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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不能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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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木棉怕吵醒他,收回手想替他掖一掖被角,却发现异样之处,她拉下被子,却瞧见他赤裸着的左肩头,伤口被包扎着,还隐约可以瞧见渗出的血迹,正错愕间,靳慕先已经醒了过来,四目相抵。
苏木棉抑制着心底的异样情绪,问道:“这都是怎么弄的?”
“几个无耻之徒而已,无碍。”靳慕先避重就轻地说。
“别瞒我了,前几日轻鸢那丫头可是跟着你一起出门去的扬州,怕是为了她罢。”苏木棉说罢,起身从木施上取下他悬挂着的衣裳,随即走到他床前:“换上衣服罢,我有些府上的事要与你商量。”
靳慕先坐起身,被子滑落下去,显出白玉般的胸膛。苏木棉见他吃力地抬手,也不顾什么呢,就像寻常夫妻那般,她接过衣裳,仔细地替他穿好,靳慕先贪恋地瞧着她,生怕落下任何一眼。
苏木棉把府上的事情条条理出来,与他商量了年下的事情,又仔细地讲了来年府上各别苑的月例,冗多的下人也该精简些。靳慕先也写写算算地一件一件敲定下来,这一通下来,已花了半个多时辰。
苏木棉替他斟了盏茶,总觉得自己是魔障了,她管不住心,他曾那样狠心过,怎么能原谅呢,想起一桩桩往事,苏木棉只觉心里结痂的伤口,又撕裂地涌出汩汩鲜血,她定了定神,站起身冷漠说道:“你好好养伤罢,我走了。二夫人那儿你也不必防着我什么,你竟娶了她,我好好待她便是。”
“棉棉,其实我跟轻鸢她 ……”靳慕先叫住她。
“别告诉我,你们的事,留着自己白头偕老慢慢说吧。”苏木棉忍下眼底汹涌的泪,狼狈地出了门。
这日夜里,苏木棉早早地歇下了,只觉得心口堵着热,身子又冷得利害,辗转反侧地躺着,听见外头积雪压折枝桠的声音,苏木棉想起白天,靳慕先唤她的小名,轻易地就害她陷进回忆里。
苏木棉只觉浑身乏力,迷迷糊糊地做起梦来。
一觉惊醒,苏木棉嗅到一股极其熟悉的味道,她睁开眼,似乎天还未亮,屋子里黑黢黢一片,忽发觉自己身旁还有一个人,双臂有力地环抱住她的腰身,她略微挣扎着,靳慕先紧了紧箍在她腰身的双手,含糊不清地道:“别闹,你身子还病着呢。”
语罢,又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喃喃道:“总算是不烫了,可还难受。”
“我睡了多久。”苏木棉问他。
“两日,你总是迷迷糊糊地说些胡话,却不醒过来,我一直守着你,怕你……”靳慕先竟哽咽地说不出话来。黑暗里,苏木棉看不见他的脸,也庆幸看不见,片刻之后,苏木棉轻轻靠在他的怀里,隔着薄薄一层寝衣,靳慕先突然感受到一点潮湿,慢慢地冰冷着全身。
天色熹微时,靳慕先就醒了过来,他低头看见怀里的人,腮边不正常的酡红也渐渐消散了,他颤抖着吻了吻她的额头,恍惚地想,若是从前那些混账事都是梦一场该多好,若是那样,也许过一会子,她会为自己穿衣,声音清雅地唤他一声夫君,还应该有个孩子,最好是两个,一儿一女,儿子便严厉些对待,女儿溺爱些也无妨,等春天就把她驮在肩头,在院子里放风筝,傍晚时候,一家人便在一起用晚饭,多好。
“天亮了么?”苏木棉睡眼惺忪地问道,打断了他繁衍的思绪。
“还有一会子呢,外面起着雾,再过些时日,便要降霜了,且睡着罢。”靳慕先替她拢了拢被角,“棉棉,给我个被你原谅的机会吧,那些日子我总是害怕见到你,却不知道若我能早些开口忏悔,这一切会不会不同。”
苏木棉淌泪沉默听着,半晌才哑着嗓子问他:“靳哥哥,那日我与姐姐一起坠崖后,你伸出的手是想救哪一个?”
靳慕先拭掉她的泪,缓缓道:“那一刻,我眼里瞧见的是你,得知真相后,那些信里的字句,都与你重合起来,你对我笑,对我发脾气,只是我的心被蒙蔽了,当我揭开时,我知道已经晚了,那个小姑娘原来那么不快乐,可我竟什么也没做。”
苏木棉转过身去,决堤的眼泪把她故作的冷漠防备都卸了下来。靳慕先安抚着拍着她的背说:“棉棉,我终究是爱你的,还记得当初你问我,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我都想起了,原来那个飞扬跋扈抢去我手中的铜钱买了糖人的小姑娘是你,是我认错了人。”
苏木棉转过身,泪眼婆娑地问他:“为什么你认错了人,我和母亲每日都被他们折磨着,我盼着你能将我认出来,可你终究是没有。”
靳慕先无措地抱紧她,他对她的伤害岂是三言两语可以弥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