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里的世界》疏狂图醉

2、第一回 下

　　无声里的世界06
　　激荡的瀑布，万顷的湖水，烟雾缭绕的神境。
　　西边惨烈的晚霞燃烧着，映照在沉静的湖面，庄严肃穆。方清紧紧地挨着露秀前行，彼此没说一句话。
　　这地方的人管这湖叫“甜水湖”，很土的名字。正如方清不在意别人管他的剑叫“蓝心剑”一样。
　　空气中泛起的潮润的水汽，贴着脸，从毛孔中渗了进去，很腻人。
　　蓝心剑的青光忽悠忽悠的涨起，与血红的云朵相得益彰。露秀半仰着头，站在崖上，黑色的眸子有涅磐的沉静。
　　风轻轻的呼啸而过，掠起她和他的发丝，于是发丝在空中张狂的飘着。活着的这些日子里，厮杀混战，或许因为年轻的他的剑太过于锋利，或许她的容颜真的倾国倾城，于是流言蜚语，于是各种排斥像群食人蜂围了过来。夜的黑影渐渐的漫过了方清轮廓分明的脸，盖过露秀精致的脸。
　　来这之前，其实他们听说了：倘若甜水湖的美优超了你曾经觉得的最美，于是你认为了甜水湖的美才是真正的美，那末你将和着夕阳，和着弥漫的雾气，和着已从你心中逝去的美，毫无反顾地踏上向西天升扬的路——你选择了向湖心深处走去。瀑布边的石碑就这样写着。
　　站在瀑布边，震耳的声音，很雄伟，很浩大。免不了年轻的血液沸腾着，像地底的熔岩有种突破羁绊的强烈欲望。可是眼眸的前方，又是那么的安谧，那么的空旷祥和，万顷的湖面，缭绕的烟雾，绚烂的晚霞。
　　方清朦胧的眉眼好像无焦距，眼神跟这湖面似的，可是……露秀慢慢的向着崖壁走过去，似乎毫无意识，因为她半仰着头。风越来越盛。
　　露秀起跳的时候，方清还迷茫着，因为他怎么可能相信这事呢。当黑色的衣服陡然的飘起时，恍然间，他才明白，原来……逝了……
　　清澈的水击打岩壁的声响，风呼啸而过的声响，最后从歇斯底里发出的他的声音，多像莫扎特的《安魂曲》。
　　他也跳了，不能说是跳吧，应该说是跟她一起走了。也许多年以后，那把蓝心剑会证明些东西，虽然这些或许不会关于他们的爱情。
　　突然醒来，方清汗涔涔的喘着气。窗外霓虹灯光穿过秋雾，从开着的窗户中透了进来。很暗。
　　“原来是梦！”方清开了灯，心悸的瑟瑟的对自己说。
　　溪流咚涧作响，这是城市里最珍贵的，还有那竹林。
　　“如果现在想买又这样好的位置的地皮，那真难。”方清静静的听了会，自言自语的说。
　　无声里的世界07
　　“老师要我参加市里举办的作文竞赛，”；露秀看着方清说，那双水汪汪的眼睛——仿佛是刚刚睁开来看世界的婴儿的眼睛。
　　“就你？”方清调侃的说。
　　“不相信我？等放学了我捏死你。”
　　“现在来啊。”
　　“想得美，我才不会光天化日之下做别人说‘有伤风化’的事。你说对吧？”
　　“对的，又在放周董的歌了，你们小女生很爱听的。”方清笑着。
　　“不想听就把耳朵给遮起来，看你那笑容，尽是嘲笑。”
　　“不会吧，你看韩片太多了，也耍起野蛮来了，大小姐，以后我干脆说谎话好了。”方清一本正经的说。
　　露秀说她很喜欢黑色的衣服，她说：黑色看起来很优雅，高尚，同时又有点朴素。喜欢黑色的人通常又很积极，对未来会做很好的规划跟努力。
　　方清反对她说：或许喜欢黑色的人淡漠，沉稳，且内心有点孤寂罢了。可是说归说，他还是很喜欢她喜欢的事物。所以他不讨厌周杰伦的歌，也许N久以后还会爱听呢。
　　方清感觉到有几双眼睛在直勾勾的盯着他。阳光静静的洒在他的脸上，很精致很活跃。
　　“露秀，中午回家吗？”方清转过脸，看见自己的背后那个话音有点粗狂的女生，挺沙哑，很有阿杜的作风。其实挺漂亮，他看了后想想。
　　“呵呵。”八班里传出来这样的笑声。“我说她敢过去搭讪嘛，你输了吧，不过就只输了罐可乐。到时候，随便跟哪个男生讲两句话，就回来了。”其中一个女孩说。
　　“还没呢，看看好戏。”另外一个穿粉红上衣的说。
　　“今天回家，你不回家吗？”露秀答道。
　　“我们一块回家，怎么样？很久没一块去逛逛了。”
　　“好啊，不过你不会介意他也和我们一块吗？”露秀指着方清说。
　　“不会啊，不过我不认识他，”那女孩斜睨了方清一眼。
　　“哦，我叫方清，你呢？”方清不在意的说，说得有点淡然。
　　“徐梦琴，”微笑从她的眉眼里绽放出来，长长的刘海遮着大半部分的右眼，鼻梁很挺，下巴精致。
　　秋天里的这个时候，温度很舒坦，于是乎每个人的脸上的线条都很柔和，一片一片的阳光散落下来，穿过树隙，交织的阴影其实也很美，真的。
　　“给你最好的疼爱是手放开……”方清的手机响起了。他掏出来看看，说，“柳叶说有事，叫我回去一下。秀，放学见，”
　　方清急急得转过身，突然又回过头来，冲着徐梦琴笑笑说，“再见。”

　　“下节课考试，你去哪了？也不跟我说说，”柳叶似乎有点生气。
　　“考物理嘛，没什么，怕啥呢，不就是守恒吗，”方清没注意柳叶的凝固的表情，“你不是说有急事吗？”
　　“哦……我……是想让你准备准备。”
　　“谢了，”方清坐在位置上，手机铃声又响起来了。方清看了后，一向平静的脸笑了笑。随后，快速的在手机上打上了一行字。
　　“没什么事情，只是考物理了啦。”露秀打开短信，又给回了一条，“认真点考啊。”
　　柳叶看着窗外，一片落叶遥遥荡荡的飘着。开朗的笑，用清脆的声带说着一个又一个的故事，有的时候还摆几个POSE，这是别人眼中的柳叶。
　　细长的眉下一对闪闪发亮的瞳仁，像初秋的午后的天空。她走路很直，她说这样表明她的人生将跟她走的这路一样平坦直顺。于是方清笑她说，你难道没看到你的头发，弯弯曲曲的，唉，命途多舛啊！
　　“有些事情是说不出口的。就像胶卷，曝光了就不能用了。所以说埋藏在心里倒还好些。”有时候柳叶突然莫名其妙的这样说，而方清只是问她在想什么。这样的跳跃大了点，于是方清只能瞪瞪她说,“无语了。”
　　无声里的世界08
　　中午，还是有点热，这是南方的天气与北方的不同吧。早晨起来手握在车把上，冷极了，露秀某天夸张的说，“寒入骨髓。”可是中午时，抓着车把的手简直就像是刚洗的手。上个坡，白色的衬衣就粘着背，难受极了。
　　“你那个方清怎么没来啊？”徐梦琴问。
　　“哦，他说有点事，我们先走吧。”
　　其实方清本想不管这事，可是朋友一直说，“这有辱我们的尊严啊。”这样他才给露秀发了个短信说，我有点事，你先走吧。
　　“晚上我们在校门口集合，到时候是兄弟，有情谊的，是男人的就别怕。反正在校待的时间也不长。”张信掠掠他的长发，铿锵有力的说。
　　“好，到时看我的，对了，老信，别把我搁在你家的那铁棒给忘带了。”齐华强说。
　　方清一句话也没说，沉静的坐着，朋友说他灵魂出窍了。其实方清现在一点也不想打什么架啊，群殴有意思吗，有的时候他会无奈的问自己。
　　高一刚来，他就当着老师的面，在化学实验室里把同学给打得站都站不稳。还没下课，保卫科的就来，本想拽着他出去。可是看他那双凝固了的脸，和那漠然的眼睛，只好请他走一遭。
　　“他把浓硫酸给倒到水池里，你想想这会有什么后果，要不是我躲得快，我还不得成残废。”方清简简单单的说。
　　“但你也不能这样打同班同学啊，你难道不懂校规？即便不懂校规，也该知道在同个班学习，多么不容易，是吧？”
　　方清想了想也是，小事一桩，如果自己不是男的还会以为更年期到了呢。于是他说：“我会向他道歉的。”
　　“这样才对嘛，年轻人血气方刚，多少有点冲动，冲动是魔鬼啊！以后以此为鉴，善能成就一番事业。”保安什么时候，尽这样文绉绉的，听得方清全身发毛。于是方清发誓：为了不让自己的耳朵受苦，还是规矩点吧。
　　方清走出保卫科的时候，那保安还送了只水笔给他说：“这也算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希望你好好学习。”
　　接过笔的时候，方清还感动得涕泪四溢，可是一回到家里一想，“TMD上当了，这不是说他还希望有下次，难道是我老老实实的听他大发感慨，于是他就……”越想越气，心里自然怀疑：难道学校不出乱子，他们就没饭吃？
　　“露秀摔伤了，在巷子口，”方清看着徐梦琴给他发的短信，内心燃烧了似的。二话没说，冲下楼去，拽着车把，旋了过来，跨上去。疯狂的蹬。
　　树影一叶一叶的飞似的过了，风把他不长的头发吹得根根直立。后背一滩湿，显出了青春的体魄。
　　“哪伤了？”方清还没来得及从车上跳下来就问。
　　“没伤到哪，就是歪了脚，擦破了点皮。没事的。”露秀看看他头上豆大汗珠说。
　　“还说没事，这不还流血呢。谁撞你的？”方清喊道。
　　“一辆奥迪A6，不过走了。”徐梦琴说。
　　“他妈的，有钱就了不起啊，靠，我知道他是谁我杀了他。”
　　露秀和徐梦琴，还有路边的人怔怔的看着他。在露秀的记忆力，这该是他第一次这样骂人吧，而且说话时那疯狂的架势，该是第一次，露秀心里想。
　　有一天徐梦琴说：“我才知道他的脾气这么爆，平时很沉默，很温和，该不会是爱上你了，所以就……”
　　“懒得和你说，”露秀看着远方，笑着说。她想秋天没有古人说的那么荒凉，倒是郁达夫的《故都的秋》里说的还贴切点。
　　远处，一群白鸽飞过，似乎它们震颤翅膀的声音也是那么的清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