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业情人》薄涵

4、最后的结局

　　第九十四场日内陈晓阳家
　　徐文浩进入陈晓阳家，听到电视机上正在转播的足球赛的声音，暗自庆幸陈晓阳在家。但是继而心理生出疑惑。
　　徐文浩（低声自语）：她现在爱看足球了？
　　没有多想，徐文浩轻手轻脚走向客厅。
　　徐文浩突然从门厅回廊蹦出，想给陈晓阳制造一个惊喜。
　　徐文浩：女王陛下，我回来了！
　　徐文浩的面前，沙发上，陈晓阳正偎依在一个中年男人的怀中。
　　三人均大惊失色。
　　徐文浩手上的钥匙掉在地上。
　　陈晓阳急中生智，急忙向男人解释。
　　陈晓阳：哦，他，他是我之前雇来收拾屋子的家政服务员。
　　陈晓阳抓过掉在地上钥匙，装着质问徐文浩。
　　陈晓阳：你怎么会有我们家的钥匙？是不是你偷配的？我不就欠你两天的工资么？你就配我们家钥匙？你想干什么啊？
　　陈晓阳一边说着一边冲徐文浩使眼色。
　　中年男人：报警！跟这种人废什么话？
　　陈晓阳：不用，不用，没收他的钥匙，他下次就进不来了。别找麻烦。
　　陈晓阳塞给徐文浩两百元钱，推他出门。
　　陈晓阳：钱给你了！以后别再来了，再来我们就真报警了。
　　临关上门的一刹那，陈晓阳低声告诉徐文浩。
　　陈晓阳：我回头给你电话。

　　第九十五场日内陈晓阳家门前
　　房门在徐文浩面前重重地关上了。
　　徐文浩呆若木鸡地站在门前，懵懵懂懂。他的脑子里快速地掠过很多画面：公交车上，陈晓阳眼睫毛上欲落的水滴；马路上，骑着自行车冲在前面的陈晓阳；阳台上，醉酒沉睡的陈晓阳……最后，一切定格在KTV里，和一群女人疯狂喝酒的陈晓阳。
　　徐文浩感觉被重击头部，突然瞪大了眼睛。

　　第九十六场日内咖啡馆
　　陈晓阳和徐文浩对面而坐，陈晓阳目光呆滞地诉说。
　　陈晓阳：其实我不是什么编剧，那只是一个美好的愿望。严格来说我并没有什么职业。如果情人算一个职业的话……那个男人前不久到国外和家人度假了。你看这就是我们情人的命运，别人不需要你的时候你就只能一个人呆着。可我害怕一个人，害怕孤独。我尤其害怕黑夜，我害怕屋子里安静得只有钟表的声音。好像除了表之外什么都是死的，连我也是死的。所以我每天晚上都会出去玩，让自己喝醉，然后白天就可以不省人事。这样看来时间似乎过的真的很快。后来我遇到你。我知道我的钱包和手机的事与你无关，可是一个无聊的人总是愿意找些乐子让自己开心，所以我就骗你留在我身边，陪我玩。这样不管是白天还是夜晚，我都不是一个人了。有人陪我吃饭，陪我看电视，陪我玩游戏。我睡着的时候他还醒着，当我醒来他已经做好早饭。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因为太想要，所以即使欺骗也要不择手段地得到。对不起。
　　在陈晓阳说这些话的时候，徐文浩一直紧盯着她的眼睛。起初他无动于衷，继而满不在乎地冷笑，但是慢慢地眼睛里渗出泪水，冷笑依旧挂在脸上。在这过程中，陈晓阳始终没有与他目光交流。
　　当陈晓阳说完所有的话，徐文浩默默地点点头，起身离去。
　　陈晓阳没有挽留，目光始终呆滞，眼角的泪终于缓缓滑落。

　　第九十七场日外街道
　　徐文浩在街上痛苦地狂奔。

　　第九十八场日内咖啡馆
　　一滴泪掉落在咖啡杯里，荡起层层涟漪。

　　第九十九场日外街道
　　徐文浩泪流满面，失魂落魄地走在人群中。

　　第一百场日外校园里
　　徐文浩坐在湖边，凝视手机中陈晓阳的照片良久，犹豫之后，终于按下删除键。

　　第一百零一场日内宿舍
　　宿舍里十分安静，舍友们都去上课了。只有徐文浩一个人蒙在被子里睡觉。
　　他桌上的书已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桌下的角落里，陈晓阳送他的那件T恤揉成一团。
　　窗外树枝上的黄叶几乎已经落尽，干枯的枝杈在风中轻轻摇摆……

　　黑屏

　　第一百零二场日内食堂
　　徐文浩正在吃饭，王俊老远看到他，大声和他打招呼。
　　王俊：徐文浩！
　　徐文浩循声望去，看到王俊端着饭招手向他走来。
　　王俊坐在他对面。
　　王俊：老长时间没见你了，怎么这么晚吃饭？
　　徐文浩：哦，上了会自习。早了人太多。你怎么也这么晚？
　　王俊：嗨，昨晚上去KTV上班了。刚睡醒。
　　徐文浩：哦，你还在那儿干呢？
　　王俊：是啊，不干挣不着钱啊。唉，你知道我那天看见谁了么？
　　徐文浩：谁呀？
　　王俊：就是上次点名找你送啤酒的那个女的，还记得不？估计你都忘了。
　　徐文浩（心动）：她怎么了？
　　王俊：她上次玩得你够呛，还让你唱歌，嚎了那么长时间。这次啊，她让人给治了！
　　徐文浩：谁？谁怎么她了？
　　王俊：这次她和一群男的一块儿来的，估计是陪客户。我去给他们包房送酒水，正巧看见一男的，估计是她老板，非要叫她唱歌，她说她感冒不想唱，那男的就给了她一耳光，还说让你唱你就唱，哪儿那么多废话……
　　徐文浩（紧张）：后来呢？
　　王俊：我还以为你忘了呢，看你小子急的，报仇心切啊？
　　徐文浩：哪儿有，就是好奇。
　　王俊：后来，后来只能乖乖地唱了呗。那声音哑的，估计感冒是够严重的……
　　同学后面的话徐文浩都没有听到，他只是机械地扒着饭，满脑子里都是陈晓阳捂着脸，唱着沙哑的歌。

　　第一百零三场日外公园
　　湖边长椅上，陈晓阳和徐文浩并肩而坐。
　　陈晓阳形容憔悴，有些局促地踩着脚下的落叶，沙沙作响。
　　徐文浩：他是不是对你不好？
　　陈晓阳（假装吃惊）：你说什么呢？他对我挺好的。
　　徐文浩：我知道，他对你不好。
　　陈晓阳不知该说什么，她只有苦笑，沉吟片刻，方才开口。
　　陈晓阳：即使他对我再不好，也比我一个人强，至少有人可以陪着我。你知道么，我最怕的不是他对我不好，而是他不在的时候。可是他又总是不在。他不在，我也不敢出去玩，怕被他知道。所以就只能一个人……
　　陈晓阳有些哽咽，说不下去。
　　徐文浩：如果你需要，我还可以像以前那样陪着你。
　　陈晓阳不可思议地看着徐文浩。
　　徐文浩（认真地）：随叫随到，包办万事。
　　徐文浩说完起身离去，陈晓阳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眼眶湿润。

　　第一百零四场夜内陈晓阳家客厅
　　徐文浩坐在地上专注地看电视。
　　陈晓阳眼眶湿润地望着他的侧影。
　　徐文浩察觉到她的目光，推整她的头。
　　徐文浩：好好看电影。
　　电视上面上演的是韩剧《百万富翁的初恋》。舞台上，宰京与恩焕面对面站在戏中的神父面前。宰京问恩焕“你知道为什么恋人们接吻时都会闭上眼睛么？”。恩焕回答“因为他们深深地为对方着迷”。
　　陈晓阳：他们说的不对。
　　徐文浩：那是什么？
　　陈晓阳：因为他们心里想的是别人。
　　徐文浩无奈地笑笑。

　　第一百零五场夜内陈晓阳卧室
　　床上，陈晓阳靠在徐文浩怀中，徐文浩正在读着一本童话书。
　　陈晓阳突然抓过徐文浩的手。
　　陈晓阳：要是敢离开我，就把你这么漂亮的手砍下来。
　　徐文浩看着陈晓阳，不说话。
　　陈晓阳：怎么？不肯？
　　徐文浩（笑笑）：我人都是你的，想要什么就拿去吧。
　　陈晓阳（丢开徐文浩的手）：我才不稀罕！比这还漂亮的手我都见过。睡觉！
　　陈晓阳蒙上被子。
　　徐文浩关上台灯，离开卧室。

　　第一百零六场日内陈晓阳家餐厅
　　徐文浩向餐桌上放菜。
　　徐文浩：吃饭了。
　　陈晓阳从门边探出头，一脸古灵精怪的表情。突然蹦出来，身上穿着一身清纯的衣服。
　　徐文浩不解地望着她。
　　陈晓阳（摆弄着衣服）：怎么样？好看么？好久没穿了。
　　徐文浩：你穿成这样想干嘛？

　　第一百零七场日内教室
　　课堂上，徐文浩和陈晓阳并肩坐在最后一排，许多同学纷纷扭头观察他们。
　　徐文浩十分不好意思，陈晓阳倒是泰然自若。
　　老师看到同学们的异样。
　　老师：你们都扭着头看什么呢？
　　张扬（抢答）：新同学。
　　他的回答引来众人哄笑，徐文浩更不好意思了，陈晓阳得意不已。
　　老师：哦，那这道题就让新同学来回答吧。
　　陈晓阳没想到老师叫她回答问题，由于不知答案，手足无措地站起来。
　　老师（指着黑板上的算式）：这个答案是多少？
　　陈晓阳暗地拽徐文浩的衣袖。
　　徐文浩暗自得意，决意要给陈晓阳个教训，故意不告诉她。
　　老师：你是不是不会做啊？
　　同学们开始抢答，纷纷回答“2”。
　　陈晓阳（大喊）：我会做，是2！
　　徐文浩偷笑。

　　第一百零八场夜内学校食堂
　　陈晓阳和徐文浩端着餐盘在窗口选看晚餐。
　　徐文浩：干嘛非要来食堂吃？又不好吃。
　　陈晓阳：我就是想回味一下大学的感觉。再说，我听说全市最好吃的食堂就是你们师大，怎么说的来着，吃大。哈哈！（看中一个菜）哎，我要那个肉丸子！
　　徐文浩无奈。
　　两人打好饭找到一个无人的座位坐下，边吃边聊。
　　徐文浩：学校快放假了，你怎么办？回家么？
　　陈晓阳：不回。
　　徐文浩：那他陪你？
　　陈晓阳：你傻了？他还有老婆孩子要陪呢。
　　徐文浩：要不，你和我回家吧？
　　陈晓阳停下吃饭的动作。

　　第一百零九场夜内徐文浩家
　　徐文浩家的农家小院挂着红灯笼，窗子上贴着红色的窗花。
　　鞭炮声阵阵。
　　陈晓阳和徐文浩及其家人围坐在圆桌旁，桌上摆满丰盛的年夜饭。
　　热闹亲热的气氛，大家举杯。
　　徐文浩的奶奶满意地端详着陈晓阳，陈晓阳不好意思地低头吃饭。
　　徐文浩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第一百一十场日外集市
　　赶集的日子，集市上的商品琳琅满目。
　　陈晓阳拉着徐文浩开心地流连于各个摊位，对每样商品惊奇不已。

　　第一百一十一场日外山上
　　银装素裹的山岗上，陈晓阳和徐文浩气喘吁吁地跑上来，俯瞰山村的景色。
　　陈晓阳：真像童话。
　　在陈晓阳欣赏景色的时候，徐文浩默默地开始堆一个雪人。
　　徐文浩堆好雪人，陈晓阳走来。
　　陈晓阳：手艺不错嘛！
　　徐文浩：这算什么？以前比这个堆得更大，只是现在的雪下得太小了。
　　陈晓阳端详着堆好的雪人，拿出一只口红，在雪人上写上“陈晓阳和徐文浩到此一游”。
　　徐文浩：你怎么不刻树上？
　　陈晓阳：自己的事只有自己愿意记得，别人都漠不关心。即使你刻下来，也不会成为永远。
　　徐文浩沉默。
　　陈晓阳（笑）：骗你的！其实是手冷，懒得刻。回去吧！
　　两人走在下山的路上。
　　徐文浩：一直不见你给家里打个电话。怎么说也是过年，家人会想你的。
　　陈晓阳（故作轻松）：我小的时候爸妈就都死了。现在只有一个外婆。
　　徐文浩不知该说什么，两人陷入沉默。
　　徐文浩：外婆还在，那就给老人家打个电话吧，起码报个平安。
　　陈晓阳不予回应，加快脚步。

　　第一百一十二场夜外村里
　　陈晓阳靠着路灯柱打电话。
　　电话里传来外婆苍老的声音，不住地追问是谁。
　　外婆（电话中传来的声音）：谁啊？……谁？……
　　陈晓阳泪流满面，却始终不肯开口说话。她捂着自己的嘴，以免自己哭出声。终于，她克制不住，挂断电话，蹲在地上埋头痛哭起来。
　　不远处，徐文浩将一切看在眼里。

　　第一百一十三场夜外村外田野
　　借着村落里散漫的灯光，徐文浩和陈晓阳漫步在田野中。
　　徐文浩突然伸手抓住陈晓阳的手。
　　陈晓阳扭头奇怪地看着他。
　　两人四目相视。
　　徐文浩：离开他。我以后会好好工作，会挣很多钱，可以养活你。我们把外婆接来，然后一家人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徐文浩真挚地望着陈晓阳。
　　陈晓阳的眼中渐渐淌出泪水，猛然扑进徐文浩的怀中。
　　两人幸福地相拥在一起。
　　此时的天空中绽放出灿烂的烟花。
　　徐文浩捂着陈晓阳的耳朵，两个人幸福地望着天上的焰火。
　　徐文浩（画外音）：人人都喜欢happy ending.可惜不属于我们。

　　徐文浩：离开他。我以后会好好工作，会挣很多钱，可以养活你。我们把外婆接来，然后一家人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徐文浩表白后，真挚地望着陈晓阳。
　　陈晓阳从徐文浩的手中抽出手来，一个人继续缓缓前行。
　　隆冬的田野，昏暗的天际，徐文浩呆呆地站在原地，陈晓阳离他远去。

　　第一百一十四场夜内陈晓阳家门前
　　徐文浩醉醺醺地用力敲打着陈晓阳的家门。
　　陈晓阳没好气地打开门。
　　陈晓阳：谁呀？
　　看到是徐文浩，陈晓阳大惊失色，推徐文浩离开。
　　陈晓阳（低声）：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第一百一十五场夜内陈晓阳家
　　徐文浩推开陈晓阳，冲进家里。
　　那个中年男人穿着睡衣，站在卧室门前。
　　徐文浩：我就知道他在！你这个贪慕虚荣的女人！他能给你什么？钱！钱！钱！你眼里只有钱！为了钱就可以随便和人上床！恶心！无耻！不要脸！
　　陈晓阳猛然冲来，狠狠地甩了徐文浩一个耳光。
　　徐文浩被打蒙了，愣愣地望着陈晓阳。
　　本来焦急的陈晓阳此刻冷静下来。
　　陈晓阳：我以前看过一个电视剧，最喜欢里面的一句台词。也是一个你这样的男孩，质问自己喜欢的女孩，为什么要跟一个有钱人在一起。 “他除了钱还能给你什么？为了你，我可以连命都不要。”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就在想，太浪漫了，如果有一个男孩这样爱着我，我一定不会让他失望。可现在，我不这样想了。我早就是被浪漫抛弃的人，现在也只好去放弃浪漫。现实里，钱比浪漫重要。
　　徐文浩爆发出冷笑，笑着流出眼泪。
　　徐文浩（画外音）：质问她的勇气，我也没有。更令人遗憾的是，我连表白的勇气都没有……

　　第一百一十六场夜内陈晓阳家客厅
　　陈晓阳和徐文浩坐在客厅里看电视。
　　徐文浩：我准备考研了。
　　陈晓阳（一边吃着瓜子）：嗯，好事啊，好好考。
　　徐文浩：我以后要好好看书，不能再照顾你了。
　　陈晓阳吃瓜子的动作迟疑了下来。
　　徐文浩：我记得，你好像还欠我一个奖励。
　　陈晓阳：你想要什么？
　　徐文浩：照顾好自己。
　　陈晓阳（冷笑）：为什么男人在这种时候都喜欢说这句话？
　　两人沉吟片刻。
　　徐文浩：晚上想吃什么？
　　陈晓阳：炸酱面。
　　徐文浩愣了一下。

　　第一百一十七场夜内陈晓阳家餐厅
　　陈晓阳吃着炸酱面，徐文浩坐在她对面。
　　陈晓阳：很好吃。
　　徐文浩：那你就多吃点。
　　陈晓阳又吃了几口，放下筷子。
　　陈晓阳：我大学的时候有个男朋友，是很正常的那种男朋友，他叫陆斌。大二的春节，他没有回家，因为他父母都在国外。他留下陪我过年。有一天晚上，他已经睡着了。可我怎么都睡不着，就开始胡思乱想。我想起来小的时候，没有吃过炸酱面，就和外婆说我想吃炸酱面。外婆就去买来肉馅和黄酱，给我做炸酱面。我和外婆一起看着那锅酱在火炉上慢慢地沸腾，我就一个劲儿地咽口水，老问外婆是不是可以吃了，外婆就说再等一下，再等一下。酱熬好了，外婆给我盛了满满的面，上面浇了很多很多炸酱。我就抱着那碗面，吃得很开心，很开心。我想到这儿，就忍不住哭起来。陆斌听到我哭的声音，醒过来问我怎么回事。我就把自己想到的事讲给他听。他就安慰我，说以后天天给我做炸酱面吃。那以后，他真的专门学会做炸酱面，经常做给我吃。其实，我并不是因为不能经常吃到炸酱面而难过。是因为得到的幸福太少，所以即使只是一碗炸酱面，也会很感激。说真的，你做的炸酱面没有陆斌做的好吃，还需要再练练。
　　陈晓阳调侃地笑着，笑着笑着却流下眼泪。
　　徐文浩无言以对。
　　陈晓阳：其实我爸爸没死。他前几天还给我打电话问我要钱，说要买房子。他说他想买个房子等我回去以后可以有地方住。他根本就不知道，我要回去的是一个家！可我已经永远都回不去了。我不想骗你的，其实我是在骗自己。我倒情愿他死了。这样我会想他，而不是恨他。
　　陈晓阳有些泣不成声，哽咽地说不下去。
　　徐文浩无言以对。
　　陈晓阳：如果不能保证始终如一，那就不要给别人太多温暖。
　　陈晓阳说完哭着离开。
　　徐文浩目光呆滞，垂头磕在餐桌上……

　　字幕：很久很久以后……

　　第一百一十八场夜内 KTV卫生间
　　卫生间的镜子。
　　身穿休闲西装、打扮入时、成熟的徐文浩抬起头面对着镜子，满脸是水，神情疲惫。

　　第一百一十九场夜内 KTV
　　徐文浩来到落地窗前，点燃一支烟。他审视着窗外灯火阑珊的城市。
　　他身旁不远处，一个女子落寞地吸着烟。
　　徐文浩不经意间看到女子的侧面，是陈晓阳，他立时呆住。
　　陈晓阳也正巧回过头，看到徐文浩，略显吃惊，然后微笑着向他走来。
　　陈晓阳：好久不见。
　　徐文浩：是啊，好久不见。
　　陈晓阳：你是，还在这儿打工？
　　徐文浩：不是，我女朋友过生日……
　　陈晓阳（笑）：哦，对，你没穿工作服。长大了嘛，都有女朋友了。
　　徐文浩：还好。
　　陈晓阳：还在上学？
　　徐文浩：对，研究生。
　　陈晓阳：哦，挺好的。我就知道你一定行。
　　两人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徐文浩鼓足勇气发问。
　　徐文浩：你现在还好吗？
　　陈晓阳：挺好的。
　　徐文浩：还和那个人……
　　陈晓阳：换了一个。
　　徐文浩不知如何去接话，有些尴尬。
　　良久。
　　徐文浩：你为什么不好好找个人，好好在一起……
　　陈晓阳：我曾经以为，你会是那个人……
　　徐文浩无言以对。
　　陈晓阳（笑）：干嘛那么紧张？逗你玩的。
　　徐文浩不好意思地笑笑。
　　陈晓阳：苏联有一个诗人，叫马雅可夫斯基。他说过，人必须选择一种生活，并且坚持下去。
　　徐文浩：为什么不重新选择呢？
　　陈晓阳（摇头）：马雅可夫斯基说，必须选择一种（重音）生活，然后要做的就是，坚持。
　　徐文浩不知如何回答，只能沉默。
　　陈晓阳（笑笑）：我是一个坏编剧，我给自己的人生写了一个坏故事。不过，这并不是个悲剧，因为我不会伤心。你知道秘诀是什么吗？
　　徐文浩摇头。
　　陈晓阳：就是不要用心。
　　徐文浩无言以对。
　　陈晓阳：你还记得我有个外婆吧？
　　徐文浩：嗯。
　　陈晓阳：你走之后不久，我回去看她了。可是她已经认不出我了。
　　陈晓阳眼眶湿润。
　　陈晓阳：太晚了。一切都太晚了。
　　窗外的夜色深邃，陈晓阳的话语飘向悠远的远方。
　　陈晓阳：前几天，我做了个梦……
　　夜，渐渐地溶入她的梦境：那蓝天，空中漂浮着的树，枝叶轻扬，天空下，孤立于街上、仰望天空的陈晓阳，一片白色显现，所有，消失不见……
　　陈晓阳：我梦到我走到一条没有人的街道。我无意中抬头，居然发现天上有一棵大树。那棵树很茂盛，叶子翠绿翠绿的。它是躺在天上的，应该说是躺着悬浮在天上。它的枝叶就像是在水里一样，轻轻地摆动。天空很蓝很蓝。我怕那棵树掉下来砸到我，于是就想避开它。可是我向哪边躲，它的树冠就跟着我转动，一直就漂在我的头上……

　　黑屏，出片尾字幕
　　徐文浩（画外音）：表白，同意或被拒绝，都不是我需要的。那样的生活也许只能存在于我们的幻想中。因为我们的生活实在是太平淡了。可是到最后，我们还是只能这样平庸地生活下去。有时候，我甚至在想，陈晓阳是不是也只是一个影子，一个我们白日梦中华丽而哀伤的影子。终究，我们之间的一切都会消失。就像那句写在雪人身上的留言一样……
　　——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