肩负起了这个非他不可的重任，在他真的拿到了公司的录用通知后，傻蛋们对他的态度成功由尊敬转变为了狂热崇拜——他可是他们中间唯一一个有正经工作的人！
通过连着公司内网的电脑，他轻松搞定了公司的程序后台，开始了“我负责拿资料，你们负责见缝插针”的日子。后来李江凯问他为什么找了个只比保洁好一点的工作，他对李江凯故作高深的说：“杀鸡焉用牛刀。”才怪，因为他懒。
起初他也不知道李江凯到底是有什么毛病，这公司里的软件这么多，用于办公和商务的也不少，怎么他们一眼就瞧上了这个从里到外都透出一股俗气的直播软件，还总喜欢找这种一身都是烂桃花的人。后来他渐渐发现了，这大概是李江凯那傻蛋对诈骗这活儿与生俱来的直觉在作祟，抛开以李江凯他们的智商并不能驾驭过于高端的骗局这种先天因素以外，这些连自己下半身都管不住的男人，只要稍微用点手段吓一下，屁滚尿流的就松口了。
他自己做这事的时候是没有任何的心理负担的，这些被他们逮到的倒霉催有个共同点，那就是喜欢做些自己没办法承担后果的事情，反正事情或早或晚也会败露，毕竟世界上没几个人能造出一堵密不透风的墙。他只不过是伸出了手，然后在已经站在悬崖边想往下跳的人背后推了一把而已。
他又把撩撩的监控后台给打开了，对照着李江凯那份发回来的资料，他很快就找到了一个最近有大额充值行为的用户数据，哦豁，这孙子的VIP等级都已经被充到至尊钻石VIP了，果真是有钱。再一看这货居然正好在线，这倒也省了他还要去调取他以前动态的麻烦，这么想着的他偷了个懒，直接打开了这个人实时的数据。
倏地一个视频窗口噗的弹了出来，一具属于女孩子的身体赤果果的展露在他面前，这个叫偷心王子的家伙，显然正在和一个主播在线果聊。
“… …”他先是在心里感慨偷懒果然是要不得的，然后又开始感慨他们公司后台当真过硬，这么明目张胆的软件居然现在还没有被封禁了。在他面前的这赤果果的画面着实有些辣他的眼睛，他揉着眼睛不忍直视的把窗口点了最小化，打算只留下俩人对话的声音。
也不知道是不是公司硬件设施过硬耳机音质实在是太好，还是他开的音量太大，一个极其猥琐的声音像贴在他的耳边一般响了起来：“乖~把腿打开让哥哥看~”
“… …”噢我的上帝，我真想现在就一刀砍死这个棒槌。
他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炸了，然后他用了这辈子最快的手速精准的关掉了那个最小化的窗口，这种莫名其妙就被隔空给性/骚/扰的感觉让他切实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被深深恶心到的这人立马调出了这个棒槌所有记录的备份，把一堆聊天记录直播录像一股脑打包往李江凯那边丢了过去。
他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和队友分享自己的发现，进行愉悦的互相伤害。
不一会李江凯那边幽幽的来了一条信息。
-我好想现在就把这孙子搞到连裤衩都剩不下来。
看来互相伤害还有激励人上进的作用，他默默的记下了。
用眼角余光习惯性扫视周围的他，突然瞥见了俩领导悄无声息的溜进了这间办公室，也管不了李江凯在那边是个什么心情，他连敲几下回车，桌面上乱七八糟的东西唰的一下被一个正常的客服页面替代了，然后他坐直了一些，也不看那俩来抓偷懒员工的领导，一脸正儿八经的面对屏幕，周身发散出一股“我正在沉迷工作”的气质。
然后他听到这俩货慢悠悠踱步过来的脚步声停在了他身后，这也怪不得领导针对他，他坐着这位置是真的长得很像摸鱼圣地。被领导热切关注的他在心里抹了一把汗，幸好自己耳听六路眼观八方的能力越来越强悍了。
手上做着枯燥的工作，人的思绪就很容易飘忽。他其实也在思考自己到底是用了什么姿势，才让自己的人生这么完美的完全脱离了正轨。是了，赵大柱这个憨厚淳朴的名字是李江凯那个傻子喊出来的，他真正从他亲爹妈那得到的名字叫安雷，是那个只要是那年看过报纸的人都知道的，只用一篇论文就斩下著名Z国企业Sword在A国唯一一个录用名额的安雷。
他记得他16岁那年随着母亲一起离开了L国前往A国，之后便像个正常的A国的小孩一样开始接受普通的中学教育。从未接触过A国教育体系，在语言方面也有些障碍的安雷，于同龄孩子相比甚至还有些落后。
那时候老师还会特地放慢讲课速度照顾他，同学也会热心的上来和他搭讪，一群半大的小孩七嘴八舌的要教他这个教他那个的样子还挺新鲜好玩的。只是不久之后安雷就厌倦了——太无聊了，他的老师每天都在重复的讲他已经记得滚瓜烂熟的东西，他的同学听了这么多遍还是没办法把这些基础的知识掌握。
然后安雷开始从表面上的一些行动表示了自己的厌倦，比如上课的时候叠个小蝴蝶逗逗和他同桌的女孩子，女孩子不理他了以后就开始无休止的骚扰前排的班长，然后班长不堪其扰的举手报告了老师，被老师揪着碎碎念一通后突然觉得有些困了，就坦然的往桌上一趴……
自然，这样反复了无数次，尽管安雷的成绩随时都是最好的，但是在那个规矩至上的老师眼里，安雷已经被划分进差生的行列了。那老师在联系过他的家长以后，很是迫切的把他从前排好学生坐的地方抓出来，无情的丢到了后排一堆贴着差生老鼠屎的熊孩子堆里。
不过，比起那些每天都刻苦用功，说话时脸上的表情不会超过两个的尖子生们，安雷倒是觉得这堆因为不用功读书而被贴上差生标签，心中的志向却千奇百怪的家伙们更吸引自己一点。
比起那些他早就烂熟于心的标准答案，安雷显然更喜欢这些不按常理出牌的家伙。
时间过的飞快，晃眼他就读完了中学的几年，然后也学着那群不按常理出牌的家伙那样，坦坦荡荡的当着他班主任的面撕掉了国内一所一流的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一想起那个平时对自己刻薄的要死的中年男人一副差点气的断气的模样，安雷的心情莫名的好了很长时间。
然后安雷跑进了一所名不见经传的普通大学里混起了日子，在毕业时发表的一篇论文让他收到Sword的录用通知，这事还上了新闻，结果安雷这厮像撕东西上瘾一样，三下五除二又撕了那个装着录用通知的信封，甚至撕的比大学录取通知书还快。他那一屋子室友就呆在那里看着他把那封绝大多数人都梦寐以求收到的信扯成了一地的碎片，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他大概也只是好奇，那些众人所说的遥不可及的明亮的星辰，自己这次要用多少力气摘下来。那些被他轻而易举就从高空拽下来的星辰，在安雷的眼里自然就已经不再散发出光辉了。
回忆到这里就戛然而止了，领导夸他工作认真让他继续加油的声音把他神游出去的思绪给拖了回来。他又想到了李江凯那个傻子，觉得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
跟着这傻子在诈骗事业上浪费青春，并且居然还没对此感到腻歪的自己才是最奇怪的那个。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老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