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爱之归》张之岚

52、舍？

　　“他一直以为自己的父母就像老爷子说的那样――他的父母是以血肉填充了他们梦想的英雄主义者。他的爷爷对他没有多少慈爱，对他的要求极其苛责，一路走来养成了他凡事追求完美，站在制高点上的领导意识。”

　　林冉转回头见她听得认真，“直到后来，他无意中在他爷爷的暗房里发现了真相。他的爸妈是死于非命。当时他父母与眭学良是商场上的合作伙伴，非常信任的那种。你知道的，在我们这个立场上最忌讳的就是背叛，可是眭学良为了抢夺他父母手里拥有的一份天价商业资料就设计陷害逼得他父母走投无路，最终客死异乡。”

　　郁岚见他又停顿良久，她示意他继续：“你继续……”

　　“你确定还要听下去？”

　　郁岚点头，她的确为他心疼的要命，可是她想知道他的全部。爱了他近九年，可是在遇见她之前的事情他很少提似乎不愿让她承受太多一样。他越是这样，她在他的这份爱下活的越来越不像她自己。她迷失在他给的爱情森林里，找不到黎明，时有时无的黑暗有时候压的她喘不过气来。阿骁，你知道不知道？她宁愿自己多难受点也不愿他一直背负苦难……

　　“美国。他的父母死在从美国准备回来的路上，原因是刹车失灵。经过警方调查，将案件定义为一起普通的车祸事故。因为伯父伯母已经移民美国，再加上当时中美关系处于敏感期，所以美国政府不愿中方警察介入。事情就这样被拖了下来，老爷子自然是不信的，他白发人送黑发人，这种痛叱咤风云大半辈子的老爷子怎么忍得了？他这么多年来一直都在暗中调查，直至五年前，露出水面的真相无意中被老大知道……

　　你也知道老大这人向来是个有仇不报非君子的人，这样的血海腥仇他怎么会不动手？更何况五年前老爷子莫名其妙的感染风寒，中风。家大业大的张家一夕之间，张家唯一的支柱倒下了。老爷子临终时嘱咐老大一定要为父母报仇，为他报仇……”

　　“啪”的一声，是玻璃杯碎裂的声音。郁岚拿着杯子想要放在桌上，手微微颤抖的不听话，一空，杯子就被无情的掉在地上，一片狼藉。

　　“大嫂，没事吧？”林冉上前查看，要是伤着了哪里，他怎么向老大交代？

　　郁岚扫开他伸过来的手，二眼直勾勾地盯着林冉，声音微颤：“没事。”她想不到原来他身上背负着如此苦大情仇的家仇，五年前，五年前，她在他最需要人陪在他身边的时候，她竟然因为懦弱一个人逃跑了！

　　郁岚弯腰，将脸埋在手里，无声的痛哭。

　　“我们花了五年多的时间步下这个局，原因很简单――逝者安息，生者如愿以偿。”哪怕以爱的名义干着一切破坏他人看似幸福的生活，不择手段的张骁，这才是真正的张骁。只是老大在大嫂面前，他选择将他一生中最美好的一面都呈现在她的眼前，不过是不愿失去他此生唯一的温暖、唯一的阳光……

　　这些事情，他这个局外人本不该多说，一切都要靠大嫂自己去感觉。可是他作为旁人，看着老大爱的实在太辛苦，他终究忍不住开口：“大嫂，这些事情，竟然老大不愿和你说，自有他的道理。如今我告诉你，希望你答应我的要求――记在心里就好。”他递过去纸巾，“老大是真的爱你。希望你不要辜负了老大的这番情深。”

　　郁岚闻言只觉得满心酸涩，她从来想过他会承受这么多的痛苦。他比她勇敢的多！

　　面对这份情深，她只觉得自己付出的太少太少了。岚情难自禁的闭上双眼，眼角满是湿润，留下白色的干涸了的泪痕。那是她爱他的痕迹。

　　她还有什么理由去猜忌他，去恨他呢？在他们这场爱情的长跑中，她以为自己是爱的多的那一个，至少不会少于张骁。可是事实呢？她错了，在爱情中没有谁爱的多爱的少，爱了就是爱情，他让她知道——即使自己失去全世界，也不会失去他对她的爱。可是，面对父母的死，她又无法做到真正的坦然……

　　眭家呢？眭学良对于她来说是什么？不过是她生命中的一个过客而已，他弃她二十七年，她本该狠狠地恨他，可是终究是彻头彻尾的陌生人，她真正恨他的是他对妈妈的无情与欺骗；她该感谢他终于找到自己，并且让她认祖归宗？不，不，不……她清楚的很，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手里拿着外公巨资的遗产，估计他是看她一眼都不想看。血缘对于眭学良来说不过是可有可无的东西。

　　郁岚独自一人走在街上，她茫然的看着周围的世界，行色匆匆的人们，高楼矗立的大厦，错综复杂的就像她此刻的思绪，混乱……

　　不知不觉中她走到Designer集团大厦的楼下，她站在广场中抬头眺望15楼的位置，很远，很模糊……就是张骁明明离她很近，却感觉很远一样……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大多数人都喜欢下雨天，因为雨可以遮掩许多的事情，可以粉饰太平，可以假装明媚，可以潇洒自由……就像此时此刻的她一样，明明心里难过的要命，却依旧假装坚强，明明泪流满面，却依旧笑脸相迎……

　　郁岚任由大雨冲刷着自己，说变就变的天气，真的好像来大姨妈的女人一样，捉摸不透，却让郁岚觉得来的真是时候。

　　她站在雨里一动不动，突然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眼眸里闪着微光。

　　她转身走了。

　　张骁站在15楼高办公室里，透过淅淅沥沥的“水帘”往窗外看去，只是一片模糊的景象。他不禁皱眉，不知道为什么，他今天的内心有些不安，似乎预示着什么一样。

　　恰时，办公室秘书敲门拿来文件让他签，张骁依旧一动不动的站在落地玻璃窗前，剑眉一挑，微微摇头，像是这样就可以将心里的不安甩掉一样。

　　“张总，这是林冉特意嘱咐的文件……”

　　“嗯，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

　　张骁拿起文件开始审阅，这些是他交给林冉的任务，关于眭家的实时跟踪报告，这么重要的东西他不亲自交给自己，他去哪儿了？

　　越看他的眉心皱的越是厉害，明明胜利在望，只需等到明天，眭家就真的再无翻身之日。可是，不知为什么，他的心里却是这五年来前所未有的心慌，第一次是五年前郁岚突然离开他的身边，这次比之上次，有过之而无不及。

　　草草的忙完手头上的工作，张骁便急着往回赶。这些天他和郁岚不知不觉中就玩起了“冷战”，让他心里难受又说不出口。加上眭家的事情已经有了结果，既然她不喜欢有人跟着她，他已经撤掉了那些人，如今没有她的情况在心，他干什么事情都是无心无力的。

　　他有一种感觉，无论是五年前还是五年后的阿岚，他都牵不牢握不紧手中的线，她就像是飞在空中的风筝，明明拽在手里心中却比没有得到过她更加的不安。

　　郁岚回到家时，她环顾四周，沙发上放着他的一件黑色西装外套，这是她昨晚亲手替他脱下来的；阳台边上的那张藤椅歪七歪八的挪了位置，藤椅上搭着一件薄毛毯，他们几天前还在那里疯狂的亲热；靠墙的那排原木书架上的书大多是金融和管理类的书籍，这些都是他一点一点从网上书店购买回来的，他每天都会抽点时间或倚或靠的看会儿书……

　　郁岚仰头，泪腺已经发出红色预警，不行，她不能再流泪了，说好要坚强一回的。

　　她狠下心来穿过客厅走向卧室，路过他自制的书房，这里原本是一个不到十五平米的置物间，后来被他打掉一堵墙变成一个凹型的空间。她撩起紫色的水晶珠帘走进去，一点一寸的抚摸着桌椅，似有似无的摩擦间，她的指尖似乎传来他的温度，令她缱绻不已。

　　第一层抽柜半开着，郁岚的手来到此处。她稍稍用力一推欲关上抽柜，手一顿，拉开，里面一张照片赫然出现在眼前。看背景，似乎是她和玮忻在英国时拍的照片。她一张张的看过去，大多是笑靥如花的她或者是二人嬉戏玩闹的温馨场面……

　　照片下的文件袋中文件若隐若现的出现的郁岚眼中，她直觉这和她有关。她手有点抖的打开文件袋，里面掉出一张资料。她的心瞬间凉了透顶。果然，与她有关。

　　他在调查她。

　　亦或是，监视她？

　　所有的事情是不是都在他的掌控之内？

　　张骁心神不定的赶回家的第一句话便是大声喊着郁岚的名字，冷……这是他回到家的第一个感受。

　　客厅，卧室，浴室，厨房，阳台……都不见她的身影。他开始真正的慌了起来。

　　再次奔到卧室，打开柜门，她的衣服还在。他瞬间松了口气，微微抬头，深深的透出口气，下一秒，这口气便噎在了喉咙里。

　　箱子不见了！衣柜上的箱子不见了！！

　　张骁瞬间抓狂，说不清是愤怒还是懊恼，他心中夹杂的那团火瞬间迸发出来。他大声一吼：“阿岚！”衣柜门被狠狠的摔上。这声喊似乎耗尽力气般，他终于气到浑身无力的跌坐在地上。