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箱十二卷》花逝无痕2

309、第三十部第五章探视

　　炊红小筑，杜若之坟，小十子之坟，三娘之坟，三座坟墓，一字排开。

　　坟墓之前，菁儿烧纸，毋宝箱伫立，泪如雨下，久久不能移步。

　　毋宝箱哭道：“杜姐姐，我看你来了，犹记我们相识、相知、到后来的相恶、相斗、相互算计、再到最后的和好、相偎相依，真如历历在目，让人不堪回首；然而现在我们已经天人永隔，我纵是再想和你执手相言也是不能；我现在很孤单，因为你不知道的是，：方叔叔已经战死，方公子也已经流落吐蕃，我二姐也被人毒死了，现在就只剩下了我一个，我天天憋在家里，纵是想找个知心的人说说话也办不到，所以，我来找你了，你在九泉之下，可曾听得到？”

　　毋宝箱将一杯酒轻轻地倒在杜若坟前，继续道：“你知不知道，当时我听说你是为方公子挡剑而死在唐黑鹰的剑下的时候，我是多么的伤心与敬佩，原来你先前所立下的誓言并不是一句空话，而是你真心所想，真心所做！
　　方公子当时也想追随你而去，是我拦下了他，我知道，你在他心里永远的抹不去了，我不嫉妒，也不心酸，因为我知道你的人格品格值得方公子永世铭记；但现在，我也要走你的老路了，只是你走的痛快，走的潇洒，我却要走的繁琐、沉重，方公子一天不回来，我就一天不嫁人，方公子若是死了，我便孤身一人嫁到方家，侍奉婆婆到死然后起去找方公子的骨灰带回来，我们三个人一起葬在一起，这样我们三个人就可以永远地聚在一起了，到那时候，我绝对不会再跟你争风吃醋，讲大讲小，因为你本来就比我大，我就是妹妹，这样的日子，你喜不喜欢？”

　　毋宝箱又向菁儿的火堆里加了一叠纸，起身道：“现在，石青玉派出的人也应该已经到了吐蕃境内了吧，也不知道方公子的生死，他们倘若打探到了消息，我一定会立刻来告诉你，也愿你在地下有知，以你的英灵护佑着方公子，让他无惊无险，无病无祸，安然归来。我走了，长风习习，烟灰渺渺，一如我心，天愁云萧……”

　　朝堂上，这次李仁罕底气十足，直接将宋从会哪里的行文往前一递道：“皇上，这是学士院起草的行文，望皇上践约！”

　　王昭远将行文摆到了孟昶的案子上。

　　孟昶扫了一眼，装模作样地道：“还真的有这事？朕真的记不得了？”

　　张业便连忙出来奏道：“皇上，是有这么一回事来着。当时臣和候大人还有赵大人他们都在的！”说着朝候弘实使个眼色。

　　候弘实心中暗笑，却还是配合地走了出来，道：“回皇上，臣也记起来了，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只怕是皇上因为这几天太后殿下圣体欠恙，皇上忙于照顾，一时忘记了吧？”

　　孟昶心中也笑，便又朝赵季良等人扫去：“真的有这回事？”

　　既然已经决定了，赵季良等人也不再装糊涂，只支支吾吾地道：“好像是有吧？”

　　赵廷隐也只道：“可能会有吧？”

　　反正一派的不确定，李仁罕生气了，立刻出来奏道：“皇上，天子重诺守信，方能立于天下，这是前几天皇上的亲口许诺，还请皇上答应，老臣接手后也肯定立刻整理城中军务，严肃法纪，不是还有顾太尉之子顾沅被打伤一案还没有查清吗？臣一定会尽心竭力，还成都军纪一片清明的！”

　　“好！那就这样吧！”孟昶点点头，道：“李大人，你是父皇指定的辅政大臣，朕也很信任你，希望你也能衷心对朕，我们君臣一心，共铸我大蜀辉煌！”

　　李仁罕心中咯噔一下，也不知道孟昶此中的真正含义，但还是顺着孟昶的意思道：“是！老臣必将恪尽职守，发愤图强，衷心地拥戴皇上！”

　　孟昶带点点头，正要叫王昭远拟旨，李仁罕却又道：“皇上，臣还有本要奏！”

　　孟昶便讶异地道：“哦，李大人还有什么事情？”

　　李仁罕便道：“臣既然已经在这个位置上了，便说两句，奉銮肃卫指挥使副使候弘实候大人先前战功彪著，人也有大才，却一直在成都赋闲，并无实职，老臣觉得这是对我大蜀将才的极度浪费，臣建议，现在枢密院副使尚空缺，可以由候大人补递！”

　　孟昶和赵季良等人心中暗笑：我们要强行将候弘实补递实缺，只怕李肇是要不满的，可是由你李仁罕提出，李肇就是再不满也只能打落了牙齿往肚子里咽，嘴上却装作没反应过来地奇异地道：“候大人？他不是已经要准备去绵州赴任了吗？”

　　李仁罕大急，连忙道：“老臣不知道什么绵州不仅绵州，臣只知道，能臣为朝廷所用才是根本，所以，还请皇上同意臣的提荐！”

　　张业也出来支持道：“臣也认为候大人完全当得这个位置！”

　　朝臣中不少人都知道候弘实的才能，本也都为他不平，但先前有李仁罕、张业和李肇在那里压着，谁也不好提，今天一见李仁罕和张业居然先提了，又见不少李仁罕和张业的党羽也开始在那里纷纷嘀嘀咕咕的说候弘实确实能当此任了，大家便也都开始异口同声的道：“是啊，皇上圣明，候大人确实我大蜀人才，应该能当得此任，皇上就任命吧！”

　　孟昶暗中笑的肚子痛，却清醒装作严肃地问候弘实道：“候大人，大家都举荐你这个位置，你觉得怎么样呢？”

　　候弘实心中早有定计，但演戏还是要演的，便装作为难地道：“皇上，这个……”

　　李仁罕还不知道他演戏到底是给谁看的，还以为是演给皇上和赵季良那些人看的，不由哈哈笑道：“候大人，你这是做什么？有什么才能便匹配什么位置，难道你要要人说皇上不能慧眼识人吗？”

　　候弘实这才不说话。

　　孟昶见众人也都表演的差不多了，这才勉为其难地道：“那好吧，候大人，既然大家都荐举你，觉得你适合这个位置，那朕就把这个位置交给你了，希望你能跟王大人好好合作！”

　　“谢皇上！”候弘实连忙拜谢。

　　这下，李仁罕满意，张业满意；赵季良满意，孟昶也满意，皆大欢喜。

　　但孟昶的话还没有完，直接提声道：“昭远，拟旨！”

　　王昭远便忙提笔。

　　孟昶便道：“着今日加卫圣诸军兵马指挥使、武信军节度使李仁罕李大人为中书令兼六军诸卫指挥使；加左匡圣歩军指挥使、保宁军节度使赵廷隐赵大人为六军诸卫指挥使副使；加奉銮肃卫指挥使副使候弘实候大人为枢密院副使，钦此！”

　　众臣听了，各个面色有些清奇，这加了李仁罕为正使了，还加赵廷隐为副使，谁不知道这俩人一有事情就恨不得立刻在大堂上扒膀子干起来，这皇上的平衡之术，众人心中都五味杂陈——是不怕没戏看呢！

　　李仁罕一听，也不由斜眼儿看了赵廷隐一眼，心中大是不满，直接开口道：“皇上，这六军诸卫的事情也没有多少，臣看就不用设这个副使了吧？”

　　孟昶便笑道：“李大人，你兼领着卫圣诸军兵马指挥使、武信军节度使，还有朕刚加封你的中书令和六军诸卫指挥使数职，应该是很忙的，朕这不是怕你太辛苦吗？由赵大人平常协助你打理，你也轻松些是不是？要不然朕实在很怀疑你的精力！”

　　李仁罕一听，孟昶这潜台词便是：“你身上的职务不少，要是不同意赵廷隐任副手，那朕就不给你这个位置了或者再消减一下你的其他职务？”

　　李仁罕权衡了权衡，除了中书令在大蜀已经算是个虚职，为了统管六军必须加的衔之外，自己的这些职务哪个都比这六军诸卫指挥使重要，哪个都不能丢，但孟昶硬塞赵廷隐进来着实太过恶心人，却也没有办法，总不成皇上给你位置了，你还要太独，让别的人看见了也着实太过不雅！

　　想到这里，李仁罕不由没好气地道：“那臣再问一句，那到底是臣说了算，还是赵大人说了算？”

　　孟昶便笑着道：“你正他副，你说呢？”

　　李仁罕这才消了气，却听孟昶又道：“但是，同朝为臣嘛，就要互相忍让，互相和睦，有什么事情你们还是要商量着来，实在解决不了的便来问朕，朕会给你们解决好的，可以吗？”

　　李仁罕心中的这个郁闷啊，但这是在朝堂上，也不好表现的太过霸道，只得和赵廷隐一起沉声道：“是！”

　　孟昶见差不多了，便朝王昭远使了个眼色，王昭远便叫道：“退朝——”

　　李仁罕取得了六卫诸军指挥使的位置，虽然不是太过圆满，中间还夹进了赵廷隐这钉子，但毕竟又是更进一步，所有拥护他的大臣还有不少阿谀逢迎之人便一一上前来道贺，前呼后拥，一时更是风光无限，风头无两。

　　李仁罕虽然在众星捧月中但却知道自己还是没有取得全功，这个孟昶和赵季良比自己想象中还要难对付，自己还是要不断的扩大盟友才好。

　　“毋昭裔，你不能再中立了，你必须要站到老夫这边来！”李仁罕在心中暗暗地道。

　　王大夫的家，王大夫一家人都忐忑地缩在家里，突然房门一响，李安走了进来。

　　王大夫忙迎了上去，问道：“李小哥，你来了？”

　　李安便狐疑地看着他道：“毋宝瑶昨天就把药喝下去了，这都快整整一天了，那边就没有一丁点儿的消息？”

　　王大夫也疑惑地道：“我给你配的那一副打胎的药，药力十足，最多半天她就应该下来，那边早就应该来找我了，不该现在还不来啊？难道，她没有喝那药？还是你们根本就没有把药换了？”

　　李安看着他，没好气地道：“换药的时候我在，亲眼看着药被掉包的，现在很是不对劲儿，要不就是毋宝瑶这药没喝，要不就是你的药不对，老家伙，你是不是真的想跟我们对着干哪？”李安想到这里，立刻便又凶恶起来。

　　“不可能！不可能！”王大夫立刻害怕起来，连忙道：“要不我亲自进去看一下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可不可以？”

　　李安想了一下，便沉着脸道：“行！你快去快回，一定要打探清楚了！”

　　“好！好！我这就去，这就去！”王大夫连忙拿了药箱向毋府走去。

　　毋府，锦儿快步的走到楼上来，紧张地道：“小姐，王大夫来了，他说不放心，要来再给你复诊一下！”

　　毋宝瑶早已经猜到王大夫必是参与了李继宏的阴谋，心中早已经恨不得扒他的筋，吃他的肉，但为了大事，毋宝瑶还是想到了忍，她略略地思考了一下，道：“锦儿，你就出去跟他说我现在很好，并没有感到什么异样，又正在沐浴，谢谢他的好意，叫他先回去吧！”

　　说着又道：“对了，你在再拿块银子给他，就说是我赏他的，谢谢他这几天对我的照顾！”

　　锦儿便依言去了。

　　锦儿走了，毋宝瑶却在床上气的脸色铁青，银牙紧咬，心中放声地大骂道：“李继宏，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叫王大夫过来做什么，不就是想看看我到底掉了孩子没有？但是抱歉，我，毋宝瑶，这辈子跟你杠上了，有我无你，有你无我，或者，我们都不该存在在这世上！”

　　毋府门外，锦儿拿着银子满面笑容地走了出来，朝着王大夫笑道：“王大夫，我家小姐说了，她这两天非常好，没有什么不适的感觉，他对你很是感激，这锭银子是她赏你的，她现在正在沐浴，可能要很长时间，叫你就不要等了！”

　　“沐浴？”王大夫地失望地自语了一句，失魂落魄地转过身子走去，竟连锦儿手中的银子都忘了接。

　　锦儿忙叫道：“王大夫，王大夫，你的银子，银子！”

　　王大夫恍如未闻，慢慢地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