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Chapter9.夜色温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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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仓薰刚刚度过了这个夏天以来最难熬的夜晚，在黎明到来之前他一直睁着眼睛盯着公寓雪白的天花板发着呆，他大敞着卧室的窗户，也不在意会不会有迷路的蚊虫撞进来，没有开灯，在迷蒙的清晨中，八月的晨风从不知名的远方阵阵吹来，若仔细地侧耳倾听，还可以听见隐约的鸟雀的鸣叫。
清晨首班列车的轰鸣声，嘈杂聚集起来的说话声，在逐渐明亮起来的城市的上空融合，他终于在数个小时之后也发出了一点声响——长长地叹出了一口气。
等到天彻底大亮之后，他估量着时间，又拿起了被他遗弃了整整一个晚上的手机，忽略掉来自相叶的未接来电，拨通了诹访夏实的电话。
干瘪空洞的等待声中，他倚着门框抽完了一支烟，其实他并没有抽烟的习惯，只是在偶尔会点上一支，在他感觉到愁闷的时候。
虽然心里还存着一些侥幸的期待，但电话在意料之中的没有接通，他捻熄了烟头，思考了半天，输入框里的话打了又删，最后只发出了一封最为普通的邮件，内容甚至于没有任何实际意义，只是最普通的问候而已。
唉，逊毙了，他用力抓了几下自己浅色的发。
昨晚所见的画面依然在脑袋里清晰地浮现，柳生比吕士，这个名字他是第一次正式地听说，并且还是从本人的嘴里。
那个家伙就是诹访喜欢的人啊，还真是个不赖的家伙呢。他仰头看向窗外，天空中没有一丝云絮，在这样干燥炙烤的夏季里湛蓝得几乎令人生恨。简单地洗漱完他又如同往常一样来到工作室，在工作室中消磨的将近一天后，他再也忍受不了，提前背上了包从座位上站起了身子。
“这么早？”
相叶瞥了他一眼，他径直向门口走去。
“有点事，先走了。”
“哦，路上小心。”
相叶莲介这个家伙，两人虽然不是亲兄弟但是从小一块长大，小时候不管是偷藏起来的试卷，还是喜欢的邻居家的女孩方的一切秘密都了如指掌，但是随着相处的时间越久，朝仓越觉得相叶莲介可怕，即便是了解，他也无法做到一眼就看穿相叶的地步，但是相叶却能够直接而精准地猜到他所有的心思。
他又跨上他的自行车，温吞的风在他起步之后变成迅速流动的气流从他耳边穿过，他骑下徐缓的斜坡，并没有多久就来到了那幢熟悉的公寓楼下。
他靠着车头等待了一会，忽略掉那些偶然路过的女学生好奇的目光，他又从口袋里翻出了手机摁下了通话键。
这一次没过多久便接通了，从城市上方通过的电波准确地落在了他所期望的地方并且获得了他所期望着的回应。
夏实喂了一声，正大步地穿过校园的悬铃木大道向着门口走去。
“呃……听说你昨天不太舒服，现在好些了么？”
“嗯，好多了。是工作室有什么事么？”
“不，工作室没什么事，我……我现在在你家楼下。”又觉得这么说不太妥当，朝仓连忙补充地说了一句，“就是刚从工作室回来，想探望一下你。”
“谢谢你，不过我现在不在家里，下午没什么事在学校里逛了逛。”
“哦，是这样啊。”朝仓的语气又变得明快了起来，“那现在想出去走走么？我去学校门口接你？”
夏实思忖了片刻，答应了一声好。
朝仓很快就出现在了学校门口，跨着他的自行车举高了手向着她挥了挥，她几步小跑到了他的面前。
“有想要去的地方么？”
夏实摇了摇头。
“那好，先上车吧，如果想要透透气的话我有个好去处。”
柳生还未到达门口，就看见了夏实与朝仓离去的背影，他在阳光下站定，一段时间里他感觉情感的浪头突如其来地拍打在他的胸际，又为自己没有追上而感到气馁，夏风从他身边涌过，将一些东西一股脑地吹在了他的身后。
夏实坐在车的后座上沉默地看着自己的脚尖，风和丽日的午后，夏风带着潮热的气息缓缓地从她身体里流过，恍然间她在心中深深地嘲笑了一下自己。
“任何人都有一大堆的烦恼，烦恼事如雨从空中降下，我们忘我地将其拾在一起揣进衣袋。”她忽然想起这句话来，忘了在何处看到，觉得自己真真是在自作自受，将无意义的烦恼一股脑地塞进自己的心里。
在过去的时光里，她与柳生之间横亘着的东西并不是水户真希，所及即便她在这个时间点上出现，不会改变的东西依旧不会改变。
朝仓最终在河堤边上停下，柔软的草坡一直顺延滑到了河岸上，夏实跳下了车，阳光在嚣张了一天之后终于柔和了下来，高架在河上的桥梁笔直地向远方延伸而去，列车轰隆地驶过，消失在遥远的前方那模模糊糊的绿色林木中，震颤着连同她脚下的地面，远处背景中的城市如同即将进入沉睡的巨人，虽然她知道在其中依然流窜着各色忙碌的人群。
她走到草坡上坐下，深深地吸了口气。
“这里真是清静。”
“是啊。”朝仓也在她身边坐下，双手撑在身后，将目光放向川流着的河水，“从小的时候就喜欢骑车来这里。”
“一个人么？”
“有的时候也会和莲介一起来，总觉得来这坐坐心就能平静下来。”
夏实点点头，心里确实平静了不少。
“在神奈川也有这样的地方吧？”
“有的，不过如果想要在什么地方呆上一阵的话，一般会去防波堤上坐着。”
“哦！大海啊，真好。”
她轻笑了一下，眼前浮现出湛蓝的海天一色，那无尽无止的蓝在虚无缥缈的思绪中渗出，心也变得苦涩而柔软了起来。
朝仓其实一直想问问关于柳生比吕士的事情，可是在余光中偷偷瞄着夏实的侧脸，又无法开口将心中的话说出，总觉得时机上并不对，于是他又仰起脸来将自己都暴露在天空之下，天空漂移着几缕纤细的云絮，阳光在肉眼看不见的地方悄悄地改变了色调，使得天空的颜色也变得微妙了起来，两人就这么沉默地坐着直到夕阳西下，黛蓝色的天空融进了迷离的夕晖中。
夏实准备起身时接到了柳生打来的电话，朝仓也注意到了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名字，只当做未看见走向他停在路边的车，夏实犹豫了片刻还是接了起来。
“喂？”
电话的那一端柳生似乎沉默了一会，又一如往日般语气平和。
“晚上回来吃饭么？”
“你……你不是和水户他们一块去吃饭了么？”
“嗯，不太想去就拒绝了……我做了晚饭，等你回来？”
夏实站在傍晚的风中，忽然为自己的任性而感到懊悔，或者说她已经被柳生的温柔彻底打败。
败得一塌糊涂。
朝仓自然将夏实的神色尽收眼底，但还是装作轻松的模样。
“怎么了？”
夏实收了线，摇了摇头。
“那个，没什么，我们回去吧。”
“哦，好。”
其实他是想说打电话来的是那个柳生吧？但最后还是一路沉默地回到了公寓楼下，夏实道别之后正要转身进入大门，却听见朝仓喊了她一声，她转身又面向他。
“怎么了？”
朝仓踌躇了许久，才一脸不甘的模样。
“那个家伙如果欺负了你的话，一定要跟我说啊！”
“啊？”
朝仓脸一红，嘟囔了一声没什么便调转了车头冲她挥了挥手，然后蹬上了车消失在了夜色迷离的街道上。
打开家门的一瞬间，温暖柔和的灯光便透露了出来，柳生安静地正坐在桌边，手中捧着一本书，挺直的脊背仿佛雕塑一般，在她进屋之后才转过了头将手里的书合上。
她在玄关换着鞋子，目光不敢去看他，小声地说了一句我回来了。
“欢迎回来。”他说着将书放在一旁站起了身子看着她，“去洗个手我们吃饭吧。”
夏实乖乖地点点头，转身钻进了浴室，等到她出来时桌上已经摆好了晚餐。柳生为她盛好了饭递与她，她本以为柳生会问她下午去了哪里，然而并没有，就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在沉默中结束了晚饭。
夏实在厨房中洗着碗，柳生倒完了垃圾回来也走进厨房卷起了袖子。
“我来吧。”他说着接过她手里的碗，夏实湿着手站在碗池边上看着他熟练地沥干已经洗好的碗筷。
“帮我递下碗巾。”
“啊，哦！”她略显慌张地取过挂在一旁的碗巾，却不小心蹭到了一旁的调料架，装着糖的调料罐从上头倒了下来，她来不及挽救，只听哗啦一声细小晶莹的糖粒就洒满了料理台和厨房的地面，调料罐也翻滚着落在了地上。
好在调料罐不是易碎的材质，只是和盖子还有取量勺分了家，两人同时反应过来蹲下，但厨房的空间本就狭小，本来只能容纳一人转身，现在站了两个人已经显得拥挤，蹲下来后更是要打架的，于是咚的一声两个人的脑袋撞到了一起。
夏实哎哟了一声，不由向后跌坐在了地上，后背靠着料理台的橱柜忙伸手揉着额头，柳生看起来也不比她从容多少，也捂着头抽了一口气。
两人相视一眼，夏实率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笑了一阵，柳生先伸手拨开她落在额前的发，看着她额上红了的一块关切而抱歉的道：“疼么？”
夏实依然笑着，伸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道：“别说我啦，你不也是么？”说着也凑近了要伸手拨开他的刘海，却在中途停了下来。
两个人都意识到了同一件事情，所以也同时愣住了。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Chapter9.夜色温柔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