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末瞎编剧》红色橡皮擦

1、第 1 章

　　文久三年八月十八日，陵翔两蕃政变，倒幕派被一举清出京都。各藩倒幕志士收拾行李准备离开京都暂避风雨。

　　流川每日去道场练习随后回下町的茅屋。帮着安西夫妇做些跑跑腿的杂活儿顺便解决吃饭的问题。日子清苦，但自由愉快。
　　生父是湘北的下级武士，在流川年幼时因病早故。无依无靠的母亲为了填饱肚子改嫁给了游行至家门的一个小商贩。从西至东一路奔波，最后在多摩川边的小商家乡落了脚。继父只是无姓的百姓。游走四方贩点草药，攒了半辈子的积蓄，总算是讨了个老婆。急匆匆带着女人和她不到两岁的孩子回到村里，老实巴交地准备好好种田过日子。在那个乱世，男人皆以四海为家以为国抛身为荣，女人则只能在家乡独自等待。或者三五月后男人荣归故里，或者三五年后男人的遗物被辗转交回手中才得知主人已客死他乡。
　　流川母亲幸运一些，带了个孩子还是找到了人家。从武士之家下嫁百姓，面上听来不够光彩。但下级武士的生活原本就谈不上有多宽裕，家中唯一的劳力一死，女人带着个孩子更显艰难。相比之下，会一点经营的百姓还算扎实牢靠。加上生为庶民的小商对原本武士的女人和孩子怀着一份诚惶诚恐的敬意，对待母子二人更是掏心掏肺。一家三口的日子，虽谈不上富裕但相敬如宾，其乐融融。
　　在流川能走路时养父开始教他一些基本的防身招数。一介百姓没有受过系统训练，不能和武道馆的武者们相提并论。但早年徒步游行，出入日本大小武馆道场四处贩膏药。时不时要求武馆的师傅们教个一招半式，日子久了，主流杂派的拳脚功夫也渐有长进。打起架来，流川养父在当地也小有名气。小流川跟着这样的养父，从蹒跚学步开始戏弄玩耍似地学起了招式。待到十岁时，养父觉得这孩子虽然沉默寡言但聪明上心，简单的武术招数一学就会，并且勤勉肯练，自己该教的都教过了，再没有什么能够传授给他的了，便花了笔钱把流川送到镇上的道馆。
　　这一学，便是十年未归。直到文久2年的大瘟疫。
　　那场瘟疫，整个镇子的人病死了大半，流川所在的道场虽在当地小有名气，但毕竟是地方的小习馆规模不大。学徒无非是方圆那么十几里地的孩子。镇上瘟病肆意，学徒们不敢再来练习。没有了生源，就没有了经济来源，不到三个月，武馆便宣布解散。流川收拾了简单的行李，回到川边老家。
　　这时流川母亲已经病故，年岁已高的老父每日守着块破田和几间屋子，在昏暗的满是腌萝卜气味的房间里瞅着远方不知在想什么。
　　“我说”这天养父这天终于开口，“你也该20了吧”
　　“嗯。”
　　“邻村的安西”腌萝卜在嘴里咔嚓咔嚓的声音，“那个开布庄的安西，还记得吧。去年冬天就是托他给你带棉衣去的。”
　　“嗯。”自从流川进了镇上的武馆，就没有回过老家。但逢年过节，母亲或者养父总会要么亲自要么托人，往道场带点衣服零花钱什么的。多少有点像现在一人在外地读书的学生，不能回家，父母也总会牵挂着寄这寄那。去年秋天母亲的身体不行了，获知消息的流川几次想要回家，都被养父制止。劝他留在道馆好好习剑，之后，相隔了有三个月未来道场。冬天过了大半的时候，邻村的布庄老板安西带来了一封家信和几件冬衣。流川得知母亲已经病故。
　　安西是个福态的老头，比流川矮了一个脑袋。把包裹交到流川手中后，踩着积雪的台阶踮起脚拍了拍流川的肩膀。泛着白光的明晃晃到刺眼的冬天的下午，奇妙寂静的无声。安西老头在流川肩膀轻拍的声音显得那么沉重。
　　“记得。。。”想到安西，流川就想到去年的那场大雪和过世的母亲。
　　“那家伙有个远亲在京都。”养父站起来，在房间翻找起来，“世道这样，这破地方是呆不下去了。他和他的女人打算上京去投靠那个远亲。我也打了个招呼，让他明天出发时带上你。”终于翻出一封信来：“呶，还有这个。带上它，稚子留给你的。”
　　接过信，“那你呢？”
　　“我老啦，在这里守着稚子。”老人慢慢坐下，盯着流川看了良久，“你是男儿，日后的天地要自己闯。”
　　对上的是一双闪亮坚定的眼睛。
　　“是！”没有犹豫，行礼起身，进屋开始收拾行李。

　　彩子经营的吴服店在安西的布庄对面。流川到安西家干活的时候，彩子总会塞些葡萄牙的进口纸包糖给他。
　　“谢谢”流川低头把这些小孩子的玩意儿塞到口袋里，他不吃甜食。不过知道彩子那个总长不大离不开糖的弟弟在街上打架死了后，没有拒绝过她。
　　“明天本宫祭，一起去伏见看灯吧”彩子笑眯眯地看着稍显稚气的鼻梁。渐渐显露出男人的轮廓，却还隐约带有一点少年影子的流川，这小子自从来了这里就很受街上姑娘的欢迎。
　　“宫本一起去？”流川抬起头，露出闪亮的眸子。
　　“他不去，”彩子笑得神神秘秘，“留着他看铺子！就咱两儿。”流川不解地看着自己，“安西前辈拜托我带你去玩儿玩儿的，上京大半年哪里都还没去过吧？”
　　流川邹了下眉头小声说，“人多。”比起去凑热闹，宁愿去道场练习。
　　彩子没理他，转身进屋前丢下一句话，“中午吃了饭就来，还要先去别的地方——对了，带上稚子的信。”
　　所谓别的地方就是油小路七条的一间不起眼的民家。彩子熟门熟路地穿过后院，对内房的女仆吩咐了几句，带着流川转到放杂物的屋子，拨开干草有道通往地下的暗门，费劲地提起门，微微一笑，“下面有人等你。”流川疑惑地看了眼彩子，走了下去。大约下了十几格台阶，眼前微亮起来，借着墙壁上的灯烛看清是一间约六个榻榻米的暗室。一个男子正微笑地看着流川。彩子关上了门。跟了下来，“他是坂田银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