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结束到开始》詹景安

1、从结束到开始

　　认识June是因为她那双妩媚的眼和奇怪的英文名。
　　六月。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没有原因，因为喜欢。June的眼神轻轻地飘向一对正在跳舞的男女。
　　她说你看着。
　　然后她离开吧台走进舞池，后来那个男的就撇下自己的女伴跟着June过来了。
　　那女的走后，June就开始对猎物不耐烦。后来她叫他滚。
　　我不明白。我说出了我的不解。
　　那女的很爱那男的。她用指间轻轻地拂着酒杯，杯里蓝色幽深的液体透过的光忽明忽暗。
　　所以呢？
　　我要让她明白男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语气很轻，我突然想到午夜的黑色玫瑰。妖艳，寂寞。

　　“每天都是这个模子，无聊。”平的声音。我当然知道他是在嫌我的一尘不变与古板。
　　果真不是个好东西。他要的是新鲜与刺激的生活，像June那样的百变女才是他的理想情人。我骨子里的叛逆他不会知道，也不会让他知道。对于眼前这个男人的无理要求我已经开始厌恶。
　　“那就滚吧！你以为你是谁？嫌我！”我不冷不热的讥讽。老实说，当时我的心里真是爽。从跟他认识开始我就没有一天不是装过来的，我以为男人都喜欢淑女。所以总是忍让，尽量迁就他。结果就造成他自大还不自知的德行。
　　我决定做回我自己。
　　平怒气冲冲地离开是我和他之间的结果。

　　我看见灯火通明的大街如鱼般穿梭的人群，空洞的表情。午夜的黑色玫瑰寂静地盛开，然后就一瓣一瓣地缓慢落下，像影片中慢动作的拍摄。我窒息地从梦中醒来。
　　我想到了June。
　　June说我给你讲个故事。
　　她是被男人宠坏的女人。
　　她将那些把她捧在手心里的男人视作粪土。她甚至鄙弃他们。
　　但是有一天，她爱上一个人。那个人总是穿着米色风衣，在早上八点的时候走进她对面的办公大楼。
　　她开始接近他，极力讨好他。
　　他对她视而不见。
　　她哭着问他为什么。
　　他说他喜欢的女子应该有一双清澈的眼睛。
　　后来呢？我打破她太久的沉默。
　　没有了。June的脸上找不到任何情绪。
　　然后June看着我，眼神里刻骨铭心的疼痛。她说你知道吗，你有一双清澈的眼睛。

　　我又开始梦见午夜里的黑色玫瑰。妖艳，寂寞。突然一个急刹车，它被碾得粉碎。黑色液体从它的身体下流出来，蔓延，蔓延。我惊醒，坐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听见电话在响，是June。
　　看了看闹钟，零晨一点五十七分。
　　June说她遇到一个叫平的凯子，那个男的为她花了很多钱却连她的手也没摸着。
　　她说真是好笑，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变态。电话那头，她在笑，可我却仿佛看见她的眼泪慌慌张张地落下来。
　　June.......
　　米，再见。我听见电话被挂断。
　　后来我才知道June为什么要说再见。

　　大约一个星期后，我收到了June的信。
　　她说米，你别担心。
　　她说她要忘掉那个穿米色风衣叫治的男子，她说她一个人在陌生的城市会活得很好，她说她会有新的生活。
　　我笑了，我能想象June一个人走在大街上，手里提着几桶速食面，素面朝天的样子。
　　那时的她，应该也会有一双清澈的眼睛。
　　“小姐！”我回头看，一个穿着米色风衣的男子。
　　他说我叫治，可以跟你做个朋友吗。
　　我想到了June ，开始微笑。
　　那个叫治的男子说你知道吗，你有一双清澈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