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山》化妆盒

22、刀子嘴刀子心

　　徐桥整理到了十点钟。她抬头揉揉酸痛的肩膀，觉得很有成就感。虽然其实她现在做的，并没什么用，无非是一点微不足道的用处，然后被王姐拿来“欺压”新人罢了。
　　那一摞文件，她整理了大约三分之二。里面无非都是些近几年公司的人事调动和绩效图表。按年度在网站上都有公示，只不过缺乏几年里的时间脉络。她花了最多的时间人员调动上，其次就是一些已经采用的计划书。开始她还奇怪，这些东西为什么要给她一个新人，看到后面才明白，里面的计划多是已经成功实施的，换句话说，看了也无所谓。不过这却给了她学习的资料——学习如何写计划书。
　　她把这些东西整理起来，挑几份给自己，认真研究里面的用词、格式，甚至是撰写人。看着看着，她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大约是凌晨一点，老板办公室的门忽然被推开。原来大boss一直工作到现在才打算走。
　　李涵哲已经习惯每天晚上离开公司的时候穿过漆黑一片的走廊。他不喜欢员工加班，因为在他看来，这些庸庸碌碌的普通人，工作无非是为了糊口。他们工作的有效时间，一天只有短短六小时而已。他自己，却有着足够的自控力，可以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去，保证每分每秒的高效率。可是他有些意外——往常黑漆漆的走廊里，现在隐约透着灯光。他好奇地走过去，想看看是那个部门的人忘记关灯。
　　灯光是从小会客室传出的。
　　他皱眉。公司为员工提供了超出平均水平的日常用品，因此员工更不应该浪费。他带着怒气推开门。
　　开门的响动惊醒了徐桥。她猛地拿下盖在脸上的纸张跳了起来：“谁啊？吓死宝宝了！”
　　男人的嘴唇抿成一道锋利的线：“宝宝？”
　　徐桥揉揉眼睛，仔细看了看男人的长相。他和李涵聪有一样的鼻子和眼睛，只是这个男人的下颌更坚毅，眉角更锋锐。
　　“您是……李涵哲李老板吧？”徐桥问。
　　“你就是新来的？”男人问。
　　“是。多谢您肯给我这个机会！我……”
　　男人打断她：“行了。为什么睡在公司？我不管你怎么撺掇涵聪给你找门路，干的不好这里不会留你。”男人把她当成了靠着美色去占便宜的人，言语间带着轻蔑和厌恶。
　　难怪白天刘姐对自己这么不客气。这不是有后台的人的待遇啊！刘头儿跟着老板这么多年，对老板的喜好定然了如指掌。老板不喜欢她，她也一定清楚。所以才把自己丢在一边不闻不问，还默许王姐欺负人。
　　她没有争辩。在这种人面前，言语才是最无力的。
　　“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好，不过我会尽力去做。你打击我，不会让我受到损失，最多是和其他普通学生一样，在大四找实习，然后找工作。但是你不打击我，也许微不足道，但我总会为公司做点什么。”
　　男人从鼻子里发出“哼”的一声，对她的话只当做小人物的异想天开：“你觉得，你能给公司做什么贡献？让我能像看待员工一样看你。既然你得到了这份实习，我可以不解雇你，但是，你最不要再和涵聪联系。”
　　徐桥被刻薄的言语说的脸通红。可是她连反驳都做不到。即使她刻意同李涵聪强调他们平等的地位，从她接受这份实习工作的时候，他们的地位就不再平等。只有努力做好，做出成绩，才能挺直腰板说，她不只是个靠人扶的烂泥。
　　“宿舍不能住了，我没钱从外面租房子。所以希望你能同意我在公司住些日子。”徐桥不能为自己辩驳，只能转移话题。
　　男人挑眉，一付我不相信的样子：“你是在告诉我你没有和涵聪睡？”你的目标是我？
　　徐桥忍下眼中的泪。她不管说什么，只要男人认为她是那样的人，就能够把一切都和那些事情贴上边。“我当你默认了。”她不管男人，径自盖上衣服睡觉。和他多说一句话，徐桥都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忍不住哭出来。
　　好在男人并没有多计较。他的宝贵时间，不该浪费在一个，那样的女人身上。他抬手看看时间，转身大步离开。
　　等人走后，徐桥爬起来大哭一场，才最终平静下来。自己选的路，爬也要爬到头。她关了灯，将刚才的委屈抛在脑后，打算含着气睡觉。
　　“哎，可怜的宿主！”玉山在她脑子里叹息。
　　“都说了，别总是没事儿在我脑子里头说话！你这样我迟早会精神分裂。”徐桥不高兴道。
　　玉山具象化出一个小人，做出抚摸的动作：“不气不气，我安慰你！不是我说，有这么多灵气滋养，你怎么可能精神分裂？那都是精神弱或者太强想主动分裂的人才会有的毛病。宿主你精神强度普普通，哪里会精神分裂。”
　　徐桥忍不住磨牙：“你是说我太弱？”
　　“女人，认清现实是美德！”玉山拽拽地说。
　　徐桥枕着胳膊不说话。认清现实？多少人认清现实，却拿现实无可奈何。她忽然想起上一世看过的一个电影，《小王子》，根据那个著名的《小王子》改编的。天知道她有多想像那个小姑娘一样，能有一个人安排好她人生的买分每秒，让她确保一个光明的未来。也许这种生活并不能带来多少快乐，但是，他却能让人免受侮辱，让人在面对不公的时候有竖起中指说”fuck off”的底气。那个开心善良的小王子，长大后做最普通的工作，被微薄的薪水和繁重的劳动压的喘不过气来。那个数星星的银行家却“拥有”了所有的星星。
　　她也想拥有星星。快乐并非她排在第一位的追求。尊严和地位才是。
　　玉山难过地说：“那你要怎么办？在去求李二吗？”
　　徐桥空洞地说：“为什么不。”
　　“可是，这样你就变成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了。”玉山有些委屈。它不想这个唯一对它无所求的宿主会变得像之前的那些任宿主一样，势力，奸猾，削尖了脑袋往上爬。
　　徐桥合上眼睛，终究没有说出口。其实她本来就是那种，让人讨厌的人啊。只要利益和代价能够均等。有时候，底线并不像人自以为的那么清晰。只有当有底气去划一条清晰的线的时候，这条线才真正是清晰的。
　　玉山难受了半天，忽然在她脑海里打了个滚：“笨女人！你也只敢嘴上狠一狠了。想修炼的刀子嘴刀子心，你的路还远着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