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罪》松琴竹笛

1、 顶罪

　　一日是天气颇为炎热的晨曦，清平村的赵老伯正在院子里忧心忡忡地吸着旱烟。这几年，他家里的灾事接连不断……前几年，老伴因病不幸去世，去年，儿子在外地打工时又出了点意外，成了残疾人。高额的医疗费几乎让他倾家荡产，现在的赵老伯已是外债累累、家徒四壁。如今儿子已是而立之年，哪有钱为儿子准备彩礼、结婚娶媳妇。
　　因此，忧郁与烦恼每天都在折磨着年过花甲的他……
　　旱烟抽了一半，这时，赵老伯突然听到大院门“咚…咚…咚”地响了起来，打开门后，原来是隔壁的邻居李大头。只见他用手使劲摇着一把大蒲扇，汗珠子不断地在他的额头沁了出来，李大头性格豁达开朗，他知道赵老伯最近几年家里发生的变故，于是便经常找赵老伯解闷、聊天……
　　赵老伯望着他上气不接下气，汗水淋漓的样子，微微地笑道：
　　“老李啊，您这是怎么了？为何如此的气喘吁吁？”
　　李大头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赵老哥，我有一件天大的好消息要告诉您，您听完之后，一定会很高兴的……”
　　赵老伯一边吸着旱烟，一边用手捂着嘴使劲地咳嗽着，
　　“大兄弟，您真会开玩笑，前几年我老伴刚刚过世，去年儿子又出了点意外，现在高额的彩礼钱都拿不出，连媳妇都没娶上……这几年家里灾事总是接连不断，哪来的什么好消息啊？”
　　李大头嘿嘿地笑着，又道，
　　“怎么老哥，您连兄弟的话都不相信，不相信我走了……”
　　赵老伯极其不耐烦地瞥了他一眼，“那好吧，大兄弟，你说吧……”
　　于是，赵老伯便沏了一壶茶，让李大头坐了下来，两人就这样一边喝着茶水，一边嘀嘀咕咕地聊了起来……
　　“老哥，今儿一大早，我去田地里看庄稼，路过村东头的村委会时，就听到很多群众在村委会门口议论纷纷。前几天，咱村大队书记的儿子因开宝马车撞死了邻村的一位年轻姑娘，现在那位姑娘的家人已经向人民法院提起了公诉，要求严肃处理他儿子……”
　　听完李大头的一番话后，赵老伯不禁眉头紧蹙，深深地吸了一口旱烟后，接着说道，
　　“大兄弟，这哪是什么天大的好消息啊？人家姑娘刚被车撞死，家人正陷入了悲痛之中……”
　　李大头刚喝完一口茶水，便轻轻地拍了拍赵老伯的肩膀，
　　“哎呀，我的老哥啊，您还没听我把话说完呢，今天一大早，大队书记在村委会发话了，只要是咱村里有哪位年轻人能替他儿子顶罪，他就奖励30万元……”
　　李大头话音刚落，赵老伯猛然站了起来，激动的手里的烟头都落了，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嘴唇颤颤抖抖地说道，
　　“大兄弟，你再说一遍，我听得不是很清楚……”
　　于是，李大头便又重复了一遍，
　　“只要是咱村有年轻人替他儿子顶罪，他就奖励30万元。老哥，您觉得咱大柱怎么样？”
　　李大头话音刚落，赵老伯两眼中噙满了激动的泪水，他心里明白老李的意思，
　　“让儿子赵大柱为大队书记的儿子顶罪……”
　　这时的赵老伯激动地站起身来，眼睛中仿佛看到了未来生活的一丝曙光与希望，他觉得儿子的前程有救了。去年，赵老伯的儿子赵大柱跟着一个包工头在广东打工，不料从新盖的楼房上摔了下来，一条腿严重的骨折，走起路来一瘸一瘸的，而如今儿子已是而立之年了，到现在连说媒的媒婆都没有，赵老伯心里比谁都清楚，要不是因为儿子是残疾人，并且给不起女方巨额的彩礼钱，村里肯定会有好多姑娘喜欢的……
　　想到这里，于是，赵老伯便激动地紧紧的握住李大头的手，眼泪止不住夺眶而出，深情地说道，
　　“大兄弟，老哥我不知如何感激你的恩情，我儿子的前程有希望了……老李，您就是我儿子的救命恩人啊！”
　　李大头微微一笑，
　　“老哥，咱俩是多年的老邻居，这几年您家里灾事接二连三、祸不单行，尤其是大柱都三十了，到现在还没娶上媳妇，我也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一直想为您想办法、排忧解难啊！”
　　接着，两人又絮絮叨叨地聊了十几分钟……
　　快到晌午的时候，儿子赵大柱从医院查体回来。于是，赵老伯便将李大头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认认真真地向儿子诉说着。一开始，赵大柱坚决反对父亲的想法，毕竟，替别人顶罪坐牢也不是件光彩的事情。但是在赵老伯的再三说服劝说下，他还是同意了。
　　于是就这样，赵老伯也顾不得吃晌午饭，就马不停蹄地向大队书记家里奔去。
　　约莫不到二十分钟，赵老伯便心急火燎地来到了大队书记的家里……
　　赵老伯见到大队书记一副神采奕奕、兴致勃勃的样子，心里小声嘀咕着，
　　“他儿子刚撞死了人，竟然还这么悠闲自得，真是搞不明白？”
　　大队书记给赵老伯点了一支烟，用一种鄙夷不屑的口吻，说道，
　　“赵大爷，今日您找我有何事啊？”
　　赵老伯一边吸着烟，一边小心翼翼地说道，
　　“书记，我听说您儿子撞了邻村的一位姑娘，您现在出30万元，找村里的一位年轻人替你儿子顶罪是吗？”
　　大队书记乐呵呵地抽着烟，满不在乎地说道，
　　“对啊，对啊，赵大爷，您老人家打听这个干嘛？”
　　赵老伯接着说道，
　　“书记是这样的，前几年我老伴因病去世，之后，儿子在外面打工又摔成了残疾，到现在都三十岁了，还没娶上媳妇，书记，我的意思是想让我儿子大柱替您儿子顶罪，您看怎么样？”……
　　赵老伯心急火燎地还没说完话，大队书记就打断了，笑嘿嘿地说道，
　　“赵大爷，真是不好意思，您老人家晚来了一步，咱村的孙二狗老大爷今天上午也来找过我，他说他儿子有点憨傻，到现在快四十了也没娶上媳妇，他也希望我把这个难得的机会留给他儿子……”
　　大队书记话音刚落，赵老伯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情绪显得异常激动，汗珠子不断地从额头上沁了出来，惊恐不安地问道，
　　“您不是今天早晨刚刚发布消息吗？那孙二狗什么时间来的？”
　　大队书记笑呵呵地瞥了赵老伯一眼，仍鄙夷不屑地说道，
　　“就在二十分钟之前，我现在已经与他签了合同协议，同时把钱也给了他。可惜啊可惜，赵大爷，您要是能早来一步就好了，要不然这30万就是您的了……”
　　话音刚落，赵大爷顿时变得哑口无言，神情茫然地望着他那双笑眯眯的眼睛，默默地沉思了许久。
　　约莫十几分钟过后，赵老伯垂头丧气地离开了大队书记的家……
　　在回家的路上，赵老伯悔恨交加、悲愤欲绝，无奈的眼泪止不住夺眶而出，惆怅地感叹道，“要是能早来二十分钟，那该多好啊！完全可以得到儿子结婚娶媳妇用的30万元……哎，晚来了一步，彻底改变了儿子的命运与前程啊！”
　　想着想着，赵老伯顿时觉得天昏地转、头晕目眩，一下子摊倒在了地上……

作者有话说

　　揭露社会的丑陋，金钱、权力与利益之间的明争暗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