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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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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东医院病房里,李仰躺在床上,周围摆满了鲜花水果,床头柜放不下,地上也摆了很多。花篮的空隙里仔细看,还能发现几本《男人X》藏在里面。
床边坐着满头银丝的老人和两男一女三个中年人,还有一个跟李仰差不多大的年轻人。五个人都是背挺的笔直,脸上表情严肃。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来探病的,反而更像在开什么重要的碰头会。说完重点,几个人之间就找不到话题了,安静的坐在屋子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李爷爷叹口气说:“你也不小了,这些小明星是能玩一辈子的吗?赶紧收收心,娶个媳妇吧。月末不是有姑娘去军营相亲吗?老大,你看把他插进去怎么样?”
李老大苦笑:“爸,你看他这样哪里像是当兵的?况且那些姑娘李二爷也看不上。”
李爷爷怒了:“他看得上的有用吗?也不瞧瞧他都看上的是什么玩意儿?!”
李哥哥赶紧给李爷爷摸背:“爷爷你别生气,弟弟还年轻,你看我都还没着落呢,你干嘛老跳过我关心他啊,搞的我跟充话费送的一样。”
李哥哥是李爷爷的骄傲,做事沉稳,有勇有谋,不到三十已经做到了一方大吏。就是人太忙了,每年在家待不了一周。春节之外的时间回家,必然是公干。忙成这样,自己的个人问题没解决李爷爷也无法怪他。在李哥哥身上,李爷爷信奉“大丈夫何患无妻”,而在李仰身上,李爷爷信奉“早点趁着年轻还有点皮相拐一个”。
真的是拐一个!
按李仰的家世资产,不顾他的荒唐想要嫁给他的姑娘也不少,甚至不少相好的家族想要联姻,统统被耿直的李爷爷拒了。
这都是好几代的老熟人了,真心不愿意见人家姑娘往火坑里跳,再亲的人家,将来也会成仇人的。
李仰在李爷爷眼里那就是他前世造的孽,是个顶顶糟心的赔钱货。
“你跟他哪里能一样。”
李哥哥偷偷冲李仰眨了下眼睛,温声对李爷爷说:“哪里不一样,还不都是我爹妈生的,我爷爷养的?你们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忙,这事儿就甭操心了,等我年后娶个媳妇,让他嫂子操心去。”
“哦?你要结婚?是哪里的姑娘?怎么不带回来让我们见见?”
“我哪儿知道弟弟会出车祸?这不是回来的突然吗?她也要上班,就没带回来。我保证,过年的时候带她给您见见好不好?”
李爷爷还是有点不乐意:“你们一个两个,长大了,就不爱跟爷爷说话了,谈恋爱这么大的事儿都不跟爷爷说一声。”
“……”
烦!
李仰别开头,目光不记得是第几遍扫过周围的慰问品,细细的搜索,就像在找寻什么。
几个人终于演完了父慈子孝的戏码,哄的李爷爷乐的合不拢嘴,准备打道回府。
李哥哥扶着李爷爷,回头问李仰:“这些东西摆在这里占地,我回去让徐叔叔来帮你收拾收拾……”
话没说完,李仰就伸手阻止了:“不用,摆在这里热闹。”
李爷爷又叹了口气:“要热闹,你不会搬回家住?”
“家里也没人。”
“小张小徐他们不是人?”
“那还不如让这些花篮陪着我。”至少送这些来的是朋友,不是下人。
李爷爷眼见着又要动气,李哥哥连忙跨步挡住李爷爷的视线:“爷爷,下午你还要开会,我也得赶回去,我好久没跟你一起吃饭了,您陪我吃顿饭再让我走吧。”
一行人终于走了,李仰的秘书搓着胳膊从门外进来,抱怨道:“老爷子眼睛真吓人,刚刚瞟了我一眼,感觉像是说我带坏你一样。你该不会是在老爷子跟前说了我坏话吧?我可是五好少年!”
李仰嗤笑:“今年都多大了,还少年呢?快帮我看看,这里面有没有咏之送的东西。”
林秘书翻了半天果篮,没找到目标:“他该不会没来看你就直接飞e国了吧?”
李仰眼神暗了暗:“我们,好像出问题了。”
林秘书霎时脸色一变,斗胆问:“你脸上的伤,该不会是姜咏之打的吧?”
李仰不答反问:“咏之是不是烦我了?”
林秘书不点头也不摇头,装作没听见,扒了根香蕉吃。这两人之间的事儿他一直都看明白过,所以从来不发表任何观点。
……
余江熙上一部戏出了点小状况,昨天才赶到e国,今天是他进组的日子。他与姜咏之的恩怨纠葛,就像网络爽文的结构,先是被打脸,然后奋斗,超过炮灰。这是他们第一次出演同一部戏,而且毫无能力的炮灰饰演主角,而他出演配角,剧组里的大部分人都默默期待着余江熙逆袭,狠狠的把当年那一巴掌还回来。
余江熙到的时候,姜咏之膝盖上摊着剧本,照例是手上拿着镜子来练表情。余江熙穿过人群径直向他走来,所有人都停下手中的工作,把目光投了过来。
孙蒙扽扽他衣服,姜咏之抬头看了眼身边的孙蒙,然后才顺着孙蒙的视线看到在他面前不知道站了多久的余江熙。
姜咏之一脸平静,余江熙左边嘴角扯了两下,弯腰握住姜咏之放在剧本上的手,上下颠了颠:“影帝大人真是刻苦啊,这个时候还要练表情。哎,难怪我这多么年还没当上影帝,都怪我镜子丢的太早了。”说完,对身后的助理说,“你也给我买块镜子去,我得向姜大影帝多学习学习。”
话一出,四周便接连传来闷笑声。
这也是之前那电台节目的后遗症之一,一开始只在姜咏之粉丝论坛里流传,后来《-10℃》定妆照爆出来之后不知道怎么的,他这个称号也被广泛流传开。他的粉丝们带着对他的祝福喊他影帝,其他人则将这个称号看做今年娱乐圈最大的笑话。
余江熙环顾四周窃笑的人群,瞬间觉得心里舒坦了。手揣回裤兜,去跟导演打招呼去了。
姜咏之不明就里,也没放在心上,兀自又低头看起剧本来。
余江熙在剧中饰演男主的同门师兄,也是一位花滑运动员。主角车祸后,是他倾家荡产为主角治疗,在他们的教练都放弃主角之后,也是他一直不断的鼓励主角,指导主角。这个亦师亦友的角色到e国来是为了说服主角回国参加选拔赛。
在他看来,现在的主角太过颓丧,一直沉浸在过去的成就和是在的落差中,找不准自己的位置,正需要一些刺激,让他看看别人的水平,看看正在的差距,重新振作起来。而从小就在赞誉声中长大的主角并不愿意回国去参赛,他畏惧失败,害怕被否定。宁愿做一只在异国徘徊的孤鸟,沉浸在自己的冰面上。
数天后有一场两人冰面上的对手戏,余江熙饰演的师兄和姜咏之饰演的男主起了争执,两人像小时候一样决定在冰面上决出胜负。
拍摄地点是在e国一个有室内溜冰场的大商场里进行。除了早就租赁下来的溜冰场地,并没有进行清场,商场里人很多,但是很少有人去注意这些外国人。
关键性的比赛,两人只需要摆几个姿势拍几个片段,剩下的都是替身的活儿,反而是比赛前两人在冰面上热身时的一番交锋才是他们俩的重头戏。
余江熙不愧是经验丰富演技不俗的大明星,甫一开拍,就把姜咏之的气势压住了。
苏珊盯着屏幕,眉头紧蹙——事实上,到e国以后,她的眉头就没有松开过。她太年轻,尽管是这部戏总揽大权的导演,但是统筹协调上仍然是个新手,压不住演员和工作人员的小心思。姜咏之遭遇到的一切不在她料想中,她又没有这么多心思去处理。姜咏之的状态时好时坏,经常这一幕前半段不能用,中间一点很好,到后半段拍出来的又可以用在另外一个地方。她每天脑子都在高速运转,思考怎么剪辑,哪些需要补拍,甚至剧本怎么改一下更合适。
旁人不知道苏珊在想什么,只知道她整天皱着眉,拍摄进度也一直很慢,觉得是姜咏之拖了后腿,苏珊在对他不满。
连续几次NG,苏珊示意休息一下。两个整理冰场的工作人员一边工作一边说闲话。
“每天就拍这么丁点,这戏得拍到什么时候啊。”
“有什么办法?能让我回家过年我就满足了。”
“你说这人也真是能折腾,没那本事演什么戏,脸长的好看去拍照片多好?非要演戏折腾人。”
旁边喝水的姜咏之心说抱歉,拍照片他也是拍不好的。幸好孙蒙被他支出去了,要不然听到这些话又得炸。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有吃肉的,馋的心慌的缘故,最近孙蒙脾气见长,姜咏之都有点不敢招惹他了。
漫无边际想了些有的没的,姜咏之见冰场整理好了,穿上冰鞋踏上冰面。他深呼吸一口气,目光落在冰面上,将四周的人忘在脑后,思想清零,回忆起谭亮交给他的动作,缓缓在冰上滑行。
整理冰面的人员不满还没开拍,他又在冰面上留下辙痕,转头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摄影机又开始工作了,苏珊坐在监视器后面,依旧皱着眉,但是目光专注,并不像是在对姜咏之生气。
无人摄影机沿着轨道从高高的穹顶上旋转往下,冰面上旋转的姜咏之像孤单的蝴蝶,在日光中翩然飞翔。轻捷的落冰,优雅的旋转。大约是最近被压抑的狠了,姜咏之像是把最近积攒起来不知道用在哪里的力气都释放了出来。一些从未成功过的动作都顺利了做到了,他就像被附身一样,终于找到跟夏喻对戏时浑然忘我的境界。等他在冰场中停下来时,几乎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他手指向场外休息的余江熙,目光阴翳,带着病态的狂热和执着。
余江熙心巅一颤,姜咏之的眼里没有他,他在透过自己跟一个不存在这个世界上的人对视。这是一种挑衅,也是邀战。余江熙这个瞬间也忘记了周围的一切,忘记了剧本,忘记了成见,只想让这个人的目光的留在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