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萨布兰卡》青子信

10、10.有生之年，寻儿的心事（凌右篇）

　　寻儿还是很少说话。
　　一直很少说话。但我看得出来，跟我在一起，她很开心。
　　白天不出门的时候，她就会跟我一起守着这家店。守着我父母经营过的生活和历练。有时候我会告诉她我父母的一些事情，父母年轻时候的梦想，他们穷其一生都在追求的自由与安宁。
　　她很少跟我说起她自己的事情，我也不会去追问。天生不喜好寻根问底，很多事情只要别人不说，我就不会在意，故事是别人的，记忆更是别人自己的。很自然的，鸟儿为什么会飞太阳为什么会升起？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知道的答案。
　　直到后来，有一天，我们俩坐在店外门槛上，很意外的，她跟我说起了她父母的一些事情。
　　“6岁的时候，爸爸和妈妈离婚了。当时爸爸跟我说，妈妈已经到了山西，要我过去跟她一起团聚。后来，为了让我相信，爸爸还让那个跟妈妈声音很像的阿姨打电话骗我说 ‘寻儿，妈妈已经到了山西了，你跟爸爸一起过来吧，我们一家人永远在一起再也不分开。’
　　我当时很高兴，以为爸爸妈妈已经和好了。于是我离开了小时候的玩伴，跟爸爸去到了山西。但是……后来，我求过爸爸无数次，甚至还给他下跪了一次，希望他放我回去，让我回到老家，回到妈妈身边。可是，他始终都是摇头，甚至还把我关起来。有一次，我逃了出去，我看见一辆卡车开过来，我当时差点就想撞上去了，可是在最后一秒我停住了……
　　因为此生，我要活着回去，再见一次我的妈妈，再见一次我的哥哥……“
　　她的语调一直很平和，不急不缓，没有悲、没有怨、没有恨，只是眼泪顺着她被夕阳映红的脸一直往下掉。我亦没有悲、没有怒，有的只是心里对她的疼惜以及对她好好爱护的誓言。
　　“那后来呢，你怎么又来到了北京？”我抱住她的肩，将她整个人纳入我的怀里。
　　她低下头，没有再说话。良久，她才抬起头，眼睛盯着天空。天空已经被落日染成了淡红色。在老高老高的地方，有一只鹰在孤独的盘旋着。夜幕即将降临，不知它是迷了路，还是在寻找着自己的另一半。
　　寻儿说：“凌右，为何你总是如此寂寞？”
　　听到这，我的心一颤，看着远方，想了良久才回答道“也许，我不是寂寞，我只是习惯了一个人而已。”
　　“你比我幸运，你守着你父母年轻时候的梦想一直自由的活着。虽然你内心寂寞，虽然有时候会发一下呆，有时候会一整天不说话，有时候看一天的书，有时候卖一天的酸奶，但你的生活毕竟简单而真实。只要你愿意放下，你就会幸福……而我背负的太多，经历的太多，我这一生注定得不到幸福，注定……”
　　我深吸了一口气，吻了一下她的额头，此刻她的脸庞印出了一团红晕。
　　“寻儿，虽然我不知道你经历过什么，不知道是什么让你心痛，但是人生的一切都只是自己的选择而已。快乐不快乐，幸福不幸福，且在一念之间。
　　秋天，我独自坐在这里看着大雁南飞的时候，有时候会觉得很难过，不知道是因为伤秋还是悲悯大雁历程的遥远。但有时候，我又会莫名奇妙的开心，为着它们高飞云端的自由，为着它们的低声鸣叫，而有时候却没有任何理由，只是这样看着天，我就快乐了。
　　于是我想，这一切，快乐不快乐，幸福不幸福，其实都只是自己瞬间的选择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