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劫》接骨木

2、不得其解

　　“小乔，小乔……”于夫人的敲门声又响起来。于乔蒙紧被子还是不得入眠，只得一个机灵坐起来，回道“起了！”
　　等他把门打开他娘还站在外边，从小到大一直是这样，秋冬每天最晚要七点起，春夏则要提前半小时，这也让他常常装作生病，可最后都是逃不过被罚的命运。从前有哥哥打掩护，可如今，哎！

　　于乔扶额揉眼，娇滴道“娘，今天下雨了，咱就不跑步了吧！”

　　于夫人不为所动，“你洗漱的时间不多了，”又使眼色小声道，“你爹回来了。”便转身离开。
　　“阿？娘……”于乔无奈只好匆忙收拾起来，难怪撒娇都没作用，原来是爹回来了。可爹不是前几天就回到凤凰了嘛，怎么这会儿才到家，想起前几天那事，他总觉得有什么猫腻。
　　顾不得多想，利索地穿戴好冲到大厅，故作惊讶，“咦，爹，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于正德端坐着放下茶杯，“你这么早干嘛去啊？”
　　于乔听爹试他，故认真答“去锻炼身体阿，这几天爹不在，我还是每天都早起的。”

　　他爹“吭”几声清清喉咙，“今天跑两圈就够了，八点准时到铺子里。”

　　铺子？神啊，这比早起跑步还痛苦，一沓又一沓看不懂的账本，一堆生意上的前辈指点教诲，还要看洋人的书……，进铺子就等于进地狱阿。

　　于乔一脸苦相，奔腾在雨雾朦胧的凤凰街道，这凤凰城三面临水，四季清明，水道畅通。街道上遍布商埠字号，店铺钱庄。在顺治年间最为繁盛，各路商旅互相往来，络绎不绝。此时初夏时节还没有炎热的天儿，这雨下个没完没了，三天两头得有一场。
　　于乔正跑在周水街上，这块儿跟农贸市场方向相反，没有从乡下赶来卖菜的，大清早店铺都没开门，只剩几个孤零零拉黄包车的人时而经过。他看看表差不多到时间了，便忙向自家商铺赶去。

　　于家从祖上就一直经商，如今在凤凰也算是名声赫赫，只不过到这战乱年代，于正德痛失了爱子，长子于铭好学博文，对于商业有自己一套想法，十分精明干练，可两年前参了军没多久就死在战场上。
　　那以后于正德便对二子于乔寄予厚望，管他愿不愿意，你老子说什么就是什么，这也让于乔一时无从适应，虽然他平时调皮捣蛋，不务正业，可大哥不在了后他懂事了太多，就算不想做，只要爹说了，他也要硬着头皮顶上去，可关键他压根不是做生意的料，这学了两年也没太大长进。

　　到了“绛玉阁”，李掌柜忙递给他毛巾让擦擦头发，于乔擦完四处张望也没见他爹。

　　“二少爷，您来了。这会老爷在里边的厢房里招待客人，说如果二少爷来了就过去找他，”里边出来的小伙计传来话。
　　于乔纳闷，这么早竟有客人。一边想着一边往里走着，这铺子左右都通后边的厢房，说是厢房，其实只偶尔几个布置成卧室，其余的都用来谈生意，他不知是哪个房间，便一个个搜罗着。
　　咦，这不是。他往窗户里瞄去，爹对面正是那日跟自己抢表抢回头率的男子，后来也是把徐晓妍错认成他。不知为何，明明是个男的，偏偏跟徐晓妍颇有些相似，怎么还找上门来了，难不成告状来了。
　　不能阿，他又不知自己的身份。不行，坚决不能进去，要被爹知道不得被骂死。

　　“二少爷，”一伙计喊道，于乔忙捂住肚子，装模作样大声道“怎么肚子突然疼阿，我要去茅房。”
　　于正德在屋里听到，立即起身，打开门喝到“站住！”

　　于乔一手遮住半边脸，一手捂着肚子转身，“哎呀，爹，我不行了。”一溜烟儿窜走了，剩下于正德一脸无奈，又对徐子璧稍稍解释，“让徐公子见笑了。”徐子璧礼貌一笑，便告辞回了。

　　于乔在茅房蹲了会儿，实在受不了臭味了，只得出去大门口等，那男子怎么还不出来呢，都这么久了，莫非刚刚认出自己了。

　　“二少爷，你蹲这干嘛呀？”是打杂的丫头小年。
　　他忙起身问，“小年，那个客人还在么？”
　　“客人？哦.那个啊，早就走了啊！”
　　走了？怎么可能，他一直在门口守着，没见人影啊，“不会吧，我怎么没看见？”
　　小年笑答“他是从后门走的。”后门，看来这人非同小可，爹竟然让他走后门出去，肯定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难怪他能戴着那块爹钟爱的手表，关键还害我在茅房蹲这么久。
　　心里打着鼓，这事肯定有内幕，他得调清楚，做生意他不行，可这探案却是他最爱了。

　　午时天微晴，于乔看完一部分账本预备回家吃饭，章泽却开着车过来了，“于乔，上车！”
　　“干嘛去啊！”
　　“上车再说。”
　　于乔不情愿的上了车，催道“我还得赶回家吃饭，下午接着看帐，没时间陪你玩阿！”
　　章泽正色道“就是带你去吃饭，放心，耽误不了你工作。”
　　“吃饭？这几天咱俩都一块吃几顿了，外边的饭都吃腻了。”
　　“这回不吃外边的，吃里边的。”
　　“里边的？什么里边的？”章泽笑而不答，于乔不知他在卖什么关子，也懒得搭理他。
　　等车开到“朱雀”咖啡厅，他总算明白了，大呼“停车，停车。”
　　章泽不理他，加快了速度向前开去，“你个龟孙子，自己去约会还搭上我干嘛呀，我不去。”
　　章泽又停下车求道“哥们，于少爷，于大哥，你就去吧，我一个人不太好，晓妍都说了让我俩一块过去。”
　　“你去会情人，把我骗过来，你良心过得去嘛？”
　　“小乔，你就帮我这次，我要一个人去，他们家人肯定会怀疑的。”
　　“说多少次了不准叫我小乔。”
　　“行，我不叫，我不叫，你就陪我去这一次行不？”见于乔不搭理他了章泽便宽心的向前驶去，只是这心少不了七上八下。

　　“诶，你们来了，快进来。”晓妍已在大门口等候着。章泽注意到晓妍今天穿了一身淡粉色的长裙，不似从前那样是衬衣长裤，这身裙装让章泽更为心动。

　　徐家的这座宅院虽然年份久了，却丝毫不显得陈旧。徐良品当初就是看上它宽敞明亮，又离街道近才买下，贵是贵了点，可住的舒心啊！
　　章泽于乔慢吞吞跟着进去，只见院子两旁种满了月季，石榴，此时花开的正好，石榴也结出鲜红的果，相比自家的桂树满堂，于乔却更爱徐家这明亮生动的感觉。
　　章泽故作随意问道，“徐伯伯呢？”
　　“徐伯伯？哦，你说我爹啊，他不在家，去外地了。”章泽这颗心总算平静了许多。

　　到了大厅，晓妍叫上了饭菜，三人正聊得不亦乐乎，晓妍突然开心叫声，“哥，”又起身奔向门口，。
　　章泽于乔陡然望过去，嘴里的菜欲进还出，难以下咽。
　　章泽是来表现的，自然紧张，特别是看到徐子璧一张冷俊的脸。
　　于乔早就六神无主了，怎么会是他？真不凑巧。
　　徐子璧逐步靠近，章泽立马拉扯着于乔站起来。

　　“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哥，徐子璧。”晓妍笑道。
　　章泽迅速在背后抹了抹手，迎过去欲握手，徐子璧微微一笑礼貌递过手。
　　章泽这才放下心来，看来大哥并没有想象中可怕，是会笑的嘛。忙热络道“哥，你好，我叫章泽，是晓妍的同学。”又邀请他一起用餐。

　　徐子璧没想他也叫哥，忍住强烈的笑意，说道“你们慢慢吃，我在外面吃过了。”继而向里走去，看也没看于乔。
　　于乔丝毫不觉得被忽视，他不由得松了一大口气，还好没认出来。可几秒后刚放进嘴里的鸡蛋卷又被硬生生给噎住，只听徐子璧转过头悠悠说道“于大少爷，你既然肚子不舒服，就不要吃太多鸡蛋卷了。”
　　三人皆有些诧异，于乔怔怔几秒后，拍拍桌子道，“你们吃，我有话跟徐子璧说。”唰地起身跟进去了。
　　晓妍跟章泽相望无语，便一边猜测一边吃饭。不过这二人世界正是章泽想要的，悠哉悠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