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舞台的主宰者》祭祀之月

67、067 鲜血

　　外界如何动荡，年瑶馨并不清楚，她只知道自己的日子过得一如既往得平淡而稳定。每天按时上学，听老师讲课，和同学探讨时事，然后在文学课上若无其事得偷看胡君清。

　　在一片年纪偏大的教学先生里，年轻又卓尔不群的胡君清就显得鹤立鸡群，他不仅帅气，而且博学多闻，对人温和有礼，只要你提一个话题，他都能说上两句，是无数女学生心目中暗恋的对象。

　　年瑶馨去找胡君清，可惜没找到人，袁武勋又缠上来搭讪，让她心情更差了几分。

　　就在这一天隔了几条街的警察局门口发生了一场械斗，警察当场打伤1位先生，5名学生，枪杀2名女学生。这件事迅速传开，登上各大主流媒体报纸，引起社会各界多方关注，产生巨大影响。

　　这件事起因是航胡大学的先生不满一个警察抢了自己的黄包车，如果是警察赶着要用，那也就算了，但这警察抢了却是为了让一位日本太君上去。先生忍不住刺了一句，那警察觉得失了面子，受到侮辱，便扭头大肆谩骂，还动手推了先生一把。先生被推倒在地，正好磕了旁边一块石头，血流如注，旁边跟着先生一起出来的同学当初就血气上涌，哪里肯罢休，大骂这个警察卖国贼。

　　事情越闹越大，这两个同学又叫来了旁边经过的同学，警察叫来警局的同行，最后擦枪走火，死了两名女学生，其余人都受了或轻或重的伤。

　　在这个梦寐刚刚苏醒的时代里，学生是一面鲜红的旗帜，代表先进和希望。为了孩子前程和祖国改变，各界人士挣破脑袋想把孩子送往更好的学校，如今竟然发生这样的事情，没有人能忍受的了！

　　这件事被炒得风风雨雨，然而，这是一场权力者们的角逐。民间要反抗，警察局联系各界人士镇压，其中就包括经常要和警察打交道的年华军。年华军刚刚承诺会帮助，后脚女儿就急匆匆闯进来。

　　“爹，这些警察实在太可恶了，我们一定不能放过他们！”年瑶馨义愤填膺。

　　年华军端着茶，眯眼笑，答应道：“好。”

　　应付了女儿后，年华军依旧该干什么干什么，甚至把其中闹得最凶的几个人暗中处理。

　　学校里的气氛变得紧张窒息，其中有些人看向自己的眼神带着恨意和仇视，连自己最好的朋友王雪看到自己都绕道而走。

　　年瑶馨追上去，抓住王雪直截了当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为什么避开我？”

　　王雪吞吞吐吐不知道怎么说，在年瑶馨再三追问下才怨恨道：“问问你爹到底干了什么好事！”

　　“我爹干什么了？”年瑶馨茫然。

　　“你爹为了维护那些禽兽，还，还暗中处理……”王雪说不下去，猛地甩开手，“我是坚定的革命者，你是□□老大的女儿，我们原本就不该是朋友，以后也再不是朋友！”

　　“为什么？”年瑶馨难受极了，大喊道，“不管我爹做了什么，我爹是我爹，我是我呀！你和我做朋友，还是和我爹做朋友！”

　　王雪回头静静看向年瑶馨，“但你是你爹的女儿，如果我们要和你爹对着干，你要帮谁？”

　　年瑶馨站在原地茫然若失，怔怔无言，一滴泪从眼角滑落。

　　“不管不爹做了什么，至少你爹对你是好的。”一个充满磁性的声音在旁边响起，递来一块干净的手帕。

　　年瑶馨看着胡君清瘪瘪嘴，一副想哭又强忍着不哭的表情。

　　年瑶馨回家责问父亲，没想到第二天警察局门口就爆发学生游行活动。黑压压的一大片学生，举着大大小小的横幅旗帜，为自己同胞讨回公道！

　　这样大一件事，将近大半个学校的学生都去了，她身为胡航大学的学生竟然一点消息都没有得到！年瑶馨看到走在最前面的王雪，用力握紧窗框。

　　如果她们告诉她，她一定会去的！

　　但是，没有。

　　她们不信任她。

　　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因为人太多，年瑶馨无法跟上队伍，后续的事情是从别处听来的。

　　据说警察和学生发生了剧烈冲突，带头闹事的学生都被关进大牢，还有人受了伤。最终是胡航大学的一名年轻先生疏通关系，说服学生，将他们保释出来。

　　胡君清。

　　年华军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是因为他救了自己女儿，当时他初到上海，还是个什么都没有的青年。短短不足三个月的时间里，年华军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时，这个人已经是胡航大学的先生，自己女儿的老师，无数学生心目中敬佩的人物，更重要的是，年华军打听到这个人的能量也不小。

　　明明只是一个大学里的先生，在这样鱼龙混杂的上海滩，他竟然游走得游刃有余，和各路人马搭上关系。这样的手段和能力，真是让人喜欢极了。

　　这场事情最终以警察局高官落马，开枪警察离职作为收尾，但学校里依旧充斥着悲伤的气氛。离开的人将永远离开，不会回来，那些年轻稚气的笑容一去不返。

　　年瑶馨回到学校里时，学校礼堂正在开追悼会，全场都沉浸在无声的悲伤中，让人心灰意冷。他们是如此迫切得想要改变这个社会，改变不公平的对待，然而即使付出了鲜血的代价，收到的回应却也仅仅是让几个人引咎辞职。

　　他们的离去能换回同伴的苏醒吗？他们的离职能让鲜血重新流回受伤的学生体内吗？

　　革命是需要代价的，他们摸到了边角就伤痕累累。

　　胡君清看不下去，大步走上舞台，冷冷看着自己费了全部人脉保释出来的学生，愤怒道：“我曾经阻止过你们，但你们告诉我，革命注定是要流血，为了这样的梦想，你们什么都不怕 。然而看看你们现在的样子，你们是要告诉我，你们对梦想的坚持只能走到这一步吗？”

　　“是谁告诉我，这个世界不公平，所以我们一定要改变！”

　　“是谁告诉我，我们无法改变历史，但我们可以做推动历史的一枚钉子？！”

　　“是谁告诉我，这个国家正在危难之中，它需要我们，所以我们站在了这里！”

　　“是谁是谁是谁？！你们告诉我，我们为什么站在这里！我为什么要站在这里！”

　　整个礼堂寂静无声，只有胡君清歇斯底里的大声质问，仿佛一把重锤砸碎了他们心中的迷茫和丧气。

　　随后，以颜值和博学多识见长的男神先生莫名其妙得成了学生领袖，赢得了无数学生的爱戴和敬仰。无论胡君清走到哪里，都有学生跑上来特意和他打招呼。

　　清晨，又是一个充满阳光的早晨，胡君清套上深色外套，脖子上围一块米白色大围巾，其实他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为了这些学生，动用了他隐藏的全部力量，到底值还是不值？会不会打草惊蛇？

　　胡君清推开门，正要去学校，看到门口早已站了八个壮汉，就等自己出来。

　　胡君清心中一紧，幸亏他脸上向来表情不多，这才没有露陷，他故作平静挑眉：“什么事？”

　　“有事找你谈谈。”最先一人侧跨一步让开，露出后面的黑色老爷车，做了个上车的动作。

　　胡君清和年华军单独谈了什么，不为外人所知。但后人从他之后行动的蛛丝马迹中隐约可以发现两人的互帮互助。

　　一年后，在这一年中又发生了几件大事，年华军在最近几个月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不安。直到有一天，他突然被人暗杀，死于非命，清帮大乱。

　　雨夜，天黑的可怕，大雨倾盆而下，几乎让人看不清路。

　　花园的圆坛旁横躺几百具尸体，血流成河，年华军睁着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呆滞地望着天空死不瞑目。

　　他面前不远处淅淅沥沥的雨落在唯一会动的人身上，他将手中打死年华军的枪随手扔到年华军身前。雨水将手枪上残留的血渍一点点冲开，融入周围鲜血汇成的小溪。

　　“你问我为什么杀你。”大雨猛地将这个年轻的男人打湿，雨水从他冷峻的脸颊急促流下，“你仇人那么多，想你死的人那么多，也许你早忘了当年被你害死的胡家，今天不是我杀你，他日也有人会杀了你，何必问这个呢？”

　　年华军死的不能再死，胡君清盯着大雨，从昏暗的等下一瘸一拐慢慢离去。

　　这是他筹划了数年的死亡，今日他终于得偿所愿，手刃父母之仇，只是为什么他的心里一点都不快乐呢？

　　年华军猝死，清帮必然大乱，手底下都不是善茬，不是有年华军压着早就反抗。这中间最难过的莫过于年瑶馨，从小锦衣玉食娇养长大的女孩受到各方面的欺负，就在这时，她的母亲也随父亲上吊自杀。

　　连连打击之下，年瑶馨又患上感冒发烧，整个人迷迷糊糊躺在床上。一个讨厌的气息摸进房间，对她动手动脚，年瑶馨想要推开，但全身无力，后来不知怎么气息又变得好闻的熟悉味道，年瑶馨又安心睡过去。

　　胡君清给年瑶馨捏好被子，看了眼地上被自己打昏的袁武勋，没想好怎么处理。

　　承认吧，胡君清，你，喜，欢，年瑶馨！胡君清看着公主床上陷在被子里脸颊泛红的女孩，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意，仿佛是对自己的自嘲，也是对自己这份爱情的嘲笑。

　　年华军害了自己父母，他亲手杀了年华军，这样的恩恩怨怨下，他又如何能和年瑶馨在一起？

　　胡君清轻抚年瑶馨脸颊，带着留恋的神情，轻声道：“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