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杀》紫色的影

17、司徒

　　仲昆回到那间养了一棵文竹的房间的时候，情况已经和离开的时候大不相同。

　　所有的人都五体投地，高声其号：“天神大人显灵。”

　　其中包括了那个恨恨的青年和他的老父，几个瞬间变身艳如桃李的貌美女子，很多忽然反应过来自己不用英年早逝的患者，还有门口的白衣看守。

　　还站在原地的只有芜歆和被仲昆擎在手中的老医官。

　　“什么天神大人，天下哪有什么神，你们傻啦？”老医官看着几个徒子徒孙，责骂道。

　　“他真的是天神。”“天神大人来无影，去无踪。”“天神大人还会变成别的模样。”“您不是亲眼看见吗？”“这里可是北郭，一眨眼您就从梁州到了北郭。”白衣人一个接着一个地说，老医官气得眼珠都瞪圆了。

　　“不可能，他是将我打晕了才把我带来的，他根本不是天神。如果有天神的话，为什么那么多年都没有人见过？”老医官扯着脸说。

　　“您别生气，我们自然不是天神。”芜歆安慰老人，“刚才就如您所说，一切都只是误会。”

　　老医官一看到芜歆，忽然呆立当场，喃喃自语：“不可能，不可能，怎么真的会有梦中之人？不可能……”

　　“你客气点，不要把别人的老婆做到梦里。”仲昆恶狠狠地看着老医官。

　　老医官哆哆嗦嗦地后退了几步，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一看见仲昆就两腿发软。

　　“算了算了，别闹了，救人要紧。”芜歆扶住了老人。

　　此刻，众人也都回过神来，只见仲昆早已大大咧咧地坐在一旁，怎么看都是个赚不到银子的游手好闲之侠，哪有一点点的神气，都怀疑刚才是否是自己的脑子脱线了。

　　不过他们也不忙着从地上起来，因为真正把握自己小命的人就站在了眼前。于是，众人纷纷向老医官磕起了响头。

　　“这些人身染沉疴，当世之人，除了您以外恐怕没有人可以医好他们。”芜歆暂时成为众人的新闻发言人。

　　无论是如何高尚的人，对马屁都是缺乏抵抗力的，只要那马屁不要肉麻地太恶。老医官也不例外，欣欣然接下了这份苦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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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的宁静略显无聊，趁着老医官坐诊当会，芜歆与仲昆在一旁自顾自地看着天空发呆。此刻已近黄昏，夕阳斜照，洋洋洒洒地铺下一片金黄，暮霭下城墙更显现出古老的风韵。同样的一片天空，能否演绎出一个完全不同的故事呢？

　　“喂，你不要抱太大的希望。”仲昆细细地端详着芜歆，忍不住说道，“来来去去，每个世界结果都是差不多的。”

　　“你可不要那么确定哦。这里和原来的世界不是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变。”芜歆反驳。

　　“我只是提醒一下你。”仲昆叹道，“我们原来所在的地方是本体，所谓的真主，天神都只会在那里出现，这里不过是一个历史的错误。”

　　“怪不得，这里的百姓没有见过天神。”

　　“是啊，只是我一直都奇怪，为什么没有见过的东西还要去相信。”

　　“他们只是愿意去相信一个希望罢了。”芜歆注视着眼前忙忙碌碌的患者和医官，不知为何，渐渐地有了一种天神的感觉。只是这种感觉远没有她原来想象的那么美妙。

　　太阳渐渐收敛起原有的风光，闪到地平线以下。在这个电灯还没有被发明出来的世界，意味着所有的在阳光下的行动都应该结束，而另外一种更为刺激的运动即将展开序幕。

　　安置了那些患者以后，老医官摇着头说，“总的来说，这样子的瘟疫我也很难办的。不过也不是全无希望。”

　　“说罢，老头，不要卖关子了。”仲昆不耐烦地嚷道。

　　“在下也是有名字的，请您不要一直用老头等称谓代替，在下的名字威风地很，就叫做司徒命。”老医官一字一句地说。

　　“很好，司徒命，我知道了，你有什么话就快说罢，那些人究竟治得好吗？”

　　“根据我的观察，他们所染的疾病是由太师的秘密军队新研发出的生化武器，好像还没命名。”司徒命黑着脸说，“罪过呀罪过，我不知要花多少时间才能救一个人，他们确要弄出一口气杀很多人的生化武器。”

　　“好了，我知道了。”芜歆觉得这些对白有点耳熟，她再也不想再回想起当时情况，“既然是人类研发出来的，那么应该也可以由人类找到解决的方法罢。”

　　“嗯，接下来就是关键，如果我可以找到开发它的详细资料说不定就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很好，说了半天，就这句话有用，你可不要考验我的耐心。”仲昆摩拳擦掌，早已跃跃欲试，“资料在哪里，我去拿过来。”

　　“据我所知，生化武器的研究基地就在北郭城中。”司徒命说道，“资料也可能在这个基地中，可是也可能不在这里，被藏在了秘密的地方。”

　　“这还不简单，去找一个知道资料的人问一下不就可以了。”仲昆笑着提议。

　　“嗯，我知道那个秘密基地的负责人住在这里，我曾经见过他。”司徒命点了点头，“我们去找他吧。”

　　“好。”芜歆干脆地回答，为自己可以第一次去做一次偷偷摸摸的事情感到一丝的兴奋。只是仲昆和司徒命都用一种讶异的眼神看着她。虽然她现在早已不会窥心，但她也知道，他们眼神里的意思是：“你也要去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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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仲昆毕竟是无法拒绝芜歆，只能带着手无缚鸡之力的二位老弱人士上路，瞬闪固然很帅，但左右开工，双手各拎着一个人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不过磨磨蹭蹭，迷路若干后，三人还是摸到了一个颇为豪华的府邸。

　　仲昆尚在构思华丽的突击，司徒命已经走到了门口，与门卫嘀咕了几句，不久就向二人招手了。

　　“这就完了。”仲昆心中忿忿不平，为什么负责人的安全意识如此之差，剥夺了他表现的机会。

　　“粱公子呆会儿就过来。”三人走到会客大厅后，小厮掌了煤油灯，就退下了。

　　“喂，你说这位粱公子怎么转了职业。”芜歆问道，在他的心目中，始终认为梁则慕不过是个颇具科技知识的王的男人，怎么会变成不可一世的秘密基地的负责人。

　　“嗯，这有什么奇怪的，只有这家伙才能让梁擎和王都放下心。”仲昆展现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芜歆很快就心领神会。只有司徒命在纳闷：这两个从没见过的家伙怎么态度如此奇怪，有时玩世不恭，有时却又对世界充满了关怀，而更多的时候，又好像一直站在远远的高处俯视着众人。

　　“老先生为何深夜造访？”一个非常熟悉的声音响起。芜歆和仲昆都结结实实地吃了一惊，而且是非同小可的一惊。

　　从里屋走出来的是一个只有十来岁的孩子，瘦小的身子上披一件火焰般的外套，血红的眸子发出摄人的光芒。柔顺的长发凌乱地披在肩上，在朦胧的煤油灯在他的照耀下顿时失去光泽。

　　“哦，还有两位奇怪的朋友。”小孩慢慢地踱到大厅的正座，颇有风度地坐下，右脚不自觉地抬到了椅子上，整个身子蜷缩在红色地长发里，仿佛要抵挡那微不足道的春寒。

　　“未奴，你怎么在这里？”芜歆不自觉地走了过去。但是却发现，右手已被仲昆紧紧地握住。她方想挣扎，却见仲昆凝重地摇了摇头。

　　“我的名字也是你叫得的吗？”粱未奴的神色虽然是火焰般的热情，语气却是深潭下的寒冰。芜歆已然发现，那孩子绝对不是自己所认识的未奴，而是真真正正的梁太师的二公子。

　　那个孩子又冲着芜歆嫣然地一笑，但芜歆却丝毫感受不到任何温暖的气息。“你还是很不错的，少爷我就收下了。”

　　芜歆忽然愣住，不知应该如何回应如此‘厚爱’，仲昆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了，刚才还紧紧抓住芜歆的手已被芜歆紧紧地抓住。

　　“不是的，二公子，您不要误会。我们只是有点问题想要请教您。”司徒命恭恭敬敬地说道。

　　“哦，原来这样。”粱未奴说话之时，眼睛却始终没有离开芜歆。仲昆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现在虽不能有所行动，心里却想着找个机会悄悄将那个臭小子一刀结果了。

　　“最近的瘟疫，与基地研发出的生化武器症状类似，在下想知道，是否可以通过您的帮助，治愈那些病人。”

　　“不错，那些人就是不小心中了七杀。只不过如果可以让您治愈的话，七杀也就不是七杀了。”粱未奴冷冷地看着司徒。

　　“哦，原来您已经给这种武器命名了。可是，为何北郭的百姓会……”

　　“只不过逃了一个实验品罢了，却搞出那么多的事情，我也不想啊。”粱未奴两手一摊，做出天真无辜状，“我以为很快就能搞定呢，没想到被父亲大人知道了。”

　　“只是老朽无意之间得知，太师并不知此事。”司徒命毫无心机，随口说出了真相。仲昆心中大骂，却又无可奈何。

　　“只有你知道，那就好了。”粱未奴的眼中露出一丝狡黠，“那么，你究竟想要什么？”

　　“如果可以给老朽提供一点资料，让老朽救下那三十一口无辜之人的性命，老朽就感激不尽了。”

　　“是吗，老先生怎么突然救起人来了？”粱未奴嘲讽地看着司徒命，“一样都是刽子手，死在老先生的手术刀下的人恐怕远比这些个小民多吧。你杀人的方式也不见得就比我高明吧。”

　　司徒命仔细一想，恐怕死在自己手中的人远比那些患了七杀的人痛苦，一时之间却也无法反驳。

　　“没错，杀人就是杀人，哪怕是披着救死扶伤的外衣。在很多时候，这又是必然要经历的过程。只是现在，他已经愿意去救人，那么你呢？”仲昆不得已插了一句嘴，他实在是不想去参与人类关于道德的辩论，因为在他的眼中，道德不过是满足吃饱喝足的人类受虐的需要。

　　“我？我只是个任性的小孩子罢了。”粱未奴忽然打了个喷嚏，“如果你求我的话，我就帮你们的忙，好不好？”

　　这个‘你’显然是指芜歆。二人四目而对：一个是深邃的迷茫；而另一个轻佻之中却又透露着一股难以名状的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