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荷录》古秋

10、生日风波

　　接下来一周，晨跑的时候,白毓婷发现，余化龙变得开朗了许多，之前的失落情绪突然之间消失无踪。这倒清净了她的耳根子，省的再听这呆子讲他和李牧川之间的陈年旧事。
　　顾小荷依旧每隔几天就会寻余化龙去跆拳道社，痛揍他一顿。
　　“这次，打死我也不去。干嘛总叫我给你当沙袋？”
　　“哎！？你人虽然呆，可也该知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吧！姐是不是为你当过指路明灯，指点迷津来着？”
　　余化龙无奈点点头。
　　“那姐现在有些小郁闷，你得帮姐释放下吧？”
　　余化龙果断摇头。
　　“那姐可开骂了啊，现在可还在上自习。”
　　余化龙猝然就范，颓然点头。
　　他就纳闷了：女人郁闷的时候咋那么多？问为啥，她说自己心里也不清楚，莫名其妙的烦。只好舍命陪疯子了，毕竟人家给他醍了醐灌了顶，受益匪浅。有时候余化龙还挺期盼着跟她来比试比试。但说是比试，基本上是被痛揍。什么时候，他也像万人往一样，成了贱骨头。
　　过程与结果，乐趣与功利，在人类的心里，永远是矛盾的存在。不客气的说，人类从来不是一种自由的生物，从来是极易被外物所缚而不自知。有的人为了功名利禄，全然忘却初衷，抛弃妻子、背恩忘义、无所不为。有的人为了不受其所累，隐姓埋名，躲进山林，浑然不管初衷。如若一个人，能够在功名之中，又不为其所累，体会到做事的乐趣，那么这个人的一生无疑是幸福的、自由的一生。
　　余化龙糊里糊涂开始接触到道理的边缘。
　　在教室里，余化龙时常暗示自己：成绩不重要，重要的是乐趣，乐趣在于过程之中。有时候，心理暗示的确可以起到很大的作用，它联系了内外的自我。不知不觉，学习的乐趣似数载沉尸，又浮出了水面。余化龙也试着不再封闭自己，把MP3还给顾小荷，开始加入宿舍的夜谈之中。快乐，像久旱的甘霖，慢慢滋润了余化龙有些干涩的青春。
　　这天课间，顾小荷有些奇怪，平时总是嘻嘻哈哈的她，今天格外的安静。余化龙有些奇怪，便问道：“你不舒服么？”
　　顾小荷下巴支在桌子上，眼皮都不抬一下，瓮声瓮气道：“好烦啊，后天生日，最烦的就是过生日。”
　　“过生日不是件快乐的事么？”
　　“小孩家不懂，旁边去。”
　　顾小荷无精打采地度过了这一天。余化龙看在眼里，动了心思：是不是她过生日没人送礼物，所以才不开心。她平时多有帮我，这次该我了。他开始寻思着送她个什么礼物好。和顾小荷做了三个来月的同桌，他发现，顾小荷是个特别爱读书的姑娘，不过看她那么大胆无忌，似乎书是有些白读了。下了课，余化龙一个人去逛了逛学校旁边的新华书店。好一顿搜索，最终买了一本三毛的《雨季不再来》。为什么要送她三毛的书呢，余化龙也说不清楚，只觉得她和三毛的书很搭配。买完礼物，余化龙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忐忑，开始畏惧那一天的到来。仔细想想，这还是他第一次送女孩子生日礼物。最终打定主意，无论如何，要悄无声息地送出去，决不惊动他人。
　　要来的终归躲不开。生日这天，顾小荷明显兴致不高，看来她真得有些讨厌过生日。余化龙摸了摸书堂里的礼物，胸腔里突然敲起了鼓。就在他再三鼓劲儿时，有一个人先他一步行动了，这个人等这一天久矣。
　　“对面的女孩看过来，看过来，看过来，这边的节目很精彩。。。。。。”
　　万人往抱着吉他，唱着任贤齐的歌曲，突然从教室门口走了进来，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瞧到顾小荷的目光。他手指一拨，已换了一首生日歌。万人往的心事，班里谁不知道，所有人都开始起哄，一起跟着唱起来。当然这不包括余化龙，他这会儿打翻了五味瓶儿，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对万人往的讨厌指数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层次。顾小荷只静静地瞅了一眼，就低头看书了，好似事不关己。万人往边唱边走，来到顾小荷跟前，把一束玫瑰从胸口兜里拿出，递到她面前，顾小荷接过玫瑰。就在全班要齐声喝彩时，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她突然站起，把玫瑰摔在地上，又用脚碾了几下。甩开目瞪口呆的万人往，一个人大摇大摆出了教室，到洗手间方便去了。
　　余化龙心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里那个爽，看着万人往的茄子脸，心道：“活该，贱人自有恶人磨！”不过，转念一想，额头有些冒汗，对万人往又有了些感激：“仁兄，谢谢你为我趟雷。。。。。。好险，要是被当着众人把书扔到窗外，哪还有脸在班里混。”余化龙可是自尊心极强，极好面子的。手悄悄伸向书屉，把那本《雨季不再来》塞到深处。
　　当顾小荷从洗手间回来，班里马上鸦雀无声，也许用噤若寒蝉更合适。她当没事儿人一样，坐回位置。侧头对余化龙道：“把东西儿拿出来吧，磨磨唧唧半年了，以为姐没看到么，是不是男人？”
　　余化龙也成了茄子脸，结巴道：“没，你，你看错了。。。。。。”
　　“快点儿！要我动手么。”
　　这次轮到余化龙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他面红耳赤，不情不愿的把书掏了出来。
　　“我说你这人真是不用心啊，送人礼物不知道包装一下么，就这么裸着拿出来啦？”
　　“哦，嗯，下次不敢了。”余化龙低着头竖着耳朵等待着书被摔地上的声音。
　　“嗯，下不为例，要是还这么不上心，揍死你。”
　　余化龙有些目瞪口呆，她竟然收下了。但转而想到大家都知道他送顾小荷生日礼物了，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后面儿的万人往正瞧着余化龙的背影，咬碎了一口小白牙。
　　。。。。。。
　　近来，余化龙开始喜欢上篮球这项运动，虽然是第一次接触篮球，但他能跑善跳，很快便上了手。这周六他和柳飞扬打完篮球，正打算回宿舍。被万人往和孙小天给拦了下来。
　　“贱骨头，你想干什么？”万人往现在可是余化龙最讨厌的人。
　　“本少来给你个警告。”万人往冷不防瞧余化龙肚子上来了一拳。余化龙痛得抱着肚子弯下了身子。“给我记住，离顾小荷远点，趁早断了心思。敢跟我抢女孩子——”余化龙虽然是书呆子，却不是生下来就书呆子，小时候也是翻墙头堵烟筒的主。压抑的性子被万人往这一拳给激了出来，猛地扑出，跟万人往扭打在一起。孙小天也加入战团，柳飞扬是个讲义气的主儿，二话没说，一脚把孙小天踢开。。。。。。
　　正是周六，学校放假，学校人不多。四个人没打一会儿，就来了一群人。为首的是个长得五大三粗，面相粗犷，不似高中生的家伙。这家伙叫王武，是学校里一霸。不知万人往哪里惹到他，反正人家早就想找机会修理万人往一顿。恰巧今天小弟看到万人往出现在学校，就急忙拉了几个兄弟赶了过来。四人见这架势，早停了手。孙小天赶忙脚底抹油，边跑边喊道：“老大，你先挡着，我去叫人啊。”万人往那个恨，他也想跑，但不能在情敌面前认了怂。
　　王武的声音也很痞子气，“你就是万人往，那个什么狗屁‘情歌小王子’？”
　　万人往一梗脖子，说：“没错，貌似本少跟你没什么瓜葛吧。”
　　王武眉毛一横，道：“瓜葛没有，但老子看你不顺眼。不知道人怕出名猪怕壮么，在老子的地盘还敢搞出什么‘情歌小王子’这么狗屁的称呼。今天就是来教你弯着腰夹着尾巴做人的。”
　　万人往：“。。。。。。”
　　余化龙也打出了气，道：“你这人没读过书么，怎么那么不讲道理。”柳飞扬急忙拉了一下余化龙的衣袖，好汉不吃眼前亏啊。可惜已经晚了。
　　万人往：“各位有话好好说！”
　　“给我揍，把这个书呆子和长头发的一起揍！”
　　一刻钟后。
　　三个人一片狼藉地躺在地上，柳飞扬和万人往呻吟不断，余化龙一个大字仰头看天，一言不吭。
　　“你他妈倒是硬气地骂啊，这会儿咋不吭声了，哎呦——，被你害惨了。”万人往道。
　　“我呸！你他妈的，我们没来由陪你一起被打，你他奶奶的给我们好好躺着感恩吧。哎呦——”柳飞扬没好气道。
　　“我要你们帮忙了吗？妈的，哥是来找你们麻烦的，你们脑袋叫驴踢了么，读书塞着窍了么？”
　　“我最瞧不起你这身贱骨头了，但咱们是一个班的，安内必先攘外。来，咱们再打一顿！”
　　“还真是书呆子啊。疯子头，你咋跟他在一起，不怕被传染！”
　　三个人挣扎地做起来，互相瞅瞅，都哈哈笑了起来。
　　“我万人往认你们是兄弟了！这顿好揍就是最好的拜把子的仪式！”
　　“好！”
　　余化龙撇着嘴，默认了。
　　三个人互道了生日，余化龙是老大，柳飞扬是老二，一心做老大的万人往做了老末儿，哀叹不已。三人不打不相识，竟真成了要好的朋友。
　　“书呆子，现在咱们虽然是兄弟，但也是情敌！现在本少不逼你放弃了，给你一个和我公平竞争的机会。”
　　“。。。。。。”余化龙很无奈，“你想多了，我没那个心思。”
　　“你骗得了我么？”
　　“。。。。。。”
　　周一开学，当顾小荷看到余化龙皮青脸肿的模样，很是惊诧。转念想到可能跟万人往有关，怒上心头，转身就想去教训万人往，可看到万人往也是一副惨样儿，立马又笑逐颜开。坐下来使劲儿拍了下余化龙的肩膀，笑道：“可以啊，够爷们儿！还真没瞧出来，你这呆子可以啊。”这一巴掌疼得他嘶哑咧嘴，莫名其妙，这丫头的思维真是奇怪，跟不上。
　　“说什么呢？没头没脑的。”
　　“别装啦，嘿嘿，你和万人往那贱人为本姑娘打了一架不是，唉，本姑娘真是魅力无限，不可抵抗啊。”
　　“。。。。。。你想多了，事情是这样的。。。。。。”余化龙把那天的事简单讲了一下。
　　“哈哈哈，‘情歌小王子’，哈哈哈，是挺臭屁的，要我是王武，也得揍他。你也真是够实在的，不过收了两个小弟，也不错。不过，这事的最终起因还是因为本姑娘嘛，嘿嘿，本姑娘的魅力还是不可否定的。”
　　顾小荷今天特别高兴，晚上九点下了晚自习，拉上文乐乐、余化龙，竟还捎上万人往，一起来到跆拳社。万人往可乐坏了，我的斯大林格勒战役来啦。
　　“嗯，今天把你们叫来，主要是为了三件事。其一，确认一件事，万人往这贱骨头现在是呆子的三弟，而呆子是我的人，那万人往也算是姐的小弟了，现在特允你加入‘乐乐跆拳社’。其二，贱骨头连累呆子被揍了一顿，得罚，文哥一会儿和他比一场。其三，姐今天心情好，借呆子的骨头来松松，给你伐毛洗髓，免得下次还被打得那么惨。”
　　“别乱嚼舌头，谁是你的人。”余化龙不乐意道。
　　“书呆子，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大姐大，你看，现在我也是您的人啦，不能厚此薄彼啊，也给我伐毛洗髓吧。”万人往打蛇随棍上，衔着一张脸嘻嘻道。
　　“滚开，你现在是乐哥的人了！”
　　“。。。。。。”
　　“唧唧歪歪什么！”文乐乐早等得不耐烦了，一脚把万人往踢到垫子上。
　　万人往本就有伤，一会儿就败下阵来。余化龙也没好到哪去，三拳两脚便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之后的一段时间，四人每隔几天就会来馆里活动下手脚。万人往每次都被文乐乐放倒，久而久之，竟迷恋上了文乐乐的拳打脚踢，一段时间不被打，身上便不舒服。顾小荷看在眼里，乐在心中：“嘿嘿，文哥果然仗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