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深渊游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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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下的人情，即使对方不放在心上，总欠着心里也觉不好。当日获救的少年养好伤同弟弟趁着夜色混入客人里离开花街后，便一直想着要尽快了却这次人情，只是苦于找不着机会。
每每闲暇时来花街偷潜入那座院子，他都要询问对方可有什么想要自己做的，但那双通透的天青色眼眸根本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平和得像是什么也无法动摇她内心。
再后来，得空之时到这个永远弥漫着静心檀香的院落里来坐一坐，似乎也成了习惯。
偶尔弟弟也会当个小尾巴，笑眯眯地说起外头遇见的一些趣事，也就那会儿，她会流露出专注的眼神，坐在桌边不曾离开。
少年笑着控诉这是差别待遇，然后咬着瓷碟里的点心也说起了路上听到的……鬼故事。
——好吧，他大概是在那双天青色眼瞳里读到嫌弃了。
“我为你赎身怎样，青鲤？”
那一天做完任务顺路去了，他嗅着沉静的檀香，突发奇想地开口，看到女子为自己斟茶的动作微微一停，顿时觉得这个主意简直太棒了！——还有什么比自由更加可贵的呢？在被不管不问抛弃在角落多年后，重获自由的感觉会是多么美好呀！
放下手中茶具，青鲤低低地轻笑一声，粗糙刺耳的声音古怪至极。可少年却神情不变，仿佛正坐下在自己对面的就是个如花般娇艳的美人，他兴致勃勃地瞅着青鲤，眼中满满的行动力，只待一句话便要跳起来去履行。
“此事还望不要再提。”
大概没想到自己的提议竟会被这么果断地拒绝，少年呆了呆，想到了什么，忙急急站起身，撑着桌面探身解释道:“我并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只是这等地方并非安居之地，我也只是想你过得更好些罢了！”
青鲤不在意地应了一声，缠满布条的手示意地指了指椅子，待少年坐下后方开口，“我自知你是好意，只是……”她平静地看着少年，反问:“离开了这里，我又能够去哪里呢？”
少年想要说哪儿都能去，青鲤却先一步截了他话头，慢悠悠道:“你若养过雀儿便会知晓，笼中养大的雀儿，在外头是活不了的。”
想要反驳但又无言以对，少年不开心地撇撇嘴，却也心知是自己想当然了。这世道混乱，便是自己的生活也说不上安定，又更何况是如青鲤这般柔弱不能自保的女子呢？他自觉出了个馊主意，心里头不快，气哼哼地抓过茶杯就一口喝下，又“噗”地一下全都吐了出来。
“好烫……”
杯中才斟满没几分钟的茶是刚煮沸了的，毫无防备直接喝下去自然要被狠狠烫伤一遭，少年狼狈地吐着舌头，俊秀的脸绯红一片，也说不清是恼的还是羞的了。
青鲤无奈地轻轻笑了一声，起身为这位常常不请自来的客人另外倒来一杯凉水，看着少年眼角都泛着水汽的模样，好歹还是把打击的话咽了回去。
啧，这么生动的孩子，可别这么早就被吓跑了才好……
好不容易缓过来，少年双手拍了拍脸，好歹没有让脸上的表情继续惨不忍睹下去了。他抬头看向坐在另一端的人，润泽的黑眸里全是控诉，可那人容颜半遮在面纱之后，只那双水漾的天青色眸子……大抵是在笑着的？
这个发现让少年有种惊奇的喜悦，正当他要更认真想要看清楚点时，那双漂亮的眸子又移了开。
“莫非都不曾注意到这水温？”青鲤开口，“你这一生，怎当得住如此冒失？”
“我这一生还长着呢！”少年立刻反驳，“我可是会很强的！”
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儿，那双天青色眼眸里波光流转，柔和的笑意顿时如烟雨漫散。
“你强或不强，与你这冒失有何关联？”青鲤摇头，好笑似的叹了一声，“这般浮躁冲动，只怕会招了祸事。”
“我才不怕呢！”少年抬着下巴，颇有些得意洋洋，黑亮的眸子闪闪发光，浑身都洋溢着勃勃生机，神采飞扬。
青鲤静静地注视着笑容骄傲的少年，被布条层层裹住的手指慢慢按在心口上，面纱后的嘴角一点一点地弯了起来，宛若是雨过天晴后那般通透明澈的眼眸也柔软下来，纯粹干净到不染尘埃，清凌凌得悚然。
撒，如此盎然的生机，还真是——
真正属于少年人的朝气蓬勃，真正属于少年人的意气风发，真正属于少年人的……
而不是像自己这种披着年轻人皮的怪物老鬼。
真是明亮的光呢，好羡慕呀！好嫉妒呀！好想要——
呵！
掐灭吧……
来掐灭这火光。
如何？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章 深渊游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