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心焰月》桃茉儿

9、第八章 回袁州

　　“不错。”莫玄大方地承认道。
　　“我一直以为天下第一庄庄主莫玄是个风度翩翩，潇洒俊朗的一代大侠，今日一见才知道，传闻不可尽信，你就是个唯利是图的大奸商，睚眦必报的小气鬼，奢侈高傲的孔雀男！什么风度翩翩，什么潇洒俊朗？不过就是个欺负女孩子的王八蛋！”苏宝儿骂骂咧咧，可莫玄却坐回自己那张织锦坐垫，手里摇着那张卖身契，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等苏宝儿骂得头晕脑胀肚子饿的时候，苏宝儿只好咬着牙道：“我签就是了，把我们放下来。”
　　林山明将苏宝儿和陆清舒放了下来，陆清舒想要阻止苏宝儿，可苏宝儿却道：“我苏宝儿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欠债还钱乃天经地义，不就是给这个王八蛋当贴身丫鬟嘛，当就当，谁怕谁？”
　　莫玄三人看苏宝儿的眼神里都多了那么一丝赞赏，莫玄长袖一拂，将红色的印泥递到苏宝儿面前，可苏宝儿却“哼”了一声，看也不看莫玄手里的印泥，直接咬破自己的大拇指，鲜红的血渗了出来，苏宝儿微微皱眉，将指印印在了那张卖身契上。
　　“倒是有几分傲骨，我天涯山庄欣赏你这样的人。从今往后，你苏宝儿生是我莫玄的人，死是我莫玄的鬼，别想着日后逃跑，你怎么样都逃不出我天涯山庄的控制。可听清了？”
　　苏宝儿将头偏向一边，可莫玄的眼神顿时犀利得如同刀子在割她的皮肤，她只好不情愿地咬牙道：“听清了。”
　　莫玄唇角微微上勾，将之前从苏宝儿身上解下来的赤心焰月剑抛回给她，道：“就凭你那三脚猫的功夫，竟然用这么好的剑，这剑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你管的着么？”苏宝儿小声道。
　　莫玄也没有多问，只是指了指田石真手里的酒壶，用眼神示意苏宝儿，道：“那还愣着做什么，好生伺候着。”苏宝儿只好不情不愿地接过酒壶为莫玄倒酒，而陆清舒坐在一边干着急，却什么也做不了。
　　莫玄一干人等只是在扶秀镇外稍作停留，然后马不停蹄地向袁州城赶去。苏宝儿本想着帮胡朔枫传完话后，和陆清舒一路游山玩水地回袁州城，可没想到，话是传了，却把自己给卖了，玩也玩不成了。
　　他们又是赶了一夜的路，不过这次没有苏宝儿他们之前赶路累。因为苏宝儿和陆清舒都坐进了莫玄的马车里，夜里还可以靠着车壁小憩，马交给林山明拿去拉车了，林山明赶上半夜的车，田石真则赶下半夜的车，速度非常快，只一个晚上，他们已经离袁州城仅有一个时辰的路途了。他们在一条小溪边停了下来稍作整顿，苏宝儿和陆清舒精神饱满地跑到溪边玩闹，莫玄和林山明并排坐在辕座上，但笑不语地看着向陆清舒泼水的苏宝儿。
　　林山明顺着莫玄的眼神看过去，不解地问：“二少爷，属下实在不明白少爷你为什么要将这样一个不羁的疯丫头买到山庄里来，还是做少爷你的贴身丫鬟。少爷要是需要贴身丫鬟，跟属下说就是，属下定会给少爷挑几个机灵乖巧的丫头来。”
　　“哎，机灵乖巧的丫鬟多了去了，个个都是唯唯诺诺的样子，放在身边跟摆设似的，多没意思。我就是想安匹烈马在身边，驯服烈马不仅有挑战性，还有成就感，把这样的丫头放在身边，生活才有趣呢。”莫玄摇着他那把二十四档铁扇，双眸幽深狡黠。
　　林山明听了这话才明白，二少爷是贪玩爱闹的毛病又犯了。
　　等他们快到袁州城的时候，莫玄让苏宝儿带着他们去祭拜胡朔枫，在胡朔枫的坟前，莫玄什么话也没说，只是默默地将一整壶酒浇在了地上。
　　“庄主，你打算怎么办？”“天枢”田石真问道。
　　“袁州既然要反，那就和袁州的掌柜王进宝脱不了干系。王进宝不是要反么，那我到要看看他怎么反。”莫玄转着食指上的镶金翡翠戒指，唇角微微上扬，可那微笑却让人望而生寒。
　　可让莫玄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待他们一波人气势汹汹地杀到天涯山庄袁州掌柜王进宝所经营的聚徳酒楼时，却得知王进宝在他们来的前一天晚上已经暴死家中了。
　　暴死家中？是暴病身亡，还是被人谋杀？
　　莫玄觉得此事过于蹊跷，于是决定随陆清舒去见陆太守，想要看看已经放在停尸房的王进宝的尸身。结果刚随陆清舒踏进太守府，陆清舒就被几个下人押走了，搞得莫玄等人很是尴尬，心里最不安的莫过于苏宝儿了，是她逼着陆清舒随她离家出走的，她不是不知道陆太守的行事风格，陆清舒这次的惩罚恐怕不轻。
　　陆清舒一句话也没说就被带走了，莫玄只好让门外的下人帮忙通传一下，好在莫玄的身份摆在那里，陆太守一听是天涯山庄的庄主来了，那不就是镇国候的儿子来了嘛，立马放下手头上的事情，邀请莫玄入府。
　　陆太守看到莫玄一行人里竟然还有苏宝儿，顿时心里有些不舒服。他是很喜欢像苏宝儿这样仗义又机灵的小姑娘，可是这个小姑娘却屡次带着他唯一的儿子四处胡闹，这次竟然还把陆清舒带着离家出走，他本来想和月娘好好说说，把苏宝儿狠狠地惩罚一下，可告状的话还没说，这小姑娘就已经毫发无损地站在他面前，而且还是跟镇国候家的二少爷站在一起，这心里能不憋屈么？
　　莫玄向陆太守道明来意，陆太守欣然准许让莫玄看看王进宝的尸身，并且同意让莫玄在王进宝的宅邸里调查。
　　由于现在大热天的，尸体腐烂得很快，苏宝儿随莫玄去到验尸房的时候，就立刻被一股令人恶心的尸臭熏得差点没晕过去，不过她还是心中好奇，在鼻孔里塞了两团纸，探头探脑地跟在莫玄后边。
　　仵作老老实实地告诉莫玄：“从死者身上的尸斑、尸僵程度和尸体腐烂程度判断死亡时间是前天子时遇害，但是根据死者家属证实，死者确实是昨晚亥时猝死。可根据现在的气温，尸体按道理来说说怎么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开始腐烂。恕小人才识浅薄，不明白这是为何。”
　　莫玄用袖子捂着鼻子，眼神示意林山明，林山明上前翻查王进宝的尸体，在他的后颈地方发现了一个很细小的针孔，林山明回头对莫玄微微颔首，莫玄淡淡道：“我知道了，我们走吧。”
　　莫玄等人走出验尸房，突然一条皮鞭直刷刷地抽向苏宝儿，苏宝儿还未反应过来，莫玄却直接抓住了那根皮鞭，眼神扫过偷袭者，冰寒阴冷得如淬了毒的刀子。偷袭者是个打扮讲究，穿着月白色衣裙的美丽妇人，那妇人见皮鞭被莫玄抓住，竟举着一根鸡毛掸子，飞身到莫玄面前，莫玄抽出铁扇，挡下鸡毛掸子，莫玄旋身，铁扇收可成铁棍，张可做铁盾，铁扇在他手里收张自如，他轻而易举地挡下美丽妇人的所有攻势，莫玄“刷”地一下张开铁扇，铁扇仿佛如一把锯刀，他高高举起，将铁扇竖着往对方的头顶劈去。
　　“住手！她是我娘！”苏宝儿大喊。莫玄的铁扇停在离月娘的头顶只有三指的距离处。
　　月娘被莫玄打得有些狼狈，虽然莫玄并没有出重手伤及于她，可是当他轻而易举化解月娘所有的攻势时，月娘求胜心切，频频下重手，所以打得极为吃力。
　　“原来是苏姑娘的母亲，失敬失敬，在下多有冒犯，还请夫人多多海涵。”莫玄抱拳躬身道。
　　月娘略微颔首，整理了一下仪容，犀利的眼神一下子就锁定了躲在林山明后边的苏宝儿，声音一下子就高了八度：“苏宝儿，你给我过来。”
　　“娘，宝儿错了！”苏宝儿畏畏缩缩地一步步挪到月娘跟前，一脸哭丧的模样，可苏宝儿每次被罚都是这表情，月娘看她装出来的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倒是一点儿都没有心软，鸡毛掸子一下下地抽在苏宝儿身上，也不顾苏宝儿浮夸的哭喊，边打边骂：“臭丫头你现在长能耐了啊，以前四处给我闯祸，现在还学会离家出走了哈，还拐走了太守家的公子，要不是陆家派了人来告诉我，我还在为你空操心呢！苏宝儿你真是不得了，娘打你都没用的了是吧？”
　　“别打了别打了，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我都把自己给卖了，这教训还不够吗？”苏宝儿边跑边哭，躲到莫玄身后，可怜巴巴地从莫玄身后探出个小脑袋说道。
　　“把自己卖了？”月娘瞪着她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月娘把苏宝儿和莫玄他们带回了焰月坊，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月娘得知莫玄的身份后第一时间瞟向莫玄的右手食指，待见着他食指上一看就很华贵精致的镶金翡翠戒指，这才放下心来。
　　“莫庄主，此事真的一点通融都不行么？我女儿初涉江湖，什么都不懂，我教管无方给她养成这娇气刁蛮的性子，所以才闯下这样的祸来，那尊貔貅玉雕我们着实还不起，但让宝儿卖身做奴婢，我这个做母亲的心里实在不好受。”
　　“坊主，在下那尊玉雕可是先皇御赐之物，按理来说，亵渎御赐之物是要杀头的，在下替苏姑娘瞒下这件事，却不能获得一些赔偿，这是不是亏大了？你我都算生意人，这点道理，坊主恐怕不会不懂吧？”莫玄轻摇扇子，微笑道。
　　月娘蹙眉思索了片刻，深深地看了一眼苏宝儿，只好道：“那我要庄主你向我保证，宝儿在天涯山庄定能平平安安，没有任何人能够伤到她，就算将来有人找她麻烦，天涯山庄也要护她周全。”
　　“娘！”苏宝儿看月娘松口，赶紧去扯月娘的袖子，月娘拂开苏宝儿的手，严厉地道：“你自己闯下的祸，自己去承担后果，娘也帮不了你。”
　　“坊主请放心，苏姑娘已是我天涯山庄的人了，有谁要是敢伤害苏姑娘一分毫毛，就是与我天涯山庄过不去，我天涯山庄定叫他十倍奉还。”
　　事情商量完毕，月娘便邀请莫玄他们留在焰月坊小住一晚，莫玄欣然接受，表示焰月坊的名声早已久闻，早就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众多美若天仙的姑娘们的才艺表演。莫玄他们走出会客厅，被月娘带去后院一间雅园，刚要进园时，忽听得一个温柔清丽，略带惊讶的声音，那声音软得像天上的白云，轻得像空中飞舞的羽毛：“玄之哥哥，你怎么在这里？”
　　莫玄闻声回头，看着不远处的蓝衣女子，也露出差异之色：“雪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