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若即离》杨小寻

3、再相遇

　　十字的路口，红绿灯的前端，一辆黑色奥迪的车里，罗夜正在和许离渊讨论一会去开会的内容。
　　“这次开会主要确定价格，上次水管，空调和电气的图纸已经改变过了，我们的量和报价表也重新更改了。”罗夜正报告着项目的进程。
　　“恩，你的量我一向放心，听说这次一共六家报价，第一次报价最高的公司已经被剔除了，我们是第二高的价格，所以有点危险。”许离渊有些担心。
　　“我知道你想拿下这个项目，可是这次他们要我们十一长假前就要开始项目，中间的假期总要把三倍的工资算上，而且你看过计划书了吗，工期特别紧，我们在工人方面的预算也要增加的，最重要的是，他们要我们提供的材料是国外进口的。”
　　“我知道条件很苛刻，但是如果这次的项目成功了，那我们和对方有了接触，对我们接触韩国的项目会做好铺路，毕竟多接触一个国家的项目，也不用我们到外面总投标。”
　　“顺其自然吧，我们要拿到项目，也不能一开始就亏本那么厉害，那以后他们觉得我们还可以再打折，为了进入这个市场，我们别的项目盈利就得填给这个项目了，你还拿什么发工资。”罗夜倒有些不太赞成降价格为进入其他市场的想法。
　　“你说的也对，顺其自然吧，只不过这次没成功，以后就要多接点不知道能不能做到的项目报价了，那你们不是更辛苦了。”许离渊见快绿灯了，一边发动车子，一边朝罗夜说道。
　　罗夜朝许离渊笑了一下：“只能争取看看了哦。”
　　车子在柏油马路上匀速行驶着，离延宇公司越来越近。

　　罗夜坐在会议室，靠窗的位置，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西装革履，笔直修长的男子走了进来，直到男子坐在她对面，还没有从诧异中回过神来。
　　男子率先开口：“许先生，罗小姐，你们好，我是这个项目的负责人，尚离轩。”
　　一旁的许离渊倒是似乎想起了什么，站起身来，和尚离轩握手，发觉罗夜正在出神，轻轻唤了一声，让罗夜也和尚离轩以及他的助理寒暄。
　　尚离轩握着罗夜的手，低低地说了一声：“你好！”又冲着罗夜笑了一下。
　　罗夜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学着尚离轩说了一声你好。
　　“尚经理，你是不是上周慈善拍卖会上，祖大师介绍的关门弟子？我说怎么这么眼熟呢。”许离渊终于想了起来，待大家都落座后，对尚离轩问道。
　　尚离轩冲许离渊微微笑道：“不错，原来当时许经理也在，晚会上事情太多，有什么照顾不周的，请海涵。”
　　听到尚离轩向他说抱歉，许离渊连忙回道：“晚会很好，尚经理这么说太折煞我了，只不过，没想到，尚经理原来还从事建筑、机电这一块，倒是让我特别惊讶，特别佩服，一人身兼数职，仍然能将两样事情做的这么出色。”
　　“作画是兴趣，这个是本行，有兴趣的事情自然费的心思也多一点，我以前的女朋友喜欢看些有意境的画，但养成了我这改不了的兴趣。”说到这，尚离轩看了一眼渐渐回神的罗夜，又转向许离渊，继续刚才的话头：“至于工作，养家糊口，自然也更加上心。”
　　“哦，这么说，尚经理的女朋友倒是个文艺清雅的女孩子，尚经理真有福气。”许离渊接道。
　　“她以前可不清雅，大大咧咧总喜欢玩男孩子的事情，不过，我们早就分手了。”尚离轩淡淡说道。
　　对面的罗夜，听到这，始终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是静静地听着，可是内心，却像在短短的时间内，经历了春夏秋冬，最后，像停了心跳一样，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了。
　　“那只能说那个女孩子没有福分了，好了，尚经理，我们还是谈我们工作上的事情比较舒心。”许离渊一看说到了尚离轩的伤心事，连忙转移开了话题。
　　“是吗？”尚离轩饶有兴趣地看了一眼罗夜，便马上进入了工作的话题：“这次项目的工期比较紧张，图纸也变更了几次，这次应该是最后一次报价会议了，具体的事情由我的助理于圆和你们说。”
　　许离渊点了点头，对面的于圆便开始讲起了这次会议的重点：“你们公司量的偏差不是太大，主要是价格太高了，像这个人工的费用，是别的公司的两倍多，虽然我们剔除了最高的价格，但是你们的价格相比那家，也并没有少多少，所以如果你们真的想要做这个项目，价格还是太高了。”
　　许离渊将报价资料移到罗夜面前，示意负责项目的罗夜向于圆解释细节。
　　罗夜翻开计划书，这才开口：“我们的人工高，主要是考虑到了工期只有三个月不到，这个项目又大，肯定需要的工人也多，工人需要做的量也不少，而且当中涉及到了十一国庆，无论是管理人员还是工人的工资，肯定要提升。而且，材料那方面，计划书里有说到，你们给我们提供的材料品牌很多都是国外进口的，价格方面，肯定要比国内的价格高。说到材料，备注里的材料都是浙江的，而做大管材，都是河北那边的性价比更高，而且价格相对也便宜一点，当然这只是我的提议，你们可以参考一下，我们价格虽然高一点，但是我们肯定能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这一点，我们做报价表的时候都考虑到了。”罗夜放下了心中复杂的心情，进入到工作，果然开始放开了。
　　于圆正准备说什么，旁边的尚离轩先开了口：“几年不见，你竟然变得这么干练了。”
　　罗夜还没开口，许离渊倒是惊奇起来：“原来尚经理和罗夜认识啊，我说罗夜怎么有点反常，原来是看到了旧友，你们以前是同学吗？”
　　尚离轩见罗夜有些支吾，自己讲起了他们的关系：“不是同学，我们是.....”说到这里，尚离轩看了一眼罗夜的表情，紧张，有点好笑，也不再停顿了：“校友，我比他年长一届，是罗夜的学长，以前在一个高中读书。”说完，看见罗夜明显轻呼了一口气，又继续说道：“我们以前在学校，虽然隔了一个年纪，关系还是很好的。”
　　“原来是罗夜的学长，那咱们聊起来也熟络多了。”看罗夜虽然有些反常，许离渊以为罗夜见到熟人，又涉及到工作，怕别人说她攀关系，所以并没有与尚离轩相认。
　　“是啊，以前，总以为她是个大大咧咧的女孩子，没想到，现在谈起工作，专业的知识，说起来居然头头是道，倒是我们，考虑得太少了。”
　　“尚总，我们之前的预算，没有这么多......”于圆并没有因为听到经理和对方公司认识的关系而给足面子，依旧照着自己的职责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却被打断了话语。
　　“我们之前的预算并没有考虑到工期和长假的多倍工资，预算当然没有这么多，那些公司的报价虽然低，但要是为了拿到项目，不能按期交工怎么办，这样吧，这个项目就交给我学妹他们公司做吧。”尚离轩轻飘飘地打断于圆的话，说道。
　　“真的？罗夜你的面子真大，这么快就把项目拿下了，咱们可要好好请你学长吃顿饭。”许离渊一听，这么难办的事情，这么快就办成功了，高兴的站了起来。
　　而此时的罗夜，突然抬起头来，深深地对上尚离轩的眼睛，问道：“你有什么条件？”
　　尚离轩对着罗夜的眼睛，满含笑意，制止旁边想要开口的许离渊，缓缓开口：“你果然很了解我，果然有默契，那么，为了我们更好地合作，小夜，你应该会亲自负责这个项目的，对吗？”
　　罗夜听到“小夜”这个昵称，不自觉的，眼睛有些湿润，除了父母，除了哥哥，只有那个人，才这么叫过她，可偏偏，他父母又与她父母......
　　“我想和你单独谈谈。”罗夜没有正面回答尚离轩的话，提出条件。
　　“我学妹想和我叙叙旧，于圆啊，你先带许经理去接待室和杯咖啡，吃些点心，让我们单独聊聊。”
　　许离渊这时觉得有些不对，还是随着于圆去了接待室，临走时，看了一眼罗夜，罗夜报以放心的微笑，让许离渊安心地走出了会议室。
　　“这就是你男朋友，还是你老板？这么点时间还依依不舍的。”尚离轩看着罗夜和许离渊笑着眼神交流，有些嘲讽。
　　“这不是重点，我只问你，我们这段时间接二连三的相遇，是巧合还是安排？”罗夜并没有在乎尚离轩的嘲讽，说出了心中的疑惑。
　　“巧合怎么样？是我安排的又怎么样？”尚离轩靠在沙发椅上，享受着身后的柔软，有些轻佻地向罗夜笑着。
　　“这么多偶然，我不太相信是巧合，你是想报复我当年离你而去吗？”罗夜最终问出了想要的重点，虽然沉重的问话，竟然有些释然。
　　“你觉得我是那样的人吗？你们公司不是要接触韩国的项目吗，我为你们打好头阵，你怎么这样辜负我的一番心意，我可是认真想要帮你。”尚离轩收起了微笑，一脸严肃。
　　“谢谢你的好意，不过这个项目，我会有其他的同事负责，比我还要认真的多。”罗夜见再问也不会问出什么答案，索性决定让其他人负责这个项目。
　　“再认真，再负责，也没有你和我合作有默契，如果，你不接手这个项目，我想，其他人跟我合作也不会合得来，那就不用继续下去了。”说完这句，看罗夜准备拒绝的神态，又继续开口：“我听说你们之前合作的那些上包单位，还不知道我这里有更多价格优惠而且质量也不错的下包正在找项目，碰巧我跟他们还有点交情，平时会一起打打高尔夫，你说，我要不要把这些下包介绍给他们。”
　　“你还说不是报复？！”罗夜已经有些激动地站了起来，看着尚离轩只是表情无害地摊了摊双手，深吸一口气，慢慢呼出，整理着心情。想了一想，这次项目虽然大，却只有两个多月的时间，尚离轩不可能天天呆在工地上没事看着她，而且自己也要跑跑生产厂家，回公司谈别的事情，总的来说，呆在工地的时间也不会太长，两个多月，很快就会过去，碰到的机会也不会多的，为了项目和新的合作商，牺牲不会太大。
　　快速地思索了一番，罗夜还是妥协了：“好，这个项目我会负责，你满意了。”
　　“当然，祝我们合作愉快。”尚离轩听到了想要的答案，展开笑容，也站了起来，向罗夜伸出右手。
　　罗夜看着面前的手，虽然刚才已经握过一次，但现在才沉下心思好好看一眼。虽然手指修长，但是，不知道是经常拿画笔的缘故，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手上有一层老茧，和这双手那么不配，有那么相配。
　　见罗夜迟迟没有和自己握手，尚离轩又将自己的右手向对面的方向挪了十几公分，大有不握手，就不收回自己手的意思。
　　看到又向自己面前凑的更近的手，罗夜才回过神来，也伸出自己的右手，和对面的右手相握。
　　终于达成目的的尚离轩，随即弯起了自己的唇角，将猝不及防的罗夜，连手带人，拉的离自己近了些，凑到罗夜的右耳侧，留恋地闻了一下发香，带着温热的气息，在这个曾经恋人的耳边缓缓开口：“你的手，还是这么凉。”
　　罗夜见尚离轩这么大胆，这么冒进，有些慌张的快速抽回了手，整理桌上的资料，看也不看尚离轩一眼，看不出是生气，还是害羞，还是......
　　“这次会议的重点我们已经谈好了，有什么细节的内容，我们邮件再继续交流，我先走了。”说完，罗夜拿起桌上整理好的资料和座位上的背包，逃也似的离开了会议室。
　　见罗夜走的这么急急匆匆，尚离轩坐在沙发椅上，看着罗夜刚刚触碰过的门把手，笑了笑，自言自语：“还是这么可爱啊。”说完，却又像想起什么，放下了刚才扬起的唇角，眼神有些感伤地看向了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