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瘸子相公》仗剑红颜

6、第 6 章

　　如意正陪着元香算生丝的账，元香葱白手指拨着算盘珠子都特别好看，如意看得出神，就听到外面响起了脚步声。海棠挑了帘子进来，说是苏家来人了。
　　钱妈妈跟着出去，过了一会儿就进来欢喜道，“太太，是季家少爷到了。”
　　“快，快迎进来！”
　　梅香抢先撩了帘子出去，“季家哥哥，你可算是来了。”
　　“小梅香，你可不是盼着我来吧？是盼着你大表哥给你带的好东西吧？”清冽的男声伴着梅香的娇笑声格外的好听。
　　“才不是呢，季家哥哥许久不来了！”
　　“你季家哥哥要准备考试呢，做出锦绣文章来，才有锦绣前程啊。”宋文博陪着季礼明进来，微微皱了皱眉，男女七岁不同席，虽说是通家之好，梅香也该注意些，毕竟季礼明已经是十九岁的外男了。
　　三人进得屋来，如意才看到季礼明的真面目，剑眉星目，身长玉立，确实风流倜傥，看着梅香的眼神万般宠溺。宋文博古板的脸上也堆满了笑容，想来这季礼明是宋家的座上宾了。
　　两厢见过，季礼明坐在苏氏跟前。
　　“伯母，承和的腿已经好多了，已经能自己出门走两步了。只是如今出门不便，今年苏家送生辰礼的怕是二少爷，承和让我跟您道恼。”
　　苏氏一听到苏承和，眼眶微红，拿了帕子按了按眼睛，“这孩子！出了事也没送消息来，我提心吊胆的，前几日才收到消息说大好了，多赖你费心了。”苏家的事儿一团乱麻，苏氏是嫁出门的姑太太，苏老爷又不管后院的事儿，也只有季礼明仗着季家的名声，能为苏承和说上两句话。
　　“谈不上费心，我跟承和是多年好友，这都是应当的。再说了，跑马的事儿还是我牵头的，总归我要问到底的。”季礼明皱了眉头，苏家的事儿确实难办。“总归动不了那位，费了半天劲也只是让她破费些，跑马的十三里庄子在我手上收着了，等承和什么时候成亲，什么时候交给未来嫂嫂。”
　　说着季礼明就在屋里扫了扫，原先老往跟前凑的那位二姑娘居然不在，听说她跟承和的亲事是苏知府跟宋老爷定下的，千万不要出了岔子才好。
　　苏氏顺着季礼明的眼神望过去，拉了如意到跟前，“礼明，这还是头回见面，这是你三妹妹如意。生下来身子就不好，在庄子上养到这么大，如今也该回来了，趁着你宋伯父的生辰，也跟亲友们见见。”
　　如意暗自嘀咕，这季礼明也算是外男，苏氏倒是不避着他，看来，是跟宋家挺亲近的人家了。如意忙上前行礼，季礼明一愣就笑了，“原来是府上的三妹妹回来了，身边也没有带什么好东西，这块玉佩还是跟承和一起淘到的，送给三妹妹作见面礼吧！”
　　那玉佩环形，玲珑精巧，玉质温润，如意虽没见过什么玉器，但是也知道这是个好东西。如意垂头看了看苏氏，苏氏缓缓点头，就接了过来，入手握于掌中润如羊脂，“多谢季家哥哥！”
　　话音未落，就看到外面的小九探头进来，“太太，是张姨娘跟二姑娘来了，听说是季家少爷来了，过来见见。”
　　一阵环佩叮当，香风飘来，原来高冷的宋吉祥也可以笑得这么温柔，头上簪着一排粉珍珠小钗，浅粉色的罩衫让她肌肤显得更加吹弹可破。“季家哥哥！”声音婉转动听，跟赵姨娘这回是真真切切的亲母女了。
　　如意愣愣的傻站了，吉祥姑娘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二姑娘！”季礼明回礼，又落座。
　　梅香扯了如意坐下，“傻乎乎的！”又朝吉祥翻白眼，“看她那狐媚样儿，别丢了我们宋家的脸！”如意点头，在心里给梅香点赞，高冷反转到殷切温柔，不狐媚不是骗人么！
　　梅香噗嗤笑了，拉了元香低笑，“看，如意都觉得咱们三姑娘狐媚了！”瞬间觉得防备了这么久的如意原来是一国的，“没见过吧？我见多了，装的再高贵，骨子里还是跟她姨娘一样的。以后离她远点！”

　　消息灵通的不只有张姨娘跟吉祥，外面的宋老爷也传了消息来，说是晚上要在太太院子里用饭。平时歪歪缠缠的张姨娘身子也好了，胳膊腿儿也有力了，坚持要留下来伺候太太跟老爷用饭。如意一头雾水的听着吉祥跟季礼明从诗词曲赋聊到妙手丹青，宋文博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呆板模样。
　　终于等到宋老爷来吃饭，因为有季礼明在，东厢房里分了两桌，宋子文跟宋文博陪着宋老爷跟季礼明，剩下的围了一桌。
　　平常不会让张姨娘端茶递水的苏氏，也正正经经让张姨娘伺候了一回用饭。笑意吟吟了一晚上的吉祥，脸上一片灰败。
　　吃过饭，季礼明跟宋文博相携去了前院休息，宋老爷用了茶也去了东院的荷花那里，张姨娘带着吉祥离开。钱妈妈又端来了一碗海鲜面，“太太吃点儿吧！”
　　苏氏笑了笑，接了碗，把一碗海鲜面吃完了。钱妈妈见她有些累了，赶紧替她揉肩拍背。
　　“娘，以后不乐意就不要让她伺候用饭。”每回张姨娘伺候用饭，苏氏都吃不好，也是没心情吃，一顿饭下来就累得慌。以前苏氏被婆婆刁难了，就会是这么个法子，让张姨娘不舒服，也让自己不舒服。
　　“大姐姐，这不是张姨娘自己要伺候用饭的么？你没看见吉祥的脸色啊，跟个调色板似的。她们娘儿俩就是好高骛远，季家哥哥，是她们能肖想的？不说季家哥哥能不能看上她，就是季大人都不能同意。”梅香咬着嘴里的牛皮糖，递给元香一块，“挺有嚼劲的，尝尝吧，大表哥从扬州带回来的。”
　　“我也不是故意给自己找不痛快，是该要敲打敲打了。本身就是个张狂劲儿，这回裁新衣，料子比往年差了几成，价钱倒是高了一半，针线房也没落到好处，都被那娘儿俩落下了。你爹那头没少给他们娘儿三置办东西，能送到我手里的东西，她那边多多少少也有，更别说，你爹还给老大藏了私房。真当我不知道呢！礼明年纪不小了，季家已经开始给他张罗亲事了，不过就是想等今年秋闱出来再说。”苏氏皱了皱眉，掀开眼皮子，“要真是闹出什么事儿来，那就得罪了季家了。”
　　“季家哥哥心里有数的，您没见他从来不搭理咱们的好大哥么！”梅香浑不在意，“我看着，季家哥哥像是喜欢咱们家大姐姐呢！每回来，话虽然不说，但是回回送的东西都比咱们的多！”
　　元香红了一张脸，恼羞成怒。“梅香！”
　　苏氏咳了一声，“这话以后别说了，咱们家是商户，季礼明的亲事也不是他自己说了算的。季家也看不上我们这样的人家，不要以为人家说是通家之好就真的是通家之好了，不过是给你外祖几分面子，你大舅舅又是临水城的知府。你姐姐的亲事还要慢慢的相看，总归不会委屈了她。”
　　临水城季家是书香大家，这几十年出了好十几个进士，季礼明的爹季大人在京城官居三品，季礼明作为嫡长子嫡长孙留在临水城陪在祖父祖母跟前尽孝。季礼明的祖父也是一代大儒，家学渊源。这样的人家最重门风，就算是娶了乡下地主家的姑娘也不会娶商户人家的姑娘。
　　季礼明当然处处好，只是，这门亲事是不成的。
　　“娘——”梅香还待说什么，被元香拉了一把，摇了摇头，闷闷不乐的把话咽回去了。
　　如意端坐着，抱着一杯热茶，苏氏看了她一眼，满意的点点头，“学学你三姐姐的沉稳劲儿！以后也不能就这么出去了，咱们得有姑娘的矜淑，就在屋里等着，不是七八岁的时候了。”
　　“这段时间大家都忙坏了，我让钱妈妈给你们定了些蜀锻，都是些不过时的式样，以后留在箱子里，等到嫁人的时候压箱底。张姨娘给二姑娘打了金头面，你们也别眼热，上次银楼来的时候，就给你们三姐妹定了红宝的头面，一会儿带回去，也不要拿出来戴，免得你们爹知道了又说我偏心了。就放在箱子里，要是忍不住，就在屋里戴着过过瘾。”
　　如意受宠若惊，苏氏对如意的表现满意，也不会介意多给她些好处。没道理不听话的人能得了实惠，听话的人却什么都捞不到。

　　如意领着春芳回了屋里，盒子打开，金灿灿的头面镶着红宝，镯子上的，戒子上的，钗环上的，都是一模一样的红宝。个个指甲盖般大的红宝，红艳艳的。
　　“奴婢在二姑娘那里都没见过这样的红宝，就是张姨娘那里也少见。看来太太是真的疼姑娘呢。”春芳眼睛都看直了，如意也直咋舌。
　　梁妈妈也点头，“有这么一套头面，以后晒嫁妆的时候才有面子呢！”
　　合上了盖子，如意习惯就要去床腿处挖青砖埋进去，生生忍住了，藏到柜子里锁起来。
　　如意心里暗自庆幸，多亏姨娘说，以后听太太的就成。如意又想起来一事，让春芳跟杏子先去吃饭烧水，拉了梁妈妈问话，苏家大少爷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梁妈妈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姑娘。以前的舅太太不能生，就抱了没了生母的大表少爷养在身边，其实就跟嫡亲似的养着。可惜好景不长，舅太太养了两年就去了。隔年舅老爷就娶了现在的舅太太，忠勇侯府的吴家庶女，新舅太太有了自己的儿子哪里能容得下前面当嫡子养的大表少爷？”
　　“但是咱们大表少爷自己争气，虽然是个庶长子，但是读书好，模样也好，连季家的嫡长孙都是好友。大表少爷是想要自己挣出来前程的，可惜舅太太不懂，处处刁难他。三月的时候，大表少爷去十三里庄子跑马，落马了，腿断了。听说舅太太身边的刘妈妈家的小子找了庸医，耽误了病情，如今，大表少爷的腿怕是不好了！”
　　如意只觉得天雷滚滚，所以，苏承和是个瘸子？
　　瘸子能干啥？
　　庄子上的十五亩地难道要自己种？
　　梁妈妈觑着如意的脸色，“姑娘也不要着急，听说现在拄着拐杖能走了，以后说不得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