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正当时》山林之乐

10、第 10 章

　　一般调研或者视察，上面的领导不是都听下面的安排汇报的么，反正每年年末厂领导都要去新新国际汇报，完成多少发电量和利润都有定额，所有的指标也是一定的。他们来，也不过是看看某个方面的管理如何，给电厂的领导紧紧弦。难道这个赵总和杨总关系不睦，所以有这样意外的问话？

　　见郑泰然一时没回答，赵总又缓和语气，“没事，你随便说，我就想听听现在新入职员工真实的想法。” 一时郑泰然成了现场所有人的目光中心。

　　这种大人物让自己随便说，可这么多厂领导都在，说不好造成坏印象，以后的前途估计都没了，可要说些空话，又会让人觉得自己虚假不真实，对自己的印象也不会好。

　　郑泰然脑子转得飞快，弄清思路、组织语言，她自然笑道：“首先我要说一句，咱们新新国际下面职工的收入水平是比不上新电厂。不过，新新国际其他的电厂我不知道，平江发电公司也有自己的优势。”作为新新电力这个上市公司的重要下属企业之一，平江人平时大家习惯了还叫电厂，正式全称是平江发电有限责任公司，简称则是平江发电公司。

　　“哦，那你说说优势是什么？”

　　安晶看着被众人关注的郑泰然，心中忍不住想，为什么不问自己，这是多么好的机会，为什么赵总不是问自己呢。对了，肯定是郝萌萌和郑泰然商量好的，私下都排练过了让她出风头的。说什么优势，还不是拍领导马屁。

　　她挺了挺胸膛，眼睛发亮，声音带着微微的颤音，“赵总，我也是新来的大学生，所以作为一个新员工，从我的角度来看，厂里对我们这些新入职的人员很优待，建了单身宿舍楼，里面可以上网，还有很方便的电器设备，这都让我们这些人觉得公司像是自己的家一样。这也是平江的优势之一吧。”

　　郑泰然看看安晶，她眼睛闪闪发亮，脸色因为激动而微红。不过说完这句话后就停住了。
　　安晶说得也不错，这是公司为了吸引人才采取的一项措施。但这样明显的歌功颂德，让人觉得很像背后排练好的为杨总唱赞歌，不是太符合赵总想听真实想法的期待。

　　还有，她的回答太偏了。弄不好，会让上级领导觉得杨总除了会关心职工，没有其他一点成绩。

　　郑泰然用眼睛余光扫视了一眼诸位领导们，见赵总不置可否，杨总则抿着唇，看不出什么意思。

　　她觉得，从她了解的事情来看，杨总要求高，但明显有些心高气傲，他是不屑于用这样的手段来为自己说好话的，何况是这样低劣的好话，现在不动声色的表情也说明了他对安晶回答的不以为然。安晶觉得自己回答不错，可她关注点只在枝节上，高度却不够。

　　郑泰然一时心里也有些小兴奋，她在心里默念了番得意淡然，这才缓慢但坚定地说：“平江历史悠久，有着一向优良的传统，历经多次改造，新设备与旧设备共存，机组情况复杂，遇到的问题比较多样化。可以说，在平江能学到的东西，比其他新建电厂要多。”

　　“所以也有人说，如果能在平江做好，去其他地方都不成问题。平江人技术上都很优秀，这也是我们平江人很受其他电厂欢迎的原因。介于这种原因，我们的运行人员，历次在全国能源化工竞赛中获奖，像我们的裴何主任，就带队获得了全国一等奖。我们的检修人员，除了进行平江自己的机组维护，在外还承包了核电的机组维护与检修，这证明我们检修技术也很优秀。”

　　平江电厂培养了大量的人才，可以说从平江电厂走出去的人，遍布了全国各地。平江人自豪的就是平江电厂过去的辉煌，心心念念的就是能重回国内顶级能源发电基地的位置。郑泰然语气温柔，但这话有理有节，大家不断点头。杨总一向严肃的脸上眉头也舒展开来。

　　赵总饶有兴致地问：“那依你这么说，旧电厂反而比新电厂还好了？”他浓眉大眼，嘴角擒着一抹笑，仍十分威严，怎么看着也不像会问这样刁钻问题的人。

　　裴何心里替郑泰然捏着一把汗。如果说是，显得郑泰然原来的话是假话，如果说不是，那人才外流又是怎么回事？他有些担心地看了看郑泰然。她能避过赵总言语中的陷井吗？

　　室内常温下，郝萌萌出了一头汗，这可比他刚才只是介绍情况难多了。如果回答不好，丢人的可不光是她自己，还有平江电厂。泰然这么年轻的一个小姑娘，能不能有令人满意的表现呢？

　　中电国际领导，自己公司的领导，李师傅的手紧紧攥在一起，泰然可千万要稳住啊。

　　郑泰然既然说了这话，对后续的话自然也有准备，她环视了眼大家，看大家都专注地看着她，开始侃侃而谈：“老厂人员相伴着厂子一路走过来，前辈们对厂子很有感情，忠诚度更高，更有这种拼搏进取的精神不断传承下来。而新厂待遇会更好，不过，我觉得他们不是对立的，公司要发展，就要扩容，扩容后的电厂不就也是新电厂嘛。而现在，公司不管是对未来的规划，或者层次划分更清晰的岗位设置，还有各项执行力十足的管理措施，都给了我们更大的发展空间与对未来的期待。我们，以成为一名平江人而自豪。”

　　她没有直接回答赵总的问题，但她的回答也证明了平江的努力，描绘了未来的美好前景，说明了职工对此的认同。裴何眼里闪过了笑意，这真是一个聪明的女孩。

　　赵总终于没再问些尖锐的问题，含笑点头，“从你们这些新人身上和班组一角，就能看出来一个厂里的精神风貌。”

　　转头他又对杨总说：“可见平江不光对人才的培养，还是发展的前景上都让人期待。一名普通的员工都为此自豪。”

　　这是对平江的工作给予肯定了，杨总也露出了笑意，“这几年招聘的人素质是不错。”他亲自伸出手，虚引赵总出去了。

　　被塞得满满的控制室一下子空了出来。除了监盘的控制员，大家都围到了郑泰然面前。就是控制员们，也把赞赏的目光投入郑泰然。安晶则孤零零地站在一边。

　　谁也不是傻瓜，明明那时赵总问郑泰然问题，她要上去表现，这是在抢机会出风头，谁也不想下次被抢的人换成了自己。重要的是，她抢风头也没抢过人，说不定还给上级领导这个班组人员耍奸露能的感觉。幸好郑泰然表现得好，得到了肯定。

　　“成师傅！”安晶求助的目光看向成师傅，却不料成师傅也加入了围着郑泰然的行列。

　　“泰然，你平日和我们聊家常什么的，就是一个家常的小姑娘，没想到你说得这么到位啊。”她说这些老工人们伴随着电厂走过来的，最为忠诚，对公司有感情，也让她这个老人感慨。

　　“那可不是，泰然是哑巴吃饺子，心中有数。”
　　“有这么美丽活泼、能说会道的哑巴么？”

　　“去你的，我这只是比喻，说明泰然胸有成竹。就像李白说飞流直下三千尺，难道还真是三千尺长的瀑布啊，这只是一种修辞手法。”
　　“去，你不知道我的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现在也还给他了。”

　　李师傅搂着郑泰然脖子，“不管怎么说，今天你真为我们班争光了。当时我看那个赵总问问题的时候啊，杨总一脸严肃，估计就怕你年轻气盛，不知轻重，回答些让他难堪的问题。”
　　“这话真没错，等泰然一回答完，杨总笑得那个欢畅啊，真是少见。”

　　对于师傅和同事们的热情，郑泰然也是笑脸相对，“其实那都是虚的，我们电厂，最重要的就是设备运行完好，发得出电。所以我们大家干的才是重要的事。”

　　王师傅吼了一嗓子，“咱们工人有力量！有力量！这力量是铁，这力量是钢，比铁还硬，比钢还强！”
　　大家哄堂大笑。

　　等大家笑意下去，郝萌萌道：“当时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忘词了，不过看你口型喊我郝总，我一想起班上大家互相称总的事，心里好笑，那股紧张劲也没影了。哎呀，差点丢了大人。要让你嫂子知道我搞砸了这事，非得罚我跪搓衣板不可。”

　　“最后你表现得非常完美，嫂子知道不得表扬你，给你做好吃的慰劳慰劳啊。”
　　李师傅揭短，“他啊，老婆来了他也是劳碌命！”

　　“平常她照顾孩子辛苦，来了我不劳动表示表示嘛！”郝萌萌毫不在意自己的男子形象，一幅爱老婆的样子。

　　说完，他又拍拍手，等大家看过来语重心长地说：“好了，玩笑归玩笑，工作归工作，热闹过去了，各个专业轮流去巡查设备，大家都加把劲把这个班好好值过去！别在我们班出了问题就丢人了。3号机组已经连续运行92天，我们要再创一个安全运行100天！”

　　等锅炉、汽机专业的人都去巡查设备了，郝萌萌把郑泰然叫到一边，“看你表现这么好，又能写，又能讲，我想其他人估计很难比得过你，秘书主管估计没跑是你的啦。”

　　“不到公布谁也不敢确定。”郑泰然摇摇头，“还要看都有谁报名，临场发挥如何。”

　　“不管怎么说，你今天在大家面前表现这一番，都会给领导留下好印象，也很好地展示了自己。”

　　两人正在说话，郑泰然手机短信声到了，她打开一看，是裴何的。短信说：今天说得很到位，没给咱三班丢脸。杨总也对你很赞赏。后面是一个翘大拇指的表情动作。
　　“谢了。”郑泰然回复了他一个嘿嘿傻笑的表情。

　　中午食堂送过来的饭是少见的丰盛，不光品种多，连味道也好了，据说赵总中午就是在平江电厂食堂吃的饭。

　　王师傅吃了块红烧肉炖土豆里的肉，还说：“如果每次的饭都这么丰盛，我很乐意领导天天来啊。”

　　“这是唯一的好处了，还得领导就在食堂吃才行。”
　　“杨总和其他厂领导也天天在食堂吃，我觉得现在食堂的饭已比原来强不少了。”

　　“你拍杨总马屁杨总也听不到，要不就得像那位一样，当面说才有效果。”王师傅说着嘴向一边呶呶，那里，安晶正坐在那里沉默地吃着饭。

　　“能和人家比？平日尖酸刻薄，显班里师傅这个不公平，那个小看她了，原来也不是不会说好话，看来是咱们级别不够。”
　　“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