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万物录》络弋

20、文殊菩萨

　　我迷迷糊糊打个盹的功夫，这两人就回来了。八戒直直朝我扑过来，哭诉道：“师父，猴哥逼着我捞他外公！”

　　我摸摸这家伙的大脑袋以示安慰。

　　悟空闻言走过来要打他：“你这呆子又在瞎说，谁是我外公？”

　　八戒指着桌上那一堆白森森的骨头，骂道：“不是你外公，你三更半夜让我捞上来做什么？”

　　“这妖人不做善事，三更半夜装神弄鬼吓唬师父，”悟空冷笑道，“干脆捞上来把他一把火烧了，让他见识见识老孙的手段！”

　　“悟空，切莫急，”我试图让他打消这个主意，“那井下只有这一幅骸骨？”

　　“可不是么？”八戒抱怨他，“猴哥逼着我在那井里捞了半天，就这么一副骨头架子。”

　　我皱眉想了想，觉得此事实在头疼。人都烂成这样了，如何能让他起死回生？又如何拆穿那假国王？我将思虑之事告知悟空。

　　那猴子大笑：“这有何难？我把那妖怪打到现行就是。”“至于这国王，他都死成这样了，何必贪恋红尘，趁早了却心愿投胎是正经。”

　　次日，我们带着这副骨架进宫拜见皇帝。

　　我双手合十，虔诚道：“贫僧来自东土大唐，去往西天求经献宝的。”

　　那国王与我亭中见的怨鬼长相竟是一模一样，他面目威严，在高高的王座上看着我，问道：“你那大唐偏远小国，有何宝贝？”

　　我于是示意悟空将那精美的匣子献上。天子近侍接过宝匣，呈至御前。

　　那国王仔细端详这匣子，赞了声：“确实精美。”而后他打开盖子——里面赫然放着一堆白骨。国王面色几变，猛地一拍桌子，暴怒道：“那和尚，你此行献宝，送这一堆骨头是何意？”

　　悟空嘿嘿一笑，提着金箍棒蹿上前去，与这国王眉眼相对，笑道：“陛下可认得这匣中之人？”

　　国王连退几步，转身就跑。悟空岂会放他，提着金箍棒冲了上去。

　　两人拉扯间，那国王索性变换身形，竟成了一副道人打扮。

　　那道人与悟空缠斗起来，自知不敌，却脱不得身，心下长叹怕是要交待在这里。

　　正当此时，空中佛光乍现。只见文殊菩萨突然降世，一手挡住那金箍棒道：“还请大圣手下留情。”

　　那道人见得菩萨，倏然下跪，竟变成了一头狮子。

　　菩萨拉住这猴头，笑道：“大圣且慢动手，这道人是我坐骑。”

　　他二人交涉一番，道明前因后果。

　　原来三年前，菩萨来此乌鸡国欲要渡国王证罗汉身。奈何国王肉眼凡胎，被菩萨刁难几句竟将菩萨捆住丢入河中泡了三天三夜。如来得知此事后，命狮子精将国王推入水中，泡他三年，为菩萨报仇。

　　这番仇怨听得我等非常纳闷，我只好问菩萨：“这国王被泡水上三年，焉有命在？”

　　菩萨答道：“他年之因，今日之果，一啄一饮，皆因前定。”

　　我招呼八戒把那装着国王尸骨的匣子捧来，问那菩萨：“既然这三年之期已到，那能否让这国王还阳呢？”

　　文殊菩萨笑而不语，片刻后，他叹道：“玄奘，你应该知晓，寿命天定，他既然死了，那这就是命数。”

　　我一时语塞，想到那国王拉着我的袖子让我救他的模样，只觉得有话不得不说：“那菩萨可否送他投胎转世？”

　　菩萨答道：“玄奘，他死去三个月内都可投胎，但他为怨气所迷，停留世间，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我几乎有些怒意了：“菩萨认为此事与自己毫无关系？”

　　菩萨怜悯地看着我：“玄奘，这国王积怨成鬼，这是他自己修行不足，与贫僧实不相干啊。”

　　我见此事谈不出个结果来，只问道：“菩萨今日要将这狮子带走？”

　　文殊菩萨微笑点头。

　　“这狮子虽然当了三年皇帝，但幸而没出大乱子，现而今骤然离开，若是天下大乱该当如何？”

　　菩萨无奈道：“玄奘，你真真是榆木脑袋！”他骂了我一句，又道：“天下大乱，关我何事？它若要乱，那就是天命要它乱，皆是命数。”

　　一番交涉，全然无果。文殊菩萨不再理我，只带着狮子翩然离去。

　　余下我等一行人与这文武百官面面相觑。

　　悟空不愿管这人间琐事，但拗不过我，只好陪我与那鬼君王长谈一番。

　　他那太子年方十岁，难堪大任，若勉强即位，结局定然不能如意。他最终决定以鬼魂的形态停留在这世间，以托梦的形式为太子挑选臣子并传授治国之策。

　　悟空听完，笑道：“你的遗体之前在水中泡了三年，损耗极大，此时投胎转世是你最后的选择。真要再留上半年，定会魂飞魄散，神仙难救。”

　　国王对我和猴子深揖一礼道：“有劳大圣费心，我心意已决，也知晓后果如何。”悟空闻言，不好再管。

　　我们在新登基的十岁小娃娃手里倒换了通关文牒后，又继续西行了。

　　只是后来听闻，小娃娃登基不久后就成了傀儡皇帝。纵是这样也没撑过几年，便将帝位拱手相让，从此江山易主。

　　所幸的是，不曾发生大规模的战争致使生灵涂炭。

　　我师徒四人行在一片高山密林之中，忽闻前方传来小孩的呼救声，那呼救声一声接着一声，空谷传响好生凄凉。

　　我皱眉朝那边望了望，又看看自家三个徒弟。八戒是个滑头的，脑门转向一边只当每当听见。悟净呆了些，只站着等我发话。

　　悟空凝神听了一会儿，往那方向走了几十步，遥遥望了望，回来跟我说：“师父，那边有个妖怪把自己吊起来了，直叫唤呢，咱们不理他，走这边。”

　　谁知没走上几步，前方又听得人叫唤，一模一样的救命声。

　　悟空很不开心，他登上高处看了看，回来牵着马又换了个方向。

　　八戒嘲道：“师哥，你怕他做什么？”

　　“你这呆子懂什么？”悟空日常凶他道，“此地我们人生地不熟的，多一事不如少一日，绕开他便是了。”

　　结果没走上一会儿，何方赫然一个童子被挂在树上，他哭道：“求师父救我！”小娃娃长得粉嫩可爱，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孩子，一张小脸已然哭花，看着好不可怜。

　　悟空让他逼出火起来了，抄着金箍棒凑上前去，冷笑道：“妖怪！还在俺老孙面前装蒜？”说罢，一棍子轮了下去。

　　纵使知道那是妖怪，但这猴子提棒子就打这娃娃，实在显得有些凶残。我一声惊呼卡在喉咙，就见那童子扭身一躲，回头张嘴就喷出一股火来，险些没烧到猴子的衣服。

　　那童儿招呼了一声：“小的们！”登时树林里跑出十来个小妖怪，各自推着个形制古怪的小车。那小童儿，张口吐火，鼻中冒烟，小车里也是大量火焰夹杂着烟雾喷涌而出。

　　猴子显然怕这烟气，捂住头脸止不住地躲避摇头。我想起来他当年在太上老君的八卦炉中熏坏了眼睛，心下心疼。

　　只见这时一声龙吟响起，我那白马冲天而起，腾空云雾之中，翻转间，大雨倾盆而下。但这大雨倾盆而下，火势却丝毫不见减小，反而似火上浇油一般越烧越烈，火势连着烟雾蔓延开来，整个林子几乎成了烤炉。

　　“不能用雨！”我急道，“这红孩儿的三昧真火，一般的水灭不了！”

　　雨水骤停，白龙腾在空中焦急不已。

　　那小娃娃咦了一声，继而颇有些自得，大笑道：“你这和尚倒有些见识，晓得我圣婴大王的威名！”

　　“我知道你，你是牛魔王和铁扇公主的儿子！”我忙乱中搜寻着记忆中关于红孩儿的信息，一股脑倒了出了，“论道理，你父亲和我这大徒弟还是结拜兄弟，你该要唤他一声叔叔才对！”

　　那娃娃骤然恼了，怒道：“你这和尚贪生怕死，胡编乱造要与我攀亲，我岂会信你？”他此话说完，竟然化作一阵飓风朝我席卷而来。

作者有话说

　　喝茶，远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